11、十个熊孩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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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队的工作并不轻松，你没被指派具体的职位，也就意味着什么活都要干一点，你整理过文件，打扫过卫生，采购过物资，给墙壁刷过油漆，帮厨房削过土豆，甚至在人手不足的时候被叫到医务室，替那里的医生抓药配药。
军队驻地的孩子其实不少，你并不算个例，他们大部分都是无家可归的战争遗孤，凭借微薄的力气和足够的幸运加入军队，尽他们所能的在这个世界挣扎着活下去。
跟你同寝的有个粉发姑娘，腿有点肉肉的，年龄看着比你稍小些，却喜欢让军队的其他孩子称自己柚子姐，你从善如流的跟着叫，她就把你当成了自己的小弟，经常拉着你蹲在厨房的窗户下边，一边躲懒一边趁机从柜子里摸点东西吃。
你不跟着她一起拿，但也不会阻止，从小生长在法治国家的你其实对战争没什么明确的认识，可看着那些因为食物而个子矮小，面黄肌瘦的孩子们，你无论如何也说不出什么反对的话。
柚子姐最喜欢酒，因为酒是这座港口城市的硬通货，比普通食物昂贵，又比枪支弹药安全，她经常自言自语的表示总有一天会摸到军队的藏酒窖去，偷个盆满钵满后彻底脱离这个鬼地方。
“不要在这儿呆的太久，”她总是阴森森的跟你说，一边趴在窗台上望风一边涂着廉价指甲油“在你彻底长大之前离开军队，实在不行就找个靠得住的男人——外面那个绝对不算。”
她伸手一指，正巧路过的乱步似有所感，毫不客气的回头做了个鬼脸。
她也恶狠狠的眯起眼瞪回去，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无声厮杀。
你默然，一半是因为女孩话里潜藏的含义，一半是在感叹自己的身边竟然又多了个幼稚鬼。
不过某些地方柚子姐又表现得比你成熟的多——她教你怎么削土豆不伤手，教你做饭团加多少醋和酱油，在搬运伤员的时候又嫌弃的把你赶到一边，自己去处理那些狰狞血腥的伤口。
“真是的，你得快点熟悉这些东西才行，这里可是横滨啊，到底怎么长那么大的！”
她一边骂你一边卷绷带，有时候言语带着军队特有的粗俗脏话，但也有时候她喜欢挨着你走，双手亲密的抱着你的胳膊，像个普通又黏人的小姑娘似的挤在你身边。
你自小没碰到过这种需要手牵手一起上厕所类型的闺蜜，因此还挺享受的，与之相对的，乱步看她很不顺眼，刚见面就直接揭穿了对方喜欢小偷小摸的恶习。
两人的梁子就此结下，经常一左一右的夹着你吵个不停，拜柚子姐所赐，乱步也学会了抱着你的胳膊走路，如果说粉发姑娘的抱是柔软又亲昵的，带着小姑娘特有的娇嗔，那乱步贴你的姿势就更加黏人，几乎要歪到你身上去，有一种小孩抱玩具式的独占欲。
乱步比你高一点，柚子姐又比你矮半截，这种一高一低的走路姿势并不算舒服，但斟酌一下两方的难缠程度，你觉得甩下任何一人都很不妙。
“——而且萝莉可是世界的珍宝啊。”
你这么跟撒泼抗议的乱步说，对方气的撇下你直接跑了。
“男生真是幼稚，”柚子姐的脸带着一种被骄纵后的洋洋得意，眼睛弯弯嘴角翘翘，看着还挺可爱“我看到他今天又被工头骂了，一点也不靠谱。”
“啊，原来是受委屈了，”你捧着柚子姐的手给她涂指甲油“等会买瓶汽水去安慰他。”
“笨蛋！你会不会抓重点啊！”
粉发姑娘抽出手，指甲也不涂了，双手环胸气哼哼的转过身。
一口气逗了两个人的你默默仰头看天，深藏功与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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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乱步受委屈这件事你其实有在关注，说委屈也讲不上来，只是隔壁工头是个非常注重形式的人，经常戴着顶红色安全帽神气活现的在工地现场走来走去，碰到的下属都会跟他鞠躬问好，他也一一点头回应。
要对领导尊重甚至谄媚几乎是每个职场都不成文的规则，但乱步恰恰最讨厌的就是约束，他搞不懂为什么非得花力气停下来满足工头的虚荣心不可，也懒得处理自己跟同事之间的关系——不如说同事本来就在排挤他这个小鬼，因为乱步总说一些莫名其妙揭人短处的话。
乱步当然能看出工头和同事都不喜欢自己，针对这些蜂拥而至的恶意，他表现的很冷漠，不论是工作还是休息都满不在乎的自己站在角落里，时不时你也能听说乱步又和别人吵了架——往往以大人蛮横的打断他的话或者他把人堵到无话可说为止。
你其实没有太多机会能陪着乱步，因为军队的工作压根忙不过来，所以晚间你在厨房削土豆的时候，就能透过那扇通风窗看到乱步拿着便当盒踢着小石子，百无聊赖坐在工地上的孤零零背影。
你硬生生从那个背影上看到了几丝委屈和隐忍，每当这种时刻，你就有了一种莫名的心酸惆怅，感到自己的内心和头一次送儿子上学的中年父母产生了共鸣。
柚子姐可看不惯你那对着削土豆刀叹气的傻样了，总是把你赶离窗户，让你去洗黄瓜摘芹菜烧热水，总之别闲下来露个蠢脸。
难得闲暇的时候也有，可惜又常常跟乱步的休息时间对不上号，你抱着两个汽水瓶子走到工地大门，要么是听说乱步出去工作跑腿了，要么是看到他在被领导训斥。
“无所谓啦，”在某一个傍晚，被工地的尘埃溅的灰头土脸的乱步坐在钢筋建材上，表情里带着一种沉郁的不乐“反正我是搞不懂大人，想再多也没有用，不如什么也不想还轻松些。”
可他的脸色一点也说不上轻松。
你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又想叹气了，手上的动作还不能停下，抓着时间往指头上缠绷带和创可贴。
乱步拖着腮在旁边看了一会，拉过你的手，放在自己腿上重新缠绕起来，他打得绷带很结实，动作也要比你轻得多，你没再感到手上被磨出来的伤口痛，反而觉得痒痒的。
“工作很辛苦啊……”他咕哝，捏着你的手指看“以前这里一个茧都没有。”
“也还是有点写字留下的茧吧？”那还是你初中三年留下的努力证据，不过这双手现在也开始干力气活了。
乱步按着你的指腹不说话了，可是脸上的表情明明白白在说我不喜欢这样。
你也不喜欢，可世界并不会因为你们的不喜欢而发生改变，乱步换了一个姿势，改成抬起腰从后面抱着你，下巴还蹭在你的肩膀上，耳边的黑发翘起来软软扫着你的脸。
“你真是跟柚子姐学坏了。”
你反手捏了捏他的脸蛋，乱步就很不高兴的皱起眉。
“不要提她，我讨厌她，你也要离她远点！”
他说的话里有几分撒娇也有几分认真，顺着晚风直接钻进你的耳朵。
“军队以为你是大家族跑出来的，所以不给你派太重的活，那家伙肯定是看中这一点才老跟你混在一起！”
……那个只是和平年代出身的人散发出来的错误印象而已。
“我当然知道啦，“你慢悠悠的叹口气“可她只是个想活下去的小姑娘啊。”
“就像我们，我们也在努力活下去，”你转过身，看着乱步微微向下撇着眉毛的脸，伸出手捧着晃了晃“我们努力活下去，也要努力开心。”
“所以啊，乱步——”
迎着他有点诧异的绿眼睛，你认真的开口。
“不开心就辞职吧，去找下一份工作。”
作者有话说第11章 十个熊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