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褶信飞雨》木归林M

12、第 12 章

　　冬天的夜晚格外安静，但好在因为白天的一场风过去，这会儿几乎不用抬头，就能看到路前方邻着夜幕铺展的闪烁星辰。

　　“是吧。”

　　虽然不知道林雨阳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但陈星宇还是骑上去离她更近了一点，说：“反正我觉得韩岩对陈泥挺上心的，而且每次他跟我讲到陈泥的时候，脸上都是那种真的克制不住的开心。”

　　喜欢一个人，就是每每想起来她的时候，脸上都会不由自主地洋溢起微笑。

　　韩岩是真的非常喜欢陈泥吧。
　　虽然林雨阳也看得出来，但她就是还抱有一丝幻想不死心地想要从另外一个人口中听到答案。
　　毕竟，别人是不会帮着她骗自己的。

　　林雨阳听完这些不再说话。

　　“那你呢？”陈星宇追上去跟她并排骑车，侧脸问：“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两个人脚下速度默契地同时慢了下来，时间也好像跟着缓慢了很多。

　　林雨阳无声地笑笑，然后半开玩笑的语气说：“有啊。我有喜欢的人，什么朴树啊，刘若英啊……好多人我都挺喜欢的。”

　　“我问的又不是这个。”
　　“哎呀，赶紧走吧，怪冷的……”

　　林雨阳心虚地敷衍陈星宇两句之后脚下又用力骑得更快了些。
　　确定陈星宇没有追上来之后，林雨阳几乎要僵在脸上的笑容才慢慢放松下来。

　　人在慌张无措的时候，才会试图用刻意的笑去掩盖一些事实。

　　陈星宇一路送林雨阳回家，两人在小区门口说了再见。

　　“明天见。”

　　陈星宇好像每次说完再见之后都喜欢再说一句，明天见，学校见，下周见……开始还没感觉，反应过来这点之后，林雨阳才猛然觉得，陈星宇的再见，一直都是有很明确的时间，不是一句简单的客气敷衍。

　　这晚，林雨阳回家之后摊开自己的日记本在桌子前坐了很久也不知道应该要写些什么。
　　曾经，这个本子上写下过太多关于韩岩的事情，但今天，林雨阳第一次觉得自己像是在暗中觊觎别人手中捧花的小偷。
　　林雨阳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资格继续喜欢韩岩了。

　　接下来的日子，一切如常。
　　没有人知道这段时间林雨阳心中经历了怎样的惊涛骇浪。
　　暗恋从来，自始至终都是一个人说不出口的心事。

　　如果一定要找出来一件变化比较大的事情，那就是张帆理了个光头，而且有阵子放学不跟林雨阳一起回家了。
　　林雨阳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说。
　　直到林雨阳问他是不是因为那天自己没陪他一起去理发所以他不开心了，张帆这才努努嘴默认。

　　“对不起啊。”林雨阳道歉。
　　张帆还是别着脸不理她，林雨阳小小地扯了下他的衣袖晃两下撒娇说：“哎呀，我真的知道错了，下次不这样了。”

　　林雨阳跟张帆也认识挺久了。

　　刚上初中那会儿，班上要分小组排座位。林雨阳性子慢热，开学半个月也没交到朋友，分组的时候其他人都三五成群自然而然的走到一起，只有林雨阳坐在座位上尴尬地不知道应该往哪去。

　　后来是张帆邀请了她。

　　“林雨阳。”张帆笑着走过来站她旁边问，“你愿不愿意跟我们一起。”

　　张帆笑的真诚，眼神里也没有任何施舍同情。
　　他是在平等地问林雨阳的意思。

　　林雨阳点点头，然后就跟张帆做了三年同桌，一直到后来又一起考上了邢中继续读同一个班。

　　大概两个人认识久了，就总会有没有顾及到对方感受的时候。
　　因为习惯和信任，所以以为自己做什么对方都不会离开和生气。

　　林雨阳就是这样以为的。

　　好在张帆生气归生气，林雨阳说完对不起之后他的气便已经消了好一大半。

　　“下次不许再临时放鸽子。”
　　“我保证。”

　　林雨阳伸手要跟张帆拉钩，张帆笑她幼稚，但还是配合着抬起了手。

　　见张帆脸上终于漏出了的笑意，林雨阳这才紧跟着松了口气，歪着脑袋凑到他跟前问：“那，今天放学要不要一起回家。”

　　“不行。”

　　林雨阳以为他在跟自己开玩笑，结果张帆认真说他已经约了人了。

　　柳柳，十班的，跟张帆在理发店认识。

　　林雨阳放张帆鸽子那天，张帆一个人气鼓鼓进了理发店，洗完头坐下被人一剪刀剪了个狗啃头之后，张帆才知道帮他剪头发的是店里实习生，张帆是他的第一个客户。

　　张帆本来就憋着气，但扭头看那实习生不停道歉，脸色吓得比自己的还要难堪。
　　一时间，张帆也不知道自己这火该怎么出，要不要出了。
　　张帆鼓着一张脸，一遍遍提气，吐气，再提气地欲言又止。

　　柳柳就是这个时候坐在旁边没忍住笑出声的。
　　张帆皱紧眉头，一脸莫名其妙地转头看她。柳柳笑更大声了。

　　“不是，你……”

　　张帆深呼吸，柳柳一点不跟人见外，笑完之后跟张帆说：“干脆剃光算了，反正你长得帅。”

　　反正你长得帅。

　　张帆像是只听进去了这六个字一样反复琢磨的，最后一开心，真就让人给剃了个光头。

　　等到再出理发店的时候，张帆就从开始毛茸茸变成了冬天里一颗闪亮的卤蛋。

　　柳柳跟着一起出来说要请张帆喝饮料，张帆没拒绝，反正林雨阳都跟别人一块吃饭去了，他一个人闲着也没事干。
　　意外的是，张帆竟然跟柳柳聊得很投缘。
　　柳柳觉得张帆这人有趣，开始她说让张帆剃个光头只是句玩笑话，没想到张帆不仅没生气，而且真就痛快地理了个光头出来。

　　“挺帅气的。”

　　柳柳撕开奶茶吸管包装插好了递给张帆。张帆一愣，突然耳朵一红，嘴上磕磕巴巴说了句：“你，你也挺好看的。”

　　柳柳又笑了。

　　那晚，他们在奶茶店坐着聊了很久才意犹未尽的离开，之后，柳柳也经常约张帆放学一起回家。

　　林雨阳跟张帆一起下楼见到柳柳的时候，柳柳正百无聊赖地靠在走廊栏杆上转着手里一定灰色毛线帽在等张帆。

　　“给你。”

　　见张帆过来，柳柳起身站直了隔着两米的距离把帽子往张帆这边丢。
　　张帆一个没注意走了神，不过好在人长得高胳膊也长，这才在帽子即将落地前紧紧抓住了它。
　　柳柳弯腰笑，笑完又板着脸要过张帆手里的帽子垫脚认真地帮他戴在头上轻轻拍了两下，说：“天冷，以后出门戴上。”

　　张帆又一次红了耳朵说不出话。

　　柳柳伸手拉他书包背带，说：“走吧。”
　　动作亲昵、自然，全程就像一旁的林雨阳完全不存在一样。

　　“等，等一下。”
　　张帆情急之下抬起胳膊双手抓住压在自己胸前的手腕。

　　柳柳松手，歪头等着张帆开口。张帆轻咳两声缓了下帮他们做介绍：“林雨阳，我好朋友；这位，柳柳。”

　　林雨阳笑笑，说：“你好。”

　　柳柳就没那么友好了，低眉斜了眼林雨阳，语气不咸不淡地回了句：“哦。”

　　哦。
　　林雨阳跟张帆一块愣在了原地。

　　然后柳柳抬眼看张帆，再次抓住他的书包背带转身拉着他离开。

　　张帆猝不及防哀嚎，但拦不住柳柳走的快，林雨阳还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张帆似有挣扎的背影就已经完全消失在了楼梯拐角，只剩下继续挣扎的声音在楼道里隐隐回荡。

　　走廊里就只剩下林雨阳一个人了。
　　有点安静。
　　林雨阳吸气提肩，然后看着夜里白炽灯光下寂静的长长延伸的走廊无声地笑了笑。

　　“想什么呢。”

　　有人从身后过来不轻不重地拍了下林雨阳后脑勺。

　　林雨阳下意思低头躲开，不过没用，那人掌心已经结结实实落在了她毛茸茸的头发上轻轻揉搓了起来。

　　林雨阳不悦地回头，陈星宇笑着问她说：“在这干吗呢，怎么还不回家。”

　　林雨阳看着陈星宇不说话。
　　有时候，林雨阳其实挺羡慕陈星宇的。

　　他好像时时刻刻都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和情绪里，不被其他任何事情和人影响。
　　少年肆意，随心所欲没有束缚，想来也是一种很难得的奢侈。

　　林雨阳拧着的眉头渐渐舒开，但眼神还是淡淡游离着没什么情绪的反问道：“你呢，怎么还没走。”

　　“等你啊。”

　　陈星宇几乎脱口而出。
　　林雨阳吸一半的气突然卡住欲言又止的看着陈星宇。

　　一个人玩笑开的太认真就会令人猜不透他的话有几分真假，同样的，太认真也会被人当成一种笑话。

　　林雨阳把嘴里的话咽下去一个字没说转身要走，陈星宇三两步追上走在林雨阳旁边跟她一起下楼。

　　陈星宇：“我饿了，陪我吃饭去吧。”
　　林雨阳：“不了。”

　　陈星宇像是没听见，继续自己说自己的。

　　“小吃街有家特别好吃的麻辣烫。”
　　“真不了。”

　　林雨阳低头看脚下的路，越走越快。陈星宇抬手抓住她的书包，撒娇一样说：“走吧走吧，别客气，我请你。”

　　然后林雨阳真就莫名其妙跟他一起站在了麻辣烫小摊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