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驭虫师》七境

2、第二章

　　“好样的九婴！你刚才咬那丑东西的模样真是太帅了！”
　　“就是就是，那个人类也真够蠢的，被咬完了还站在那反应半天！”
　　九头蛇摆了摆尾，自负地炫耀：“嘿嘿，你们等着瞧好戏吧，我的毒绝对够强，那个垃圾人类三步内必死无疑！”

　　暗处的注视集中在风衣长靴的青年身上。
　　林朝闻的目光扫过，却并未停留，他抬起长腿，淡定地朝平房方向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
　　林朝闻明显听见区别于环境的惊异声音，但他没有管，反而加快了步伐，大步朝房门走去。

　　进屋的时候，螭吻刚好收拾完地面，他看见林朝闻掐着手腕进来，立刻投去疑惑的目光。
　　“手怎么了？”
　　“别问，先帮我找个杯子，搞到点好东西。”
　　“……好东西？”
　　螭吻心中疑惑，却还是听从林朝闻的话从物资袋中翻出一个透明八角杯。

　　他拿着杯子朝林朝闻走去，看清青年手背的大片乌黑时，一句“卧槽”没忍住出口。
　　“靠，你你你你你快点想想办法，别死了！”

　　螭吻根本顾不上什么好东西，他现在唯一担心的事情就是林朝闻别一不小心就死了。这毒扩散的速度很快，人类又是如此脆弱的生物，他真的很怕林朝闻死掉不好给局长交差。

　　比起螭吻的慌乱，林朝闻明显过分淡定。
　　“没有那么严重，你拿好杯子就行。”
　　“嗯嗯嗯？”
　　螭吻顺从地端好杯子，只见林朝闻抽出一把造型奇特的苗刀，他用刀尖在伤口位置轻划，又将刀背抵在小臂处。

　　“你到底要干什么？快点搞吧，这毒的味道不对，和上古大妖有三分相似。妖都可能受不住，你再不快点，就真死了！”妖族的嗅觉比人类敏锐许多，螭吻脸上的表情愈发焦急，林朝闻却依旧用不缓不慢的节奏处理毒素。

　　“急什么？”他手下用力，刀背在手臂上勒出一条印子，随着刀背缓缓下移，毒血顺着伤口流下，啪嗒啪嗒滴落在螭吻举起的玻璃杯中。
　　毒血流出，林朝闻胳膊上的深色逐渐褪去，那是毒素被逼出来的表现。螭吻见状表情也略微放松，和林朝闻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

　　“你收集毒血做什么？”
　　“炼药。”
　　“炼药？你要毒谁？妖管局有现成的毒药，按照局长对你的重视程度，什么样的毒搞不来？”

　　且不说妖管局局长带着控制的重视是不是好事，林朝闻白眼扫过。
　　“谁说蛇毒只能做毒药？”
　　“那还能治病不成？”螭吻抬高声调。
　　“以毒攻毒听说过没？”

　　正如螭吻之前猜测的那样，林朝闻确实有修炼的基础，还是个中翘楚，但他的身子也确实很弱。

　　林朝闻并非这个时代的人，他出生于千年前大妖横行的年代。那个时代灵力充裕，人类弱小，妖族强势，为了求生，他成了蛊师，并且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与大妖制衡，守护着他出生和长大的羽山。
　　直到后来的一场意外，饕餮失控暴走，林朝闻被煞气卷入，险些出事，所幸手下的万千蛊虫奋力相救，他才活了下来。
　　在那之后的千年，林朝闻陷入了长久的沉睡，再醒来时，就到了现在。天地灵力衰退，妖族和蛊师的时代过去，他也满身沉珂，一只蛊虫不剩，成了半个废人。

　　林朝闻并未藏私，坦诚地向螭吻解释自己的状况。
　　“我现在身体差主要是因为睡了太久，灵脉滞涩，最好的法子就是以毒攻毒冲破灵脉的桎梏。”他晃了晃杯子中收集好的血，“所以这个东西就很有用。”

　　林朝闻的手指很长，像一根修长的玉竹，握在深红色的玻璃杯上，显得格外精致且好看。螭吻静静地看着他放完血，又用灵力去分离血液和蛇毒。林朝闻表情格外认真，螭吻见过好看的人，但此时还是被他的神态所吸引。

　　“你好像知道很多的样子。”
　　林朝闻轻飘飘地接道：“那当然，我可是个蛊师。”

　　……蛊师吗？
　　螭吻默念这两个陌生的字眼，虽然比不上上古大妖，但螭吻也活过几百年，在他的记忆中，从未听过蛊师这个职业，再加上人类柔弱，他下意识地以为蛊师和垃圾桶里的乐色没什么区别。但此时此刻，似乎有什么旧的东西被破除，新的观念缓缓破土而出。

　　灵力的作用下，血液和蛇毒成功分离，与此同时，林朝闻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白，他的身体本就有些单薄，如此看来，倒有种摇摇欲坠之感，螭吻连忙伸手去扶。

　　“你还好吗？怎么一下子虚弱这么多？是余毒未清吗？”
　　“没事，”林朝闻摇头，“用蛊的，整日与蛇虫为伴，没点毒抗怎么能行？那点蛇毒根本不能把我怎么样，我……我只是灵力透支罢了，睡一觉就好。”

　　“嗯？灵力透支？”螭吻脸上的表情瞬间龟裂，原本那点改观顷刻坍塌，“这才哪儿到哪儿啊？靠，你怎么比我想的还要弱那么多啊？！”

　　螭吻开始后悔那一瞬间的改观，他的语气几乎是咆哮，林朝闻没说话，他收起分离好的蛇毒，又将分离开的血液随手倒在房间的几处。

　　“你、你在房间里倒血是几个意思？”螭吻抬高音调，语气费解。
　　然而林朝闻好似困极，他没理螭吻，脱掉风衣径自走到床边，合上了眼，不到三秒钟，呼吸就变得绵长而均匀。

　　“喂，睡了？这么快？”夕阳的余晖透过斑驳的老窗洒在青年的侧脸，勾勒出一道流畅的曲线。林朝闻的刘海有些长，遮起一半的眼睛，他合眼的模样显出几分恬静，犹如一幅极有格调的西方油画。

　　螭吻看得痴了，又后知后觉地有些无奈，他扯出被子给林朝闻盖上。房间和院落已经收拾得七七八八，他守着林朝闻坐了一阵子，直到天色渐黑，时间差不多该回去，才起身离去。
　　放逐之地都是恶妖，现在林朝闻本来就不强，此时又处于虚弱状态，螭吻心中有顾虑，他站在门前，思忖片刻，终于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有了法子确保林朝闻不会出事，螭吻便转身离去。他前脚刚走，后脚一直在角落里盯着平房的那群妖也冒出头来。
　　它们不似之前因忌惮而躲在角落，大摇大摆地走进院落。
　　院落中本来有两把木质长椅，妖怪们坐在长椅上，享受螭吻辛劳一下午收拾的成果，话题很快又议论起今日的焦点——那个闯入放逐之地的人类。

　　“九婴，那么深一口怎么都没咬死个人类？还说你的毒强，他三步必死，结果我们眼睁睁地看他走了几百步，九婴哟，真不知道现在你的脸疼不疼？”
　　“就是就是，九婴，我看你的毒不怎么样，吹牛的技术倒是很强哟！不要脸，不要脸！”

　　“你！你个丑东西说谁呢？！我可是上古巨蛇的后代，你这么说我还要不要命？”九婴被说得挺生气，作势就要去咬说它不行的妖。然而对方太小，一扇动翅膀就躲到了草丛之后。
　　九婴更气了，它像没有理智的疯狗一样又冲向另外一只妖，妖群一时哄乱，还有妖趁着离它远拿石块砸九婴的蛇头，场面一度混乱。放逐之地的妖恃强凌弱，不讲道理，更是毫无人类社会团结友善之类的概念，全凭心情行事。

　　“你们差不多得了，人类还在这儿，先把他搞定，你们想怎么打都行。”为首的骄虫一声吼，它说话的分量很重，就连愤怒的九婴都耐下脾气乖乖地蛇回中间。
　　“既然骄虫说话了，那就听它的。但事先说明，人类没毒死绝对不是我毒液的问题，他们人类不总说什么疫苗吗？说不定他就是打了疫苗才能从我的毒液下活下来。”

　　骄虫不接九婴的话，它指了指林朝闻的房门：“毒的事情现在翻篇了，之前比较仓促，没做准备，现在那个人类就在房间里，要我说这就是最好的时机。人类虽然讨厌，但我刚刚突然想起一种说法，以形补形听说过吗？我在想吃了这个人类，是不是就可以化形了。”
　　骄虫的话一出，妖怪间一片嘘声：“谁想化形啊？！”“就是就是，谁想变成人类那种丑东西？！”
　　不认可的呼喊声很大，但当骄虫一声令下，众妖集体冲锋、活捉人类的时候，妖群的呼声和行动力却是前所未有的强。
　　妖怪们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出使，只听哐当一声，整个房子都为之一震。

　　房间里，林朝闻均匀的呼吸被片刻地打乱，但他甚至没有清醒，只是本能地翻了个身。
　　与此同时，房间里被随意洒在地上的血液奇异地开始流动，它们像是有了生命，组成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刹那间，原本破旧的房间变得坚不可摧，好似千斤。

　　妖怪们：“……？”
　　不过是个小小的人类，他究竟做了什么？它们面面相觑，停下动作，有的妖甚至被撞得鼻青脸肿。

　　妖怪们正在纳闷，只听爬到高处的骄虫一声难以抑制的怒吼：“撞门啊！那有门啊，你们撞房子干什么！一群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