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忠犬》碧海三山

15、第 15 章

　　时漾不由得挺直了腰杆。

　　不错，她的员工可以多听听，感受一下他们的老板有多么优秀。

　　但想归想，她还是端起了杯子，说了几句场面话谦虚了一下。

　　酒足饭饱，明天还要开工的人已经陆陆续续回酒店了，不嫌累的人则还在三三两两抱团喝酒聊天，几桌人都坐得稀稀拉拉的。

　　时漾这一桌上，老戏骨带着他的助理早早的吃完就退了。

　　神能侃的王猛把编剧和制片人都聊走了之后，终于开始向一旁的时漾下手了。

　　而时漾之所以还没走，主要是因为她吃饭慢。

　　她作为女演员需要身材管理，常年吃饭都这样，细嚼慢咽的，别人吃完20口，她可能刚嚼好20下。

　　时漾没走，萧萧和喻滨超就不会走，喻滨超不走，阮凡柔自然就不会走。

　　“你们猜猜，我和时漾认识有多少年了？”王猛看着时漾身边坐着的三个人问。

　　萧萧摸摸鼻子，没说话。不就大学校友呗，还能有多少年？

　　只有喻滨超老实地摇了摇头。

　　王猛伸出一只手，张开五指：“五年多了。”

　　看到喻滨超充满求知欲的眼神，王猛的话夹子顺势就打开了。

　　“大一，时漾刚踏近戏剧学院大门的时候，就是我去接的新生，对吧时漾？”

　　时漾扔了手里的虾壳，点点头。

　　“我记得当时校门口有许多人，好像是什么小鲜肉的粉丝，还有一堆记者在拍照，那挤得叫一个水泄不通……”

　　然后他便开始娓娓道来，追忆起他们在戏剧学院发生的那些事儿。

　　哪一届谁谁谁在学校里可傻逼了，结果现在成流量了。

　　哪个系的老师，平时对学生特别严格，结果是在私下偷偷收钱，现在被开除了。

　　又说到了他的毕业作业，20分钟的短片，泡在大雨里拍，拍到一半的时候没注意，租来的机器全进水了，废了。只好给人赔钱，赔完钱他的卡上一分也没有了，当时也是时漾借给他钱，让他继续拍，这才交了毕业作品。

　　毕业后他写了这个本子，四处求人才拉到了投资，他找时漾出演女主角，她也是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说着说着，这个身高一米八，体重接近180斤，纹着大花臂的壮汉，声音都有些哽咽了。

　　也许是过往太艰难，也许是这几年实在太辛苦，也许是因为时漾和他的同学情谊太感人，总之王大导演，在萧萧、喻滨超、阮凡柔的注视之下，竟然就趴在时漾的肩头呜呜哭了起来。

　　时漾没办法，她只好拍了拍靠在自己肩膀上沉重的脑袋，哄了句：“别哭了，别哭了。”

　　看着这一幕，围观的三个人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冲击。

　　尤其喻滨超更格外觉得不是滋味。

　　当初在那家港式茶餐厅，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还以为他凶神恶煞的是在欺负时漾。

　　结果现在怎么就当众还表演了个猛男落泪呢？

　　或许这就是搞艺术的？

　　——

　　他正乱想着，突然身旁的阮凡柔碰了碰他的胳膊。

　　今天阮凡柔坐到他身边之后，也跟他说了几次话，问他喜欢吃什么，能不能喝酒之类。

　　但不知是不是上次的土味情话给他留下了心理阴影，他总怕这些问题后面还藏着什么，所以一概回答“都行、还可以”这样的答案给糊弄过去。

　　看上去她也是几杯酒下肚，脸蛋红扑扑的，眼睛里有些失落又有些期待地看着他。

　　“能不能跟我出去一下呀？”她小声地问。

　　喻滨超看了看抱着哭的王猛和时漾，萧萧则在一边玩手机，他便点点头，站了起来，跟着她出去了。

　　时漾给王猛抽了几张纸巾，让他把眼泪擦擦，他已经有点喝大了。

　　她看到喻滨超跟着阮凡柔出去了，便问萧萧：“喻滨超这就被拐走了？”

　　萧萧抬头看一眼他们出去的方向，无所谓地说：“这很正常吧，是个人都能看出来阮凡柔喜欢他啊。”

　　“这正常吗？”

　　“正常啊，郎才女貌，美女追帅哥，天经地义嘛。”

　　时漾拿湿纸巾擦了擦手：“我吃饱了，咱们回酒店吧。”

　　“不等喻滨超了？”看她开始收拾东西，萧萧也跟着收拾。

　　“人家去做天经地义的事，我们在这干等着？”

　　萧萧想想也有道理，便去叫来一个跟王猛认识挺久的副导演，把晕乎乎的王猛交给他，然后两个人就准备打道回府了。

　　这家餐馆是沿街开的店面，她们走出去时，时漾有意无意地看了一下远处。

　　然后她就看到了喻滨超和阮凡柔正站在街对面，在聊着些什么。

　　时漾立刻把脸扭开了，两人便往停车的方向走。

　　萧萧把车开了锁，准备上车，时漾却突然停下脚步，要求道：“我想喝水。”

　　“酒店不是有水吗？”

　　“可是我现在好口渴，今晚的饭菜太咸了嘛。”

　　萧萧：“行，那我去便利店给你买。”然后她就往旁边的便利店去了。

　　时漾看她走了，也不上车，而是装模作样地溜达了几步到车后，然后就突然猫着腰，让车把身体挡住，只探出个脑袋来偷看着什么。

　　可是刚才还站在那边聊天的两个人，竟然没了踪影。

　　时漾心下疑惑，平日里自己是没什么方向感，但是这不过几米距离，她也能弄错？

　　“人都哪儿去了？”她一边嘀咕着，一边准备调转个方向，倒回去走到车的那一边再观察观察。

　　可是她转得太急了，动作太迅速，还没来得及看清前方，就一头结结实实地撞到什么东西上了，“咚”的响了一声。

　　在这个撞击的反作用力之下，时漾一个重心不稳，只感觉自己要往后倒去。

　　一刹那之间，她的胳膊又被人稳稳地拽住了。

　　那个人力气很大，力道也很精准。

　　如果他松手，时漾就会朝后倒去。

　　如果他用力，时漾就会扑到他怀里。

　　然而他就是很精准的让时漾呈45度角后仰，这样斜斜地定在了半空中。

　　凌乱的头发散落在她的脸上，但是也挡不住她那有些狼狈的表情和惊恐未定的眼神。

　　时漾慌乱之中，抬头看了下那人的脸。

　　四目相望，那人竟然就是喻滨超。

　　时漾不明白了，他是有什么乾坤大挪移之术吗？

　　刚才他还站在那边，怎么瞬间就移动到这儿了？

　　时漾借着他的力气慢慢站稳。

　　然后便捂着头，缓缓蹲了下去。

　　丢脸，实在是太丢脸了！

　　她时漾到底在干吗啊！

　　“你没事吧？”喻滨超也蹲了下来，声音有一点点惊慌。

　　“好——痛——啊！”她揉着额头刚才撞击的地方，闷闷地说。

　　“我看看。”喻滨超打开手机的闪光灯，然后轻轻掰开时漾的手，仔细看了一下。“有点发红了，但是应该不会肿。”

　　“我真的谢谢你。”时漾气呼呼地站起来，觉得自己属实有点大怨种了。

　　别人在做“天经地义”的事，自己却莫名其妙挨了这一下子。

　　她狠狠地一拳锤在喻滨超的胸口上。

　　然而就她的纤纤玉指，像锤在什么铜墙铁壁上一样，喻滨超晃都没晃一下。

　　行，这下手也开始痛了。

　　她故作镇定，把手背到身后，只能自己给自己偷偷揉揉。

　　“你走路怎么不看路啊？”时漾决定先发制人。

　　“对不起。”喻滨超道歉，“我只是想看看你弯着腰在这干嘛？”

　　“我——”时漾一时语塞。

　　对啊，她弯着腰在这干吗呢？

　　“我找东西！”

　　喻滨超信以为真了，他又把闪光灯打开，照着地面：“找什么？我帮你找吧。”

　　时漾又连忙说：“不要了，一个小东西而已。”

　　萧萧刚好买好水从便利店过来，看他们都站在车外，便问：“你们怎么不上车？”

　　时漾可不想这丢人的事再转述给萧萧，于是转身开了车后座的门，坐了进去。

　　三个人中只有萧萧没沾酒，她便上了驾驶座。

　　她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喻滨超：“你怎么过来了？”

　　“我看到你们出来了，我就跟过来了。”喻滨超答道。

　　萧萧语气里充满了不可置信：“你就这样把那个小美女晾在那，自己跑了？”

　　喻滨超坦坦然然地答：“我们话说完了，我不能走吗？”

　　他好似没觉得哪里有问题。

　　萧萧发动车子，问：“你们不是在约会啊？”

　　喻滨超摇摇头。

　　他的确不是在和阮凡柔约会，而是阮凡柔单方面地问“能不能做他的女朋友”——然后他迅速地思考了一下，便婉转地拒绝了。

　　阮凡柔的脸上自然是掩饰不住的失望。她很想问为什么，但是她问不出口，毕竟她也是个骄傲的女生。

　　喻滨超觉得有些抱歉。

　　然后他就看到了时漾和萧萧走出了餐馆的门。

　　“我该走了。”他说。

　　没有什么再聊下去的必要。

　　但是这些他也不会告诉萧萧和时漾。

　　萧萧笑着摇摇头：“你怎么着也要送她回酒店啊，照顾一下女孩子的安全嘛。”

　　“可我不是更应该负责老板的安全？”

　　“啧——”萧萧发出了“朽木不可雕也”的唾弃：“你可真是个木头！”

　　时漾在后座拿萧萧买的冰水冰着额头，对喻滨超的“敬业”并不领情，冷冷吐槽道：“我总算知道你为什么母单了。”

　　“你母胎solo啊？”萧萧不可置信地大笑出来。

　　笑着笑着，她突然回过味儿来：“哦，你不喜欢阮凡柔对吧？”

　　喻滨超没置可否，只是转头看向了窗外。

　　时漾看了眼他的侧脸，莫名的心情又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