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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逼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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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御书房内。
柳辞坤气的砸了一个昂贵的花瓶,怒不可遏:“你说什么?!”
李公公胆战心惊道:“温…温清泽逃…逃监了…”
“废物!!”柳辞坤怒斥,“连个半残废都看不住朕要你们何用?!”
“陛下息怒!”李公公立刻跪下,扬声道,他显然是已被吓得瑟瑟发抖,目光飘忽不定。
“你让朕如何息怒!”柳辞坤暴跳如雷。
他深吸一口气,站在原地缓了半天,御书房内落针可闻,无人敢说话,就连呼吸声都放轻下来。
“呵。”
柳辞坤倏尔轻笑一声,却叫人发憷。
“谁人能助他?”柳辞坤问道,眉眼似笑非笑,唇角微微勾起。
“温公子,醒了?”
温清泽洗漱完,刚出房间,边看见徐无阡笑眼盈盈的坐在桌边,与自己相视。
徐无阡:“温公子,可和在下聊聊吗?”
温清泽微微一笑,问道:“国师大人想聊什么?”
徐无阡沉思起来,笑意收敛些,说道:“就聊聊,百徊吧。”
温清泽一愣。
这可是昨夜国师闭口不谈的。
“温公子的命相在下不多说了,先前在下以为林小姐使用什么巫术,到现在才明白。”
徐无阡看着温清泽,飘飘然道:“温公子,有人改了你的命数。”
“是百徊,对吗?”温清泽已然猜到了。
“嗯,聪明。”徐无阡点了点头,他站起身,感慨道:“在下本是江湖人士,后来自废武功,命悬一线时,有个人找到我,教我卜尘之术,在下这才能在这宫中谋得一职。”
“抱歉。”温清泽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道歉一声。
毕竟从某种角度来看,百徊因他而死。
“此事本与你无太大关系,这是他自己的选择。”徐无阡悠悠道,他看向温清泽,突然莫名其妙问了一句:“温公子,你想学轻功吗?”
“什么?”温清泽一愣。
徐无阡解释道:“你有习武天赋,就是可惜,不过你练过些轻功,正好在下这里有一套轻功很适合你。”
“轻功?”温清泽不解。
他有轻功?
徐无阡轻笑一声,有些无奈:“温公子,那日你从院墙跳下来没意识到吗?”
温清泽回忆往昔,也有些狐疑了。
他是爬着梯子上的围墙,又是直接跳下来,按道理,或多或少可能崴到脚,而他居然安稳落地。
“温公子啊,看来你还是对他不太了解。”徐无阡叹息一声。
温清泽闻言愣住,试探问道:“国师大人,你知道?”
徐无阡微微一笑:“温公子虽身有顽疾,先前也是城中名流,琴棋书画,君子六艺,学过轻功也不足为奇,再者,在下既然知晓恩师如何故去,自然也知晓,恩师篡改的一切变数。
温清泽抿了抿唇,提到百徊,他就开始沉默了,明明二人并无深的交集,百徊却因他而死,换谁心里也不会很好受。
“温公子,你真的不必自责。”徐无阡看出来了,有些无奈说道。
“嗯,我知道。”温清泽心如明镜,“国师大人,我学。”
“好!”徐无阡闻言自然高兴,转身走到博古架前,抽出一本秘籍,递给温清泽。
“这轻功若是练好,身如飞燕,若是常人对你刀剑相向,逃跑是没什么问题。”
“多谢。”温清泽微微一笑。
即墨瑾舟一行人行到半路,竟被柳辞坤提前埋伏,柳辞善自行留下善后,而柳辞意和即墨瑾舟架马奔向陵竹。
温清泽记忆力不差,一两天的时间便悟出一些,他放下秘籍,继续练习巩固。
恰巧此刻,徐无阡敲了敲门。
温清泽停下动作,走过去推开门,徐无阡笑眼盈盈的站在门口,身后还有一位男子。
“文其修,你怎么在这?”温清泽诧异。
“启行二人回南肃了,我闲来无事就来找国师大人消遣消遣,没想到你也在此,可不巧了吗?”文其修笑眼盈盈的跟徐无阡一同走进来。
温清泽关上门,看向文其修,直截了当:“有什么事?”
文其修笑意一凝,叹了口气:“前几日我收到一封加急信,让我救你,是国师大人昨夜派人寻我,告诉你安然无恙,便亲自来看看。”
温清泽:“是他的信?”
“是他的。”文其修回答道。
温清泽神色凝重,他如今不可贸然出宫,能在观星楼不被人发现就已多谢徐无阡相助,可长久下去,终归不是个好办法。
“温公子放心,你所期所望的,终会实现。”徐无阡看破他的担忧,笑道。
“但愿吧。”温清泽无声叹息,有些沮丧。
陵竹城外。
即墨瑾舟和柳辞意驾马,并肩而立。
“这城中有一半的人都是我们这边的,所以,不动声色进宫完全可行。”柳辞意缓缓开口。
即墨瑾舟问道:“何时?”
柳辞意扯了扯嘴角:“本宫之前和一个人做的交易。”
“进宫之后,你救你的心上人,本宫去寻莲。”
说罢,她扯了扯缰绳,驾马进城。
即墨瑾舟在原地停了一会,方才入城。
柳辞善那边好不容易解决了埋伏,正在赶来的路上,也不知何时才能到。
柳辞意倒是一进城便没了踪迹。
即墨瑾舟本想去寻文其修,不知道他是否成功,怎料刚进城没多久,便被官兵团团围住。
“瑾舟,哪里去?”柳辞坤没穿龙袍,手持折扇,显然是在此等待他许久。
“陛下,好魄力。”即墨瑾舟立在原地,神色自若,显然预料之中,手掌上的伤口依旧结痂,于是就拆掉了绷带。
柳辞坤看到了,有些心疼,走上前去,折扇欲挑起即墨瑾舟的下巴,却被即墨瑾舟躲开。
他有些失魂落魄:“怎么这么排斥朕?”
即墨瑾舟:“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柳辞坤似笑非笑,语气飘飘然:“朕怎舍得杀你?”
骤然变脸,神色严肃,吩咐官兵:“带走。”
即墨瑾舟并未做任何挣扎,任由那些官兵围上来,为他手腕套上枷锁,押入宫中。
温清泽往身上套了件观星楼侍从的衣服,还带上了徐无阡给的人皮面具。
徐无阡刚刚过来,莫名其妙给他塞了这些,还催促他赶紧整理。
他好不容易整理好,推开门,只见徐无阡站在门口,笑眼盈盈。
“温公子,所愿所得啊。”
温清泽闻言恍然大悟,朝徐无阡拱手道谢:“多谢国师大人。”
徐无阡摩挲两下手中星盘,说道:“走吧。”
皇宫内。
林清浅站在池边,手中攥着一条蓝色帕子,帕子上开着一朵洁白无瑕的莲花,甚是好看,足以看出绣的人那满腔真心。
“水浅莲印影,柳叶意辞离。”一道突兀的声音。
林清浅转身看去,来人一身殷红衣袍夺目,站在不远处,那双桃花眼眼波流转。
她自烈火焚烧殆尽,又卷红衣凯旋。
亦如当初,诗会初遇。
—“幸会,吾名柳辞意。”
—“臣女林清浅。”
林清浅莞尔一笑,如天上神女,清冷不染尘。
“你来了。”
凤凰涅槃的典故,她心知肚明。
柳辞意缓步走进,看见她手里的帕子,愣了一下,声音小了些:“你拿着帕子做甚?”
林清浅微微笑着,望着她,声音难得温和:“好看。”
柳辞意愣住了,轻咳几声,她看着林清浅,倏尔抬手抱住。
林清浅并未排斥,自然而然的回抱住她。
“清浅,和我走。”柳辞意埋在林清浅的肩上,笑道。
林清浅轻笑着,应了:“好。”
刚进宫,金銮殿前一片宽广,柳辞坤拾阶而上,走了几步,转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下方的即墨瑾舟。
他似笑非笑,听不出喜怒:“将军,怀念这里吗?”
即墨瑾舟淡淡看着他,语气依旧如寻常一般:“陛下,草民不念旧。”
柳辞坤瞬间变了脸,满脸戾气,想到什么,勾了勾唇角,语气威胁:“即墨瑾舟,你别忘了,有人可是生死不明啊~”
即墨瑾舟依旧镇定,如墨黑袍飘飘零零,高束的马尾也随风而动,玉冠银光闪闪,少年义气,模样俊朗凌厉。
柳辞坤一下看恍了眼,愣在原地,无声感慨。
“陛下,草民斗胆一问。”即墨瑾舟唇角微微勾起微小弧度,语气挑衅问道:“他真的,还在狱中吗?”
柳辞坤一愣,眯起眼,颇有些咬牙切齿:“你何时来的?竟能无声无息救走他?”
即墨瑾舟摇了摇头,答非所问:“今日,草民还有一事。”
柳辞坤虽心存弥望,却依旧嘲讽:“你还有何事可来寻朕?”
即墨瑾舟神色自若,如讲述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一字一顿:“践祚。”
话未尽,不待众人反应,即墨瑾舟骤然暴起,虽手有禁锢,却依旧难挡他的攻势。
柳辞坤愣住,下意识摸腰,抽出软剑,可望向即墨瑾舟的那一刻,手有些颤抖,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即墨瑾舟赤手空拳,面对这些拿剑的侍卫,虽身法敏捷,刀剑无眼,终归不是办法。
可这正是他的意料之中。
只为拖延些时间。
“温公子,你可以去了。”角落里,徐无阡朝着那群人昂了昂首,说道。
温清泽叹了口气,问道:“褚和这个名字,我可以叫吗?”
“随你。”褚和自暗处缓步走出,站在徐无阡和温清泽身后,神色自若。
“一同去吗?”温清泽侧了侧脸,问道。
褚和微微一笑:“我就一读书人,是真的没有半点武力,现在这样,还是先不去凑热闹了。”
“好吧。”温清泽深吸一口气。
即墨瑾舟本可逃脱,却一时不察,险些被剑砍到,他利用手上的枷锁抵挡这些剑。
剑锋凌厉,一把砍断他的枷锁,也就此刻,即墨瑾舟重获自由,从袖中划出玄铁扇,寒光一闪,生死一线。
感觉时间差不多了,即墨瑾舟也不愿过多纠缠,打算脱身,他转身时,竟有一人不知何时无声无息来到他的身后,眼见匕首将要刺到喉咙,忙要躲过。
眼前突然闪过一抹紫色身影,来人身手敏捷,扯住他的手腕,躲开那锁喉匕首,和曹烨拉开距离。
“清玄山轻功?”曹烨皱起眉,收起锁喉匕,站在原地。
“怎生如此热闹?”
江缺缓缓踏入,望着满地倒下的侍从和手持刀剑的侍卫,摇了摇头。
而他身后,柳辞善手持弓箭,坐在马上,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久违了,兄长。”柳辞善笑着望向阶上的柳辞坤。
那些侍卫停住攻击,望着江缺和柳辞善那么多人,连连后退,阶上,柳辞坤脸上一瞬苍白,不可置信。
即墨瑾舟为拖延时间耗费了不少力气,累的不行,他看向那牵着自己手的紫衣人,似有所感,唤道:“阿泽?”
“怎么看出来的?”
紫衣人没好气的看向他,松开手,抬手揭开那人皮面具,又扯下身上那紫色的观星楼服饰,露出里面墨蓝衣袍。
“瑾舟啊~”温清泽微微一笑,左眼下的泪痣好看极了。
即墨瑾舟轻笑一声,抬手握住温清泽的手,目光就定死在了温清泽的身上了。
“近来安好?”他柔声问道。
柳辞坤看见二人如此,手紧紧攥着软剑,咬碎银牙。
“温公子,你为何会清玄山轻功?”曹烨问道。
“那么明显吗?”温清泽看向他,皮笑肉不笑的问道。
曹烨:“身如飞燕,温公子本不宜习武,可严赴生这飞燕,习者无需武功。”
“看来,你很了解清玄山?”徐无阡缓步走出,手持星盘,一身紫衣仙风道骨。
他的身后,紧跟着褚和。
曹烨冷眼去看。
徐无阡瞥见他手中匕首,若有所思:“锁喉匕?原是故人之友。”
“你说凌云?”曹烨冷笑一声:“我和他称不上友,他长我十多岁,教了我些功夫罢了。”
徐无阡摇了摇头,说道:“这并不重要。”
“徐无阡,不是你的本名。”曹烨斩钉截铁的下了结论。
此刻,阶上,柳辞坤扬声道:“徐无阡,是你救他。”
“是我救他。”褚和悠悠然。
“?!”柳辞坤震惊的看着他。
“你们这是叛国!”柳辞坤怒不可遏。
“并非,”徐无阡开言,他手持星盘,卜算运行,微微一笑:“国之运也,确为当下。”
“徐无阡,你也要朕退位吗?!”柳辞坤咬牙切齿:“朕是陛下,钦定的新皇!”
徐无阡:“这大兴是柳氏的天下,古往今来,同室操戈,不足为奇,陛下,那夜先皇和您说的四个字,您,还记得吗?”
柳辞坤一愣。
大、兴、永、兴。
“先帝遗诏。”即墨瑾舟倏尔开口,众人目光顿时移向他。
柳辞善顿时被提醒了,看向那站在那里瑟瑟发抖的李公公,冷声问道:“先皇的另一份遗诏,你要藏到何时?”
柳辞坤瞳孔皱缩,看向身边的宦官。
宦官闭上了眼,咬了咬牙,正欲开口,被一道女声打断。
“另一份遗诏,在我这。”
林清浅缓步而来,出现在众人视线,而紧跟她身后那抹红衣更加刺眼夺目,宛如被利刃刺穿胸口时溅出的血。
李公公见林清浅走出,松了口气,贼眉鼠眼的瞅了柳辞坤一眼,而柳辞坤现在显然不再注意他,而是死死望着那红衣女子。
“陛下是不是想问,本宫为何还活着?”柳辞意笑眼盈盈,红衣列列,昳丽迤美。
—
柳辞意站在大厅正中,看着火光漫天,嘴角划开一抹笑。
“你是她的人吧。”
她的身后站着一名女子。
映月答道:“正是。”
“那你该知道本宫的脱身之法,走吧。”
柳辞意微微笑着,那双桃花眼弯着,好看极了,列列红衣几乎与火融色,漫天火光,雕梁画栋坠落而下,焦木灼火。
“为何不走?”柳辞意不解,看着站在原地不动的红衣女子,此刻才发现,一身红衣,身形之内和自己像极了。
映月不动。
柳辞意不傻,自然意识到了什么,有些不可置信:“你!”
“公主,快走。”映月急切,上前推了柳辞意一把,时间不多,柳辞意只好掐着时间离开。
轰!
烧焦的屋梁掉下来,砸在映月身上,她猛地吐出一口血,看着柳辞意红色衣袂飘飘,消失于烈火间。
映月笑了。
“小姐…成了……”
她撑着最后一口气,喃喃自语,嘴角挂上一抹淡笑,淹没于大火之中。
柳辞坤不可置信,下意识往后,却忘了自己站在阶上,一下跌坐在地。
林清浅垂下眸,沉默不语,她从袖中掏出诏书,朝柳辞善那里扔去。
柳辞善抬手接住,展开诏书,笑着念出上面的内容。
朕虽钦定新皇,若民不向,加其无为,则可废黜,再定新皇。
“你,可还有惑?”
他望向柳辞坤,浅笑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