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青梅》赵二月

27、第 27 章

　　Z市入冬之后冷得很，上完课林木染总要瑟瑟发抖地往返于办公楼和宿舍间。

　　她抱着一沓一沓的资料辗转于各个办公室里，和不熟悉的校级领导交流，偶尔碰到同社团的人，会慢下步子打招呼。

　　社交是一个很麻烦的事，但林木染喜欢扬着笑容对待所有人。
　　忙的时候，她无暇顾及旁人跟她说了什么，但会附和着，捕捉到有兴趣或者有用的信息后她才会让自己主导话语权。

　　前段时间开了几个会，最终确认了关于【Ceallach】的推广方式——高校联盟漫展。

　　在元旦节当天举办漫展，迎接2010年的到来，借“迎新”的话题宣传新一代年轻人的文化，在漫展上顺便宣传游戏。

　　但是要本校校领导同意举办漫展是个很麻烦的事，他们那个年纪的人不会轻易认可这种文化，更不要说联合大学城的高校一起举办漫展。

　　只是已经确认了这个方案，死也要完成。

　　“我还不如死了。”林木染趴在电脑面前。

　　队员们在忙各自的任务，林木染留在219处理棘手的问题。

　　她在电脑前坐了一上午，头昏脑胀，想要打开窗子透透气，腰背酸痛得让她没办法快些站起。

　　等缓了会儿，她揉着脖子去开窗。

　　刮人的风扑面而来，林木染瞬间清醒很多。

　　夜里悄摸下的几场雨，把Z大浇得半死不活，办公楼后的泡桐树只剩孤零零的树杈子，狂魔乱舞般，似要把天捅个窟窿。

　　风吹得耳朵疼，她听见夏轻寒在楼下喊她。

　　晃了会儿神儿，她捕捉到夏轻寒的身影。

　　他身上是短款的呢子大衣，脖子里围着灰色羊毛围巾，手握一小沓资料，仰脸站在楼下跟她挥手。

　　“小染。”他抬步往窗子处走了走。

　　“你有事？”

　　“你还忙吗？”夏轻寒问。

　　忙，但忙得没有一丝生气。

　　见她没回答，他转身小跑上来。

　　一推门，林木染往后退两步。

　　夏轻寒把资料放在桌子上，邀她出去转转。

　　“我不转，没空。”林木染觉得他这样有点反常，怎么忽然要带她出去转。

　　夏轻寒拽着她的袖子，她下意识把胳膊抽回去。

　　“你想干什么？”林木染警惕。

　　“我听江瑶说，你已经好几天没睡好觉了。”夏轻寒把门关上，“出去转转吧，憋在屋子里也没有思路。”

　　有那么一点道理。林木染点头，问他要去哪里。

　　“随便逛逛。”夏轻寒去找林木染的包。

　　他拿着包开门出去，回头，林木染伸着手。

　　走廊的灯很暗，他半截身子掩在不甚明亮的环境，恍惚了一下，他握上林木染的手。

　　林木染啪地把他的手甩开。

　　“我包，给我啊。”林木染斥责他。

　　他哦了两声，把包递过去。

　　******

　　南方的冬季和北方不大一样，下过几场雨后，空气里都是潮润的水珠。鼻孔里呼出的烟显得十分笨重，湿乎乎的风打在脸上浑身不适。

　　出校园后夏轻寒载她驶在市区里，车上播放的音乐让林木染挑眉。

　　“你这么有品位？”林木染划动歌单，“怎么和我喜欢的那么相近。”

　　夏轻寒心虚地哦一声，“最近换了风格，感觉还不错。”

　　她揉揉脖子笑道：“你这个改变，我喜欢。”

　　车内寂静了几秒。

　　车内卡通挂件晃晃悠悠的，红灯停下，挂件转动片刻，没撕膜的一面面朝夏轻寒。

　　这个挂件是很久以前林木染送他的，她亲手画的，并印了亚克力挂件。只是当时夏轻寒不知好歹，说这个挂件很奇怪。

　　“头很大，身子很小，好怪，像怪物。”他说。

　　林木染生气了，欲要夺回，“这是萌版，你不要我送给别人。”

　　他还是接受了，小心放在盒子里。买完车后感觉车里缺少了什么，便把挂件拿出来挂上。

　　远看挺可爱的，但近看他还是欣赏不了这种东西。

　　人行道上有行人走过，夏轻寒扣着方向盘等待沉寂被打破。

　　灰扑扑的天，映得人脸也灰扑扑的，没有生机可言。

　　“我是说，喜欢这些歌。”林木染解释。

　　斜方的绿灯倒计时，15、14、13……

　　夏轻寒闷声说：“我没误会。”

　　“那你想误会什么？”她似笑非笑地把不安分的头发拨到脑后。

　　他没再吱声，音乐切换的间隙，绿灯亮起。

　　行驶到桃和山后两人下车。

　　山不高，溜达溜达就能转一圈。今天天气不好，来爬山的人不多。有兴致的人开车上山，带着露营装备找一处观景点，来一场不算很完美的休闲时光。

　　山顶上有个庙，附近大学城的学生是常客。临近期末的时候，一个个带着虔诚的心爬上去，乞求期末不挂科。

　　下车后林木染跟在夏轻寒身后，张嘴，一阵白雾呵出，视线模糊。

　　看到流浪猫大摇大摆地躺在路中间，林木染上前摸一摸。橘猫绕着她的裤腿亲昵地喵喵叫，可惜林木染出来得匆忙，什么也没带。

　　夏轻寒掏出鱼肠递给她。

　　“你怎么带着这个？”林木染好奇。

　　“以前来爬山的时候遇到过很多猫，想喂，但什么也没带。后来就长记性了，一来这里就带点吃的好喂给它们。”他眼角弯了弯，蹲下身子把鱼肠包装拆开，掰一半放在林木染手心。

　　橘猫吃掉了鱼肠，仰头喵呜两声，夏轻寒把剩下的掰给林木染，让她继续喂。

　　它吃得很开心，林木染揉揉它的头，它咕噜咕噜地叫着。不一会儿，几只别的花色的猫咪往这里走来，它们丝毫不怕生，竖着尾巴围到林木染身旁。

　　这么多猫，林木染犯了难。

　　“我，我没了呀。”林木染试图和猫咪们解释自己没有吃的了，“不好意思，你们要不闻闻我的手？还有一点点鱼肠香味。”

　　她把手伸向一只肥嘟嘟的猫嘴边，猫咪喵了一声，歪过头看向夏轻寒。

　　夏轻寒又掏出几根肠，一一撕开包装后递给林木染。

　　看到他手里的几根鱼肠，林木染讶异：“你带这么多？”

　　“往上走猫更多，庙里也有好多只。”夏轻寒掰下一点鱼肠，投喂给有点脏脏的白猫。

　　白猫吃完后，夏轻寒又给它吃了一点。

　　他摸摸白猫的身子，白猫讨好地弯下身子蹭他的手。

　　暖呼呼的，白猫多蹭了几下。

　　等把手里的鱼肠喂完后，小猫们依旧喵呜呜的，望着它们，林木染捉嘴笑出了两个小梨涡。

　　“哈！我觉得我是猫猫教主。”她偏头冲夏轻寒粲然一笑，“夏轻寒，快，称我为猫猫教主。”

　　夏轻寒下意识想拒绝，这样的行为实在是幼稚。

　　[当她要你称呼她为什么什么的时候，比如战斗女神，或者嗡嗡大王，你顺着她就好了。]
　　[其实挺可爱的，你不要觉得她幼稚]
　　[不要破坏气氛，小夏]

　　猛然间，他想起许敬辰的嘱咐。

　　夏轻寒张了张嘴，有点意识到了什么，但很快，那个意识被林木染投来的笑意冲散。

　　林木染抱起一只猫，“夏轻寒，你拥我为猫猫教主，我就封你为猫猫护法！”

　　他眉心微动，噙着明朗的笑意，目光在她身上流连，“拜见，拜见猫猫教主。”

　　闻言，林木染笑意顿住了，紧接着她抿一抿嘴角，“平身，猫猫护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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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溜达到山上，林木染在隔壁卖花的地方买了两束花，然后进了寺庙。

　　香客不多，但猫猫不少。

　　走东窜西摸了几只猫，夏轻寒带着林木染去拜佛。

　　她不认识，跟在夏轻寒身边问那些佛主管什么。

　　“你想求什么？”夏轻寒问。

　　林木染不假思索回答：“全家人身体健康、事事顺利、学业有成。”

　　“还有呢？”

　　“肯定是财运。”

　　夏轻寒垂眸望着她，眼底腾起一叠不甚明亮的微光，“还有呢？”

　　“没了。”走近一尊佛前，林木染发现标识牌上有介绍这尊佛是管理什么的。

　　有财运，那就求。

　　她抽出一支花虔诚地放在架子上地花瓶里，然后双手合十默声许愿。

　　再转几尊佛，她皆认真报上自己的身份证号许愿，故而慢了很多。

　　夏轻寒在一旁耐心等待，林木染看他不动弹，问他怎么不许。

　　“以前经常来，会许愿。”

　　“那你怎么不带我来？”

　　他攥紧手，喉间溢出低低的声音，“你都不爱和我出来玩。”

　　林木染哑口无言。

　　不远处响起了敲钟的声音，林木染转身去向下一尊佛。

　　夏轻寒跟在她身后，许久，听她含含糊糊说：“那你以后可以喊我出来玩了，今天还不错。”

　　身后的人脚步一顿，等品透那句话，才追上来不安地询问：“你，你说，你再说一遍？”

　　“你聋了？聋了我就不费口舌了。”林木染懒得跟他重复。

　　他怔了一下，等眼前的女孩快步走向别处，目光攀在她身上跟了几秒，眉目舒展而开。

　　那就是确认了。

　　投递完最后一枝花，林木染问：“那你以前都求的什么？”

　　“求了很多，我算是有点贪心，不知道哪个能实现。”夏轻寒坦言。

　　“比如？”林木染有点好奇。

　　“平安顺遂？学业？还有……”他侧过脸，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清浅地笑了，“姻缘。”

　　说到这个，林木染来兴趣了，“啊？和谁的？”

　　他唇瓣勾了一下，望向她的眸子笼着星光，“那就是秘密了。”

　　“真小气。”林木染叉腰走远。

　　到了出口，大门旁有卖各种护身符的，林木染进货似的买了许多。她要带给队友、舍友，并给夏轻寒买了个姻缘符。

　　“我祝福你，所想即所得，好吧。”林木染提着一塑料袋护身符，把姻缘符交给夏轻寒。

　　夏轻寒接过道谢，林木染指着符说：“寺庙开过光的护身符叫什么？官方正版直售周边。”

　　忽地，林木染想到了什么，自言自语道：“让他们做点周边当无料也挺好的。”

　　“什么？”夏轻寒没听清。

　　“找到了一点点灵感。”林木染提着[官方正版直售周边]走出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