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入夏天》风了云

84、第 84 章

　　她一边说，一边越挨越近，甚至在‘应该’上咬了重音，笃定她不会因此生气似的。

　　再者，她一通电话就能解决的事，舒语蝶难以改变结果。
　　更何况，这是夏聚的工作，不是他们之间过家家的游戏，更不是特定情节的相互约定。

　　郁闷的一口气长长呼出，舒语蝶微微咬着牙抬眼，正巧撞上夏聚盯过来的眼睛，温和又烦躁。

　　他这样的眼睛过于少见，舒语蝶错开视线，慌张逃开，却又偷瞥回去。

　　周围设备员都在有序为选手引路，蓝牙耳机在催促进度。

　　夏聚哑声，碍于工作，只能彻底往后迈出一大步，余光向后瞄，指路：“左拐是初选场地......”

　　酒店里，初选，复选，终选都有特定场地。

　　富丽堂皇的室内，一律是明晃晃的大白灯垂放光线，即使是在书架的转角后，细微的风吹草动都能尽收眼底。

　　舒语蝶傻站在原地，强装不在意，视线却又下意识追过去。

　　笔直的白色瓷砖路上，180的黑色背影大步迈进，没有一点拖泥带水，只在转角，趁高小佳跟不上他的脚步不注意时，才放慢步伐，不放心地回头看一眼。

　　那一眼转瞬即逝，像一张干净的白纸，虚晃晃没留下一丝一毫痕迹。

　　突然，身边另一道淡淡声音喊着她的名字冒出：“舒语蝶。”
　　熟悉的声音在记忆里带着香樟树的影子，舒语蝶回头，认出了人：“陈宇？”

　　“嗯。”陈宇明显压着笑，微微勾起的唇角硬生生下压：“我来酒店兼职的。”

　　“刚收到组长才通知来的。”
　　“这几天，我管你的设备，放心，我都会。”

　　自从上次在小吃街，他隐约含蓄的表白后，舒语蝶有意无意避开他的所有信息，柏年每次不经意提及他，也是嗯哦两声敷衍过去。

　　这样的遇见从来没有料想过，眼神左闪右避，舒语蝶抬眼应话：“好，你带我参观吧。”

　　陈宇微笑着应，他们服装是统一的黑色西装，头顶发胶，轻飘着淡香。

　　在明亮白炽灯下，一颗灰尘静悄悄落在他肩上，他转身站稳时，莫名像孤山上独自飞了很久的鸟。
　　他指路，绕过转角正在铺设的黄色条栏，垂眼观察又细心提醒脚下有台阶。
　　但一切交流，仅限与此。

　　走完一楼回字型走廊，舒语蝶忍不住出声：“你...以后在校期间，打算做什么？”

　　闻言，他眼神呆着定了定，讲解完最后一句才说：“考研升博，出国留学，山区支教，当书法老师。”
　　“都有可能吧。”

　　舒语蝶微愣，他又即可解释：“我知道我答非所问，但......还是先说了吧。”
　　“以后大概率没机会。”
　　“你听过就好。”
　　“人的未来有很多种未知性和可能性，我现在不知道，你也是不知道，这样就可以了。”

　　罐子严重摔过一次后，注定不会回归到原有的样貌。
　　陈宇含蓄又直白：“你呢，以后干什么，能不能让我知道一下。”

　　两个人始终保持一臂距离，舒语蝶愣着细想，半刻后说。

　　“应该还在画画，留在云城，和黄老板一起工作，设计，拿奖，参加国内外的比赛，认识各种各样的设计师，节假日找柏年散心，或者回去看爷爷奶奶，和夏.......”

　　舒语蝶垂眼顿声，没继续。
　　陈宇见状：“没夏聚吗？还是说，他排在最后一个？”

　　他释怀似的笑了下，但最后还是低眼：“这样也不错。”

　　明明是不满的语气，但还是认命般失落。

　　舒语蝶抿唇看他，她安慰不了，也注定没有立场。

　　一楼往上大多是酒店房间，底层的大小场地参观完毕，只剩最后一个地方。

　　舒语蝶站在馆外回望，不解盯着门上‘暂不开放’的红色横幅。

　　身后人影不见，陈宇折回来寻找，解释说：“官方说是保密环节，里面有贵重的电子设备，出错会损失惨重，所以最后一天才开放。”

　　舒语蝶点点头。
　　陈宇又问：“什么时候住进去，上面说要收电子设备，保管在设备员手里。”

　　舒语蝶不由皱眉：“又收？”
　　“嗯。”陈宇：“怎么了，出过事？”

　　“那倒也不是。”舒语蝶讪讪回答。

　　陈宇贴心猜测着补充：“如果没想好，可以下午五点来，这是工作人员统一到位的时间点，来了能直接去食堂吃饭。”

　　“晚上十二点才正式隔断，在这之前，你还可以来我这里拿手机，点个奶茶外卖什么的。”

　　舒语蝶不太确定问：“这是......放水？”

　　“不算。”陈宇笑笑：“我记得你和柏年高一顶风作案，期末考试第一天晚上偷偷点过加椰果的珍珠奶茶，被门口爱穿蓝条衬衫的大爷抓包出卖了。”

　　回忆总是有趣的，舒语蝶笑应：“嗯。后来，你找你爸帮忙顶包了。”

　　陈宇轻描淡写：“嗯，我一暑假都没得出门。”

　　青春年少的细节也许不经意能流露出很多秘密。

　　半小时快过去，舒语蝶意味深长：“谢谢，再见。”
　　“我五点到。”
　　陈宇：“嗯。”

　　酒店外，黄老板的奔驰白车停在车位白线内，另一辆粉绿敞篷车直直踩着刹车，稳稳停在临位。

　　车窗被敲响，黄岩放下车窗，目不斜视盯着手上文件：“干了什么？”

　　“能有什么，夺冠啊。”高小佳坦然，又反问：“还能把她吃了？”

　　她自如拉开后座门，抱起金渐层揉脑袋：“阿金，想我了嘛。”

　　“你妈可是一点都不想我，胳膊肘还外拐。”

　　“阿银，咬她。”黄岩翻过一页，随口说。

　　左手边的银渐层一动不动，蹭着高小佳手溜到她怀里，只是原本在怀里的金渐层不安生的伸出毛茸茸的爪子挠了个空 。

　　黄岩：“阿金是这只银渐层。”

　　高小佳满不在乎的撂下手，随猫猫乱跑，直视前挡风玻璃：“姐，你先别说话，舒语蝶回来了。”

　　话音刚落，副驾门噔声一开，黄岩同时开口：“语蝶，看后面。”

　　“.......”舒语蝶刚拉开车门，突然和后座的人四目相对：“你，怎么又来了?”

　　高小佳撇嘴：“不怎么样，哪有这么多为什么。”

　　舒语蝶语塞，转向黄岩。

　　黄岩轻轻叹气，无语问：“我们要走了，还有什么事？”

　　“还真有。”她突然一笑，向舒语蝶反手亮出手机：“加个微信。”

　　舒语蝶哽声噎住：“......你要谁的？”

　　高小佳：“当然不是你的，你要是为难，也可以加Q，我自己顺藤摸瓜找他。”

　　“不给。”舒语蝶皱着眉拒绝：“一个都不给。”
　　“小气。”高小佳点评：“我晚上自己去问他。”

　　对话越来越幼稚，黄岩捞过扑倒在前座的小猫，忍不住打断：“高小佳，你什么时候喜欢——”

　　高小佳捂上黄岩的嘴，插嘴说：“刚开始喜欢的。”

　　“姐，只要你不要管这件事，我保证我妈绝对再也不会去你家逗猫遛狗，顺块石头回家做抛光。”
　　黄岩：“......行，那你可以下去了。”

　　赛前唯一的闹剧草率又幼稚，以至于黄岩完全不放心舒语蝶一个人去酒店。

　　五点的天蒙蒙黑，广场前大灯全开，一片白亮前，工作人员早已在外静立等候。

　　黑色衣着连成一片，有两张熟悉的脸相邻挨在一起，舒语蝶下车，一眼就看见了他们。

　　夏聚和陈宇站在正中间，冷淡的眼神时不时撞在一起，比室外温度还要冷。

　　陈宇默默走过来，拎过行李，又提醒脚下的路。
　　从中间直直走过，是最短的路程，但一定会错肩遇见夏聚。

　　晚上温度将近五度，吹打在身上同样冰冷。

　　舒语蝶直直走过去，强忍着视线挪过去的冲动。

　　热气萦绕的大厅内，水珠凝在玻璃上，明显比外面温暖。

　　外面的人仍然笔直站立，舒语蝶忍不住问：“陈宇，今年你不过年嘛，怎么会想来这里兼职，是工资很高？”

　　尽管她对着陈宇说话，但心思却飘在外面，陈宇垂眼，长睫遮挡住眼神能透出的神情。

　　“一天一千，连干一周不休假，奖金另算一千，工作要求包含一对一接送监督选手，保证设备通畅不出错。”

　　“限计算机专业，相貌姣好，有耐心者优先，男十三人女七人，需熟练掌握C++，python等基本——”

　　“等一下！”舒语蝶制止：“不用告诉我这么多.....我也不懂。”

　　“嗯。”陈宇看了眼门外，自顾自说：“夏聚应该是锐科内部直招，薪资和要求也会相应高一点。”

　　“......”舒语蝶察觉出一点不对，敏锐抬眼：“你是不是...心情不太好。”

　　“没有。”耳边轻声滴响一声，陈宇淡淡说：“电梯到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