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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息尘还做魔尊时，曾随手救过一只鬼蝶。
当时妖族虽少，但也没到完全灭绝，这鬼蝶全族被杀，危机时刻居然生了灵智，借着天雷的威势，逃过了追捕。
鬼蝶一族隐居冥谷，少行于人世，对外界的所知寥寥。
这只刚生了灵智的鬼蝶不知世上除了修士与妖，还有魔族，因而被磷火吸引，跌跌撞撞飞进息尘寝殿时，以为息尘是其他种类的大妖。
自以为找到庇护的小家伙，从此就将息尘认作了主子。
鬼蝶，通阴阳，最爱借黄泉之力修炼，因其物种特性，鬼气妖气皆可吸收。
当年息尘被围困，发现隗白想要提前破茧，只得分出部分魔力包了茧将她送进鬼祟摸来打算捡漏的贺老鬼所穿缚鬼袍中，想要借着鬼气遮蔽隗白的气息。
她自知任务时间到，没必要让隗白陪自己去死，却是没想到，还有重回此地的一天。
息尘垂眸看了眼隗白，心里忽然觉得回来这里，也并非全是坏事。
隗白头顶的触角动了动，慢慢贴在一起，有一阵阴沉寒凉的妖力散开，站在她面前的四鬼立刻就失了神智。
她趁机顺着四鬼身上的鬼契，短暂迷惑了贺老鬼，借他的手将缚鬼袍此处空间打开。
息尘眼前一黑，再睁开眼时已经回到了自己的身体。
隗白化成妖形从袍中飞出，眼见贺老鬼挣扎着，想要重新控制自己身体，她翩翩飞到男人面前，蝶翼一闪，磷粉洒落，全部被贺老鬼吸入。
很快男人的肢体变得僵直，不再试图挣扎，隗白趁机将触角贴在贺老鬼额心，侵入他神智中，纤美的蝶身一晃便消失在原地。
息尘这里却出了大问题。
贺老鬼不知怎么想的，居然把她放倒用捆灵索绑了起来，息尘身上的佩剑和储物袋都被摘下放在旁边。
她动了动手脚，魔气被压制得一点用不了，息尘只得等隗白控制了贺老鬼后，再来给自己解开。
被迫歪斜着躺在地上，息尘觉得不舒服，干脆坐直身体，蠕动着向后挪了挪，靠在灰墙上，打算挑个舒服的姿势坐好。
她行动间，不小心碰到贴在地面的人皮，息尘被滑腻的触感恶心得抖了抖。
只觉得贺老鬼的品味真是该死的让人作呕，喜欢扒皮也就罢了，怎么还往皮上涂黏糊糊的东西，搞得跟被舔过一般——她这样想着，却隐约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然而还未等她弄明白，身后靠着的墙面忽然如海浪般翻涌起来。
息尘浑身被捆死，无处借力，连直起身躲开都做不到，只来得及对着不远处的隗白喊了声，“拿好我的......”，“剑”字尚未吐出来，整个上半身就被吞了下去。
隗白此时刚彻底控制贺老鬼的身体，乍听息尘唤她，她美滋滋回身，就见大半个息尘已经被吞了进去。
她脸色刷地就吓白了，下意识驱使着贺老鬼猛扑上前，险险扯住息尘的脚踝。
然而没能将息尘拽出，自己都险些被拖着一并吞下去。
只是一眨眼，息尘便没了踪影，那吃人的灰墙又恢复成寻常院墙，隗白气得跺脚，在原地转了几圈，隐约猜到是谁在背后捣鬼后，向着敞开的院门便冲了进去。
不知何处来一阵风，吹动树梢，灰墙前的地面空荡荡不见人，只有一把灵剑孤零零摆在黏在地面上的人皮旁。
息尘兜头掉进一处深不见底的黑洞，此处无光，她只能闻到酸腐的气味飘荡在周围。
魔气用不了，她身下空悬着，自由落体运动完全停不下来，她叹了口气，本以为自己此次不摔成二十八瓣，十八瓣也是有的。
然而很快她身后就传来几声扇动翅膀的声音，接连又有几道相似的声响加入其中，声音变得密集起来，渐渐嗡嗡连成一片，向着息尘笼罩下来。
受限于姿势，息尘无法回头去看，然而身后的动静让她本能地感觉到危险。
她迅速从道具格内掏出几张符纸，还未甩出，身后的异动已经贴到了后心，息尘背在身后的双手率先接触到对方，符咒立时自燃起来。
息尘被烫得一抖，手腕处的绳索沾到了符火，很快便燃烧起来。
她手上暗暗发力，在挣开绳索的一瞬间，来不及将乱糟糟的捆灵绳从自己身上扯下，就翻转身形向后看去，然而只是一眼，饶是息尘也忍不住狂冒冷汗！
借着符纸的火光，可见一片黑压压的虫雾紧紧贴在她身后。形似蚊子的妖虫，吻处的尖刺闪着可怖寒光，诡异的负眼内密密麻麻红光闪烁。
咫尺的距离，离她最近的妖虫已经要碰到她的鼻尖。
息尘连喘气都不敢，用最快的速度凝聚起全身的魔气，促使自己飞速下落。半点都没敢留手。
在被这玩意吸成人皮和摔成二十八瓣之间，她毫不犹豫选择了后者......
符纸很快便燃烧殆尽，火光消失，黑暗再度统治了这处空间，息尘已经看不到那些妖虫，然而总觉得耳边那阵嗡鸣声似乎还在。
黑暗中，大半感官被剥夺，息尘注意力高度集中在听觉上，以至于在眼前骤然亮起时，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另一边，灰墙外，听到水云宗小弟子尖叫的其他几派人赶来时，就见神意门的几名弟子正围着黏在地上的人皮做讨论。
息尘被吸走不久，身穿白色道袍的神意门弟子就率先赶到了。
领队的大弟子名叫时舟，在其他人被人皮吓得惊呼时，他一眼就看到了摆在地上的灵剑。
时舟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赶在所有人之前捡起灵剑将其收进储物袋中。
他知道其他门派此时一定正在向这里赶来，事态紧急，来不及多想，他对着身边的小弟子嘱咐道，“带着大家留在这里，我很快回来。”
随后选了条避开其他人的小路，时舟拔腿就开始飞奔。他储物袋中的佩剑重若千钧，坠得他心跳激烈，呼吸不稳。
怎么会？怎么会？！这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传言是真的，观南魔尊就在这山中？！
他不敢妄断，更不敢让其他门派拿到这把剑——这可是鹿卢剑啊！是楚息尘的鹿卢剑！
观南魔尊楚息尘在仙界是个禁忌，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人不能提，但所有人都曾在私下里听过说过这个人的事迹。
十几年修成剑心，二十岁得赐鹿卢剑；论剑会上，一剑惊鸿，和楼弃并列榜首没，成为神意门五剑之首。
当年所有人都以为她会是下一代神意门门主，谁都没想到，她会是魔尊的化身。也难怪几大门派会对她恨之入骨，倾巢出动将其斩杀于无烬崖。
然而即便如此，仍然有人信她，有人维护她，为与楼弃等人割席，甚至不惜从神意门叛出，按照她当年所想自立散修帮派。
时舟不敢和任何人说，他年幼时曾经仰慕过惊才绝艳的鹿卢剑。
录有楚息尘在论剑会上几场比试的留影石，他反反复复看了不知道多少遍，一招一式，倒背如流。
也正是因此，他刚刚一眼就认出，躺在地面上的，就是鹿卢，不会有错的。
他闷头狂奔，豆大的汗珠顺着眉骨淌下，却不敢停下擦上一擦。
这剑实在太重了，二十年前那场惨烈的围剿几乎就在眼前，时舟哪怕并未亲眼见过，也能想象会是怎样的景象——
他必须把这剑拿给楼师兄。
时舟奔跑的步伐愈来愈快，不知是因为什么，像是要尽力跑向一个终点，或是为谁求得个结局。
尽管传闻都说，亲手斩杀观南魔尊的正是楼弃楼师兄，可时舟一直不信。
所有人都可以信，但他不能。
因为那年魔尊忌辰，无烬崖上六月飞雪，被遗弃在山崖上的他，亲眼看到，楼弃是怎样地怀念楚息尘。
他永远会记得崖下的呼啸山风，孤鸟长鸣，落日与飞雪交织，楼弃长久地凝视着崖下。他什么都没有说，是苦涩的风吹在眼角，时舟才会无故感到悲伤。
正是那天，本该被秃鹫吃掉的他，意外被楼弃捡回了神意门。
直到很久以后，他才知道那天楼弃为什么会出现在那座山崖，不是上天派来救他时舟的，楼弃会去那里，只是因为他曾经很想很想救一个人。
他很想很想救的人，就死在那崖下。
时舟想，或许楚息尘真的是魔尊，但她一定是很好很好的魔尊。
只有很好很好的人，才能让他的楼师兄每年都去无烬崖，也只有很好很好的人，才能在死后这么久，还保佑他时舟，没有死在万里高崖。
他拼命地跑，拼命地跑，满心只想把这剑给楼师兄看。
他奔跑在浅薄的雪与稀疏余晖中，任凭汗水落进眼角，视线变得朦胧，晃动的雾气水气里，他觉得又回到了那年的无烬崖。
作者有话说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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