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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血与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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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今急匆匆地从刘满茗的诊疗室离开,一脚跨进了楼下的咖啡店,她打开手机开始翻阅广笙的日记,还好当时将内容全部扫描成了PDF文件,她滑动着手机屏幕,终于找到了她想要的内容。
“2018年4月12日,17岁,明明只是长大了一岁,却懂了很多不想懂的事。我以为的爱是眼神离不开、是握住的双手、是怕你伤心,可是好像并不是这样。爱是欲望,是贪婪,是试图得到你的眼泪却不在乎你的心。人有太多面,我分不清,都是他,还是都不是他,一个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样的眼神。我不懂,为什么是我,还是还有别人和我一样,我不喜欢他的眼神,不喜欢他的手,不喜欢他领口的茶渍。”
她在第一次看见这段日记的时候就对内容非常在意,起初她以为广笙这里所写的“他”指的是彭琅,又或者是其他同龄男生,可是一个17岁的男生领口为什么会有茶渍呢?17岁的男生们身上大多只会有运动带来的污渍,身上带有茶渍的还是挺少见的。现在她却愈发觉得,这里的“他”或许指的根本就不是同龄人。
她心中有些不安,结合今天在茶水间偶然听到的新闻,她打开了微博开始搜索相关词条。
广笙和俞今高中时期都就读于月好中学,这也是俞今格外关注广笙的原因之一。在俞今作为学生困惑且受伤的时候,本该负起责任的老师们全都缺位了,即使已经过去了好几年,学校却并没有作出任何改变,轮到广笙的时候,那些老师仍然置若罔闻,真叫人愤怒和心寒。
今天又听闻老师猥亵学生的新闻,让她对学校的成见更重了些了。她粗略浏览了一下新闻,难怪她对这位老师没有印象,他是从2017年开始才到月好中学任职的,在到月好中学任职之前是在私立学校的数学老师,因为教学能力优异所以被月好中学特聘。
此次被新闻曝光在月好中学任职以来猥亵了多名学生,据称在私立学校任职的时候也有类似前科。俞今翻看着相关话题的实时微博,满眼都是受害者的控诉,曾经忍气吞声的学生们都将自身的经历公布在了网络上,字字血泪,俞今越看越觉得胸闷气短。
突然间,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ID——「AlwaysBella」,她在相关词条之下留了一句简短的话语:“他害死了我的朋友。”
俞今更是觉得反胃,隐隐有了不好的猜测,莫非广笙也是猥亵案件的受害者?那么所提到的茶渍,是不是就和那位老师有关呢?
彭琅当时自己都深陷控告,就算问他也不会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而且就算广笙真的是受害者,又怎么会将此事告诉彭琅,最多只会告诉家人或是挚友。俞今觉得不能再等了,不能只将怀疑聚集在彭琅一人身上,非常有必要和这位「AlwaysBella」聊一聊。
她使用自己的账号直白且言简意赅地说明了来意,快速地发送了私信,静待对方的回复。
半个小时过去了,她仍没有收到任何回复,她看了眼时间,快到单与文交班的时间了,但不知为何她有些心神不宁,胸口处有莫名地惴惴不安感,本来他们约好了一起吃晚饭,在餐厅碰头就好,此刻俞今却改变了注意,直接驱车前往了医院。
俞今一到门诊区就觉得奇怪,心中的不安感更是加重,诊室门口的等候区透露着诡异的混乱感,惊慌与迷茫写在每个人的脸上,他们不知为何都在远远地张望着什么,她能听到有男人在歇斯底里地大吼,但距离太远,她听不清内容。
正想走近几步,就见到保安提着防暴叉和防暴盾牌跑来,一般情况下哪会需要这些装备,她随手拉过一个正在离开的病人,询问的语调都带了些颤抖:“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被问的病人压低了声音对她说:“好像是三诊室来了个被家暴的女人,她老公陪她一起来看病的,医生要报警,那个男人就发疯了,在诊室砍人呢!”
听完此话俞今头也不回地往三诊室跑,那病人还是个好心的,拉着俞今不让她去:“妹妹啊,你怎么还往前凑啊,这是砍人,要出人命的,快跟我走吧,他们已经在疏散病人了。”
俞今对她道了谢,毫不犹豫地挣脱了她的手,只留下一句:“我爱人可能在里面”,就急忙跑向事发现场了。
她的心跳个不停,她只知道今天是单与文的门诊日,但不知道他具体是哪个诊室,可能单与文根本没事,可她心不定,一定要去眼见为实才能放心。
保安们围堵在诊室门口不敢进去,俞今一脚跨上了诊室门口的等候座椅,站在高处向门里眺望。只见一个男人手里拿着小刀,用手臂禁锢着一个女人,持刀不停地乱挥,那女人眼眶乌青,右手不正常地垂在一边,看着应该是骨折了。
她继续往里看,这下心彻底凉了,她看见了单与文的背影,白大褂上全是血迹,他靠着墙站着,身后还有坐倒在地上的一名护士,也同样是血迹斑斑,此时她终于听清了那男人在吼些什么。
男人歇斯底里地大吼:“你们敢报警,我就杀了她!再把你们都杀了!这是我们的家事,你一个医生管得着吗!你报警啊!你再拿手机我再砍你!”
她的手抖个不停,但依旧努力保持着冷静,她从椅子上跳了下来,看到了在诊室外哭作一团的护士,她悄悄地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用手在嘴唇上比了个噤声的动作,掏出手机上已经打好的字问她:“报警了吗?已经多久了?”
小护士含着泪点了点头,用手比了个10,俞今点了点头,转身就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她记得这里的诊室都是两位医生共用一间,当中用帘子隔开,刚刚观察了一下诊室的构造,应该没记错,也就是说可以从另一边绕到那男人的身后。她不知道有没有其他保安分头行动,但她此刻管不了这么多,依旧决定孤身前往。
果然,她很顺利地就从另一间诊室绕到了男人的身后,路途中还拿上了走廊里的灭火器,站在暗处隔着帘子观察男人的举动,见他还是高举着持刀的手,伤到被挟持者的可能性较低,她立即决定主动出击。
她的脚步又轻又快,撩开帘子轻咳了一声,刹那间就潜到了男人身后,他被这声响惊得回了头,在他回头的瞬间,俞今打开了灭火器,朝着男人的身侧空地喷了出去,瞬时之间白色的干粉充满在空气中,阻挡了男人的视线。
正在他愣神之际,俞今朝着他的肋骨就是一个用尽全力的侧踢,男人顿时恼了,放开了禁锢着的女人,拿着刀就朝俞今扑来,她不退反进,向着男人走近了一步,在他不解的眼神之中,俞今一拳直击男人的喉咙处,让他往后退了两步。
单与文本来还在注意男人持刀的手,保安们没法正面突进就是因为怕他伤了人质,没能找到时机向前,突然听到一声女人的轻咳,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个女人一袭白裙从布帘之后闪进了诊室,拉开了干粉灭火器,铺天盖地的白色粉末飘散在空气中,扰人视线,但即便是这样,他还是看清了,那是俞今。
只见俞今一招一式都有逻辑,眼神中写满了利落的狠意,把那男人都逼得后退了几步,可他毕竟拿着刀,俞今力气不够,此时落了下风,堪堪侧身躲过了男人持刀的攻击。
见此情景,他什么也顾不了了,他放开了本来捂着手臂上狰狞伤口的左手,混着鲜血一把抢过保安的防暴叉,先是用前端猛击男人的膝窝,男人收到冲击,双腿一软,单与文又趁此用防暴叉打落了他手里的刀,刀一落地,俞今便一脚把它踢到了远处,远离了男人的可触及范围。
保安们趁此时机冲了上去,将男人死死地摁在地上,本被他挟持着的女人坐在一旁的地上惊魂未定,警察也适时地到场,将那男人拷走了。
单与文用未受伤的左手一把将俞今搂在怀里,俞今也回抱住他,惊慌地检查他的情况,见他脖子和腹部都没受伤,她松了一口气。倒在一边的护士被刀划到了背部,伤口不深,就是吓得不轻,此时已经被同事搀扶着去清创了。俞今听单与文说了一下事情经过,看着他手臂上过长的伤口心疼不已。
前来看病的女人在丈夫没来的空档小声求救,单与文示意一旁的护士去报警,但还没出诊室就撞上了暴力的男人,那男人见老婆神色异常,拉着她就要走,女人一把推开了他,对他大喊:“我不走,医生已经报警了!”
男人一听就发急了,拽着女人就走,单与文上去阻拦,用眼色示意护士赶紧去报警,谁知那男人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把小的弹簧刀,一下子就划伤了正要出门报警的护士,她的背部瞬间就见了血。单与文见状连忙用手去挡,下一刀就落在了他的手臂上,这一刀男人下了狠手,伤口又深又长。
即便如此单与文还是不让他走,那男人狠狠掐着女人的肩膀,硬是把她从椅子上拖了起来,附近的保安堵在门口,招呼同事快来支援,男人见状就用手臂勒住了女人的脖子,挥舞着刀威胁人们放他走。
俞今看着他手臂上的伤口,布料零碎,皮肉外翻,周围有些血已凝固,但鲜血依旧在往外涌,深深浅浅的一片红,简直是触目惊心,单与文的白大褂,她的白裙子,都被染上了血色。
她落下一串泪,脸上也不知从哪蹭到了血,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单与文看得心疼,抬手遮住了她的双眼,轻声哄她:“好了,别看了,没事的。”
单与文的手上也沾满了血,俞今的眼帘前是一片蒙蒙的红光,鼻腔里充满了血腥味,让她回想起曾经,那时的罗弋用沾血的手眷恋地摸着她的脸,令人战栗到反胃。
但仅此一瞬,那些恐怖的回忆就从她的脑海中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此刻单与文温暖的体温,和他怕鲜血沾染俞今而轻轻隔空的手。她紧紧地抱住了单与文,怎么也不肯松手,单与文也乐在其中,任由俞今把脸埋在他的颈窝,最后还是俞今突然反应过来单与文还没包扎伤口,才急匆匆地离开了他的怀抱,一路牵着他去缝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