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和他的少女【阴阳师】》穆幕

6、第六个花瓣

　　秋收是一年之中最关乎生存的季节，上到皇室下到平民都异常重视，平日里高高在上的皇室和贵族是一个眼神都不会留给那些穷苦的平民的，但是每年到了秋收，皇室和贵族们都会花大量人力物力，给自己封地或者管理的地方的村子请巫女神官祈福，还要亲自前往神社参拜祈愿。

　　每一年到这个时候为了让平民们更加卖力对待秋收，上头还会通过神社和各种祭祀庆典施舍陈年旧粮和廉价的布匹。

　　这些东西大部分都是贵族们家里往年采买回来后积压在库房里的，卖出去还钱是不可能的，谁也不缺这点，万一被人知道还以为他们家要垮台了，再拿出来用也是不可能的，家里体面的家臣仆人都穿不去。

　　陈粮也是同样的道理，于是每年这时候，皇室和贵族清理了积压的废物还有了声望，下头平民则得了实惠，所以整个秋天平安京上上下下都洋溢着欢快的气氛。

　　源氏也是叫得出名的大贵族，她们这些巫女出去祈福的同时还会用牛车带着陈粮和布匹一起上路，祈福之后将东西送给当地的村民手里，已获得在民间更好的声望。

　　神乐每年到这时候都会多接一些任务，她处在这个位置，说真的能体会那些身上衣服补丁打补丁，一年到头难得一顿饱饭的平民的悲苦，那必然是胡说八道，她不可能明白，但这不妨碍她对他们心存仁慈和善意。

　　她会更谨慎的分配带过去的东西，而不是直接一甩手扔下就完事儿，因为后者的后果，就是东西会被村子里人口多的大户，或者能满足温饱的人家独占，真正孤苦需要这些东西的人家反而什么都捞不到。

　　这不是危言耸听，而是神乐亲眼所见。

　　她对这些村民有仁慈善意，但也从来不吝啬用最大的恶意去猜测他们。

　　神乐有时候想，这也不能是他们的错，人性中固然有贪婪自私，但若是条件允许谁不愿意做个好人，说个能随手撒千金的大善人呢？

　　还不是没有。

　　当基本的生存都需要绞尽脑汁，拼尽全部力气的时候，要求他们克制自己对于求生的欲望，而去做一个好人，本就是不合时宜的强人所难。

　　就像她自己，衣着整洁站在这些人中为他们跳祈福的舞蹈，能从容的做一切不过是因为她是源氏的巫女，她没有来源于生存的压力。

　　可能是大了一岁，也可能是这一年来妖鬼给她的压力，她比起去年反而多了很多的感悟，原本心中的那些烦忧都觉得是什么大问题了，因为在村中来回看到的一些不好事情也释然了。

　　她只需要尽自己所能的帮助自己认为需要帮助的人就可以了，除此之外实在没有必要为难别人也为难自己。

　　神乐突然觉得自己心境开阔了很多，回去的时候遇到家主，还被揉了脑袋，说是看着总算有点她这个年级该有的样子，之前一直像个小老太太一样古板无趣，看着就累得慌！

　　神乐：Ｏ皿Ｏ！！！

　　源氏果然要完了！

　　愤愤回到庭院里的神乐后知后觉，自己的力量又有所提升，庭院的结界更加牢固了，候在廊檐下的纸人侍女都变得更加活泛了，居然知道自己出来迎接了，而不像以前一口一个命令一个动作那样呆滞了。

　　再抬头看笼罩一半天空的樱花树，似乎也更加茂盛了。

　　神乐露出一个笑，吩咐给她换衣服的侍女：“将我的神官服拿出来，再准备一些点心水果。”

　　比起巫女，神官的数量要少很多，所以必要的时候巫女也会代替神官的职能，这时候巫女就会扮作男子穿上神官的服饰，举行祭祀典礼。

　　神乐才十四岁，少女的姿态刚刚冒出来，此刻拢起头发带上头冠，再穿上宽大的神官礼服，就是一个活脱脱的可爱少年郎。

　　手中拿的笏板上是写好的祭文，这是这些日子神乐找机会托大神社的见习神官帮她私下里写的。

　　虽然是巫女，但神乐并不在神社里供职，所以这还是第一次接触到这样正规的祭文，一边指挥侍女们搬了一个木制的祭台，将点心水果和偷偷买的甜酒在樱花树下摆放整齐，另外放上供奉用的御币，另外一边自己则对着祭文反复默诵。

　　等到一切准备就绪，神乐手持笏板端端正正地站在祭台前，先点燃了引神香，然后一字一句诵读祭文，最后将手中的笏板也放上了祭台之上，最后跪坐下来，手中持的御币则插在自己身前，双手结印，开启阵法。

　　这是相对高等级的请神阵法，神乐因为基本用不到所以结印有些生疏，但是天赋所在，只要学会了就不会忘记，因此阵法的完成度很高，最后光芒在神乐脚下闪动也说明，阵法是成功了。

　　泥泞污秽充满怨气的狭间，邪神沉睡千年已然醒来，一步步走出了这个对他来说只是无聊寂寞的地方，离开前还回头看了一眼几乎已经看不出原本形态的神明。

　　这个当初以一己之力祛除六恶神，又用同归于尽来封印他的高天原武神，此时此刻已经到了彻底消亡的边缘，他仅存的神念似乎还在挣扎，想要阻止他的离开，但是他的无能为力，他们都心知肚明。

　　邪神甚至有些怜悯他。

　　千年的时间，人类早就忘了曾经拯救他们的神明，但是他们心中的恶，却让他这个邪神真正的不死不灭。

　　无聊又讽刺！

　　邪神的脚步不再停顿，很快狭间就只剩下神明的一缕神念，在这吸纳了世间所有黑暗污秽的地方不甘却又无奈地沉沦。

　　就在这时，一缕幽香伴着一股生机穿透了狭间的结界，准确地找到了沉在最下面，神明的那一缕微弱的神念。

　　原本已经浑浑噩噩的神念似乎一下子就找到了方向，有人为他这最后的执念指明了方向。

　　一个虚影慢慢显现，端正跪坐着漂浮在祭台之上，引神香透过神乐的结界飘向天空中某个不知名的点，神乐脚下的阵法碎裂化作光点顺着引神香朝着天空中席卷而去，消失片刻之后又陡然出现，仿佛裹挟着什么从天空极速落下，最后撞进祭台之上的虚影里。

　　原本半透明的虚影一下子凝成了实体，闭着的双眼睁开，之前看过一次的柔顺的金色短发此刻向着两边翘起，还有噼里啪啦的金色电弧在发丝间闪烁。

　　属于神明的淡淡气息慢慢缭绕开来，巫女的专业素养让神乐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

　　神乐抬着脸微微呆滞，看着此刻睁开眼睛低头正温和看着她的……神明？

　　所以这是位神明？还是一位天生的高位神明？

　　“我的名字是须佐之男。”神明轻轻落地，身上的神息收敛了起来，满是电弧闪烁翘起的头发也落了下来，贴在脸颊耳侧和颈间分外柔顺，须佐之男面上带着微笑，“谢谢你为我指路，将我带回来，神乐。”

　　神乐：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