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白色小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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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车子停靠在一栋托斯卡纳风格的别墅的门口。
陆呈景问季临昭：“你不进去吗？”
季临昭像是思考了下，然后说：“去吧。”
巨大的落地窗里灯火通明，从外面可以看出已有不少人聚集，不知道是音量太大还是房子的隔音太差，远远的就能听到一波又一波的欢呼声，以及酒瓶碰撞的声音。
泳池里有几个男男女女在漆黑中玩着你追我赶的嬉闹游戏，门口凉亭的罗马柱上靠着对正互食对方口水的野情侣。激情到不行，说是个银趴陆呈景都信。
等真正走了进去，陆呈景彻底确定，这个所谓为季临昭专门准备的Party，其实只是那个贱人三分笑的弟弟置人难堪的粗劣把戏。
客厅长桌上已是杯盘狼藉，上面的酒杯混着五颜六色的液体，不知道混了几茬。蛋糕架上的蛋糕倒是看起来完好，但是上面明显有过被手指剐蹭过的痕迹，桌布上的奶油是证明。
在今天这种日子都能做如此明显的排挤，陆呈景无法想象，平日里季临昭在那个家里地位有多么的低，才由得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在这里上蹿下跳。
然而季临昭像是早已习惯了被如此对待，面上波澜不惊，带着陆呈景走到酒柜边，大致浏览了一圈，取出一瓶红酒，用起瓶器打开，缓缓地倒进两个高脚杯里，将其中一杯递给了陆呈景。
陆呈景喝了一口，涩涩的，一点回甘都没有。
“哥，你来了。”这时的季光轩脸上的神情与之前每次遇见时都截然不同，毕竟终于抵达了他的舒适区，能让他肆意地释放自己的恶意。
陆呈景捏着细细的杯柄，冷漠地看着他。
“都安静安静，干嘛呢？”季光轩摆出一副不耐烦的姿态，训斥着他的狐朋狗友们，“今天喊你们来干嘛来了？我哥结婚，话都不会说啊？”
客厅短暂的静了一秒，随即回到了吵闹的状态，一个染着撮白毛跟臭鼬似的男的走过来，揽住季光轩肩膀，指尖在他身上点了点，轻佻地说：“没听说你有这个哥啊。”
恰好此时季光潜正在楼梯上往下走，臭鼬男冲他挥挥手，大大咧咧地喊：“潜哥，怎么一直在楼上躲酒啊？”
季光潜冲他笑笑：“困，刚刚睡了一觉。”
“刚辉子他们还在找你呢。”
季光潜后背冲他，挥挥手，往那边去了。
臭鼬男装作看不见季临昭和陆呈景，拍了拍季光轩的肩膀：“走啊，那边儿催着呢，在这儿磨蹭什么？”
季光轩啧了一声：“滚滚滚，边儿玩去，我跟我哥说话呢。”
“呦，叫挺亲，不是你爸跟外边女人生的孩子吗？你真够可以的。”
季光轩佯作生气地打了他一掌，“滚滚滚。”
陆呈景有些想要叹气，这么拙劣的演技，去横店满一天挣不到二百。
臭鼬走了，季光轩脸上再度露出了之前的那种笑，拉着季临昭的袖子往主厅走，“哥，礼物还没送你呢，特意为你选的，你一定喜欢。”
陆呈景已经估摸出不是什么好东西，往季临昭脸上看了眼，季临昭依旧没什么反应，随和地任他拉扯，并配合他的表演。
这叫什么来着，人善被人欺。
季光轩拉着季临昭走到餐桌前，展露主人家的姿态：“都安静会儿，能不能行了？”
房内众人的目光聚焦在了这里。
季光轩接着说：“今天是我哥办结婚仪式的日子，他刚才外边回来，对家里这边不太熟悉，以后能照顾的都照顾照顾。”
人群中的嘘声很明显。
陆呈景觉得挺窝火的，莫名其妙地被叫过来，被一个傻逼霸凌，纪升他们那群人知道了能嘲笑他一辈子。
他沉着脸，告诉自己，处理这种傻逼不在乎一时，也不在于一次。
“诶，以前就住着这儿，辉子你们还来这儿玩过没忘吧？后来我哥走了，我们一家才搬走。隔这么多年才回来，在这里给他接接风，算是忆童年了。”
碰酒声和交谈声突然就静了下来，季光轩笑着看向季临昭：“有个礼物要送你，不过不在家里，在外面。”
季临昭淡淡地看他一眼，随后又看向陆呈景，目光平静似乎没什么含义，但陆呈景瞬间就有了暴起的冲动，想要抄起桌边的酒瓶直接抡到季光轩的头上。
“看看？”季临昭微微垂眸，唇角扬起一个温和的弧度。
接着季临昭跟着季光轩一起走了出去，后面跟着乌泱泱的一群人。
很明显，看热闹比喝酒更有趣。
夜幕低垂，天空泛着幽蓝的暗光，视物不清。
草坪上散落的垃圾已经被守着的园丁清理干净，一片空旷，能看见远处的一个小小凸起，走近了才能隐隐约约地听见从那个位置传来的小声的呜咽。
季光轩快步走过去，掀开黑色的布，蹲下摸索了会儿，转身时怀里已经抱着了一小坨绒绒的白色。
不知道是哪个醉鬼在嚷嚷：“搞什么呢季光轩？”
季光轩置若罔闻，走到季临昭面前。
瞪着圆眼睛的小狗在他怀里微微发抖，像是突然感受到热度舒服了一些，叫声明显大了很多，季光轩啧了一声，随后对着季临昭说：“这是前几天刚买的马尔济斯，不是狗舍里面那种瞎配的。”
“我记得你挺喜欢狗的，”
“小时候家里那只土狗你都是一直走哪带哪，心疼得跟什么似的，这只比那只好得多，送给你，”季光轩笑着，一字一句地说，“新婚快乐。”
饶是对他们的过往丝毫不了解，陆呈景都听出来他话语中的满满恶意。
相隔有一点距离，他看见季临昭还在好声好气地跟季光轩讲着什么，忍了一晚上的怒火在此时直冲头顶，脚已经动了，肩膀却在此刻被拍了一下。
侧脸看过去，是季光潜，不过还没等他说些什么，陆呈景听见了前面传来的小狗尖锐的呜叫。
天太黑，陆呈景只能隐隐约约地看见被甩出去的一抹白色，以及季光轩向季临昭挥出的拳，不过他自己没站稳，直挺挺地跌进了水里。
冬天的水刺骨冰冷，这又是栋老房子，泳池没有恒温系统，季光轩当即发出了惨叫声。
旁边的狐朋狗友拥了上去，都在用言语关心，但没几个真正下水的。
水不深，但大家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富家子弟，参加宴会怎么能让自己落于狼狈地境地。
最后还是园丁兼职了救生员的位置，把这位少爷捞了上来，一旁的管家已经将车辆泊好，要将他送往医院。
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传出去挺难看的，本身有些人今天都不愿意来，季光轩好说歹说才凑够这么一群，结果落这么一结果，谁都不愿意沾边，没几分钟人就全散了。
季光潜打了个哈欠，问季临昭：“走不走啊，今晚可够热闹的，估计一会儿老爷子都能被叫过去。”
季临昭走到陆呈景面前，视线下移，声音被风吹得冰凉，“抱歉，等下让管家送你回去。”
“被他打到哪了？”陆呈景问。
季临昭静默了几秒，似乎笑了一下：“没有。”
陆呈景只当季临昭是在宽慰他，毕竟他们俩同时出现在这里，名义上算是共同体，季临昭丢人了，他面子上也过不去，当然可能也有不想让他担心的意思。
陆呈景对待朋友一向十分讲义气，即使认识季临昭不久，没产生什么友谊，但也忍不不了季临昭今天受这样的折辱。
他平静地说：“你们先过去吧。”
季临昭嗯了一声，和在旁边等了一会儿，明显有点不耐烦的季光潜坐上了去往医院的车。
管家走过来：“陆少爷，先去屋子里待着吧，天儿冷，司机不够，正往这边调度，麻烦喝口热茶再稍等会儿。”
陆呈景压了一天的情绪，此刻也不愿装什么礼貌懂事的高岭之花了，“我打车。”
这会儿知道老实巴交地说词儿了，家里少爷发疯丢人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出来制止？
陆呈景趁着夜色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再多说一句，往门口方向走。
草坪踩起来的感觉很松软，让陆呈景想起了那张被扔出去的白色小饼。
四下已经不见了它的踪迹，只是用来羞辱人的工具，不知道是不是被人当作垃圾收拾走了。
不知道有没有死掉。
陆呈景面无表情地往前走。
风愈演愈烈，树叶飒飒作响，时不时地飘下来几片，在地面上兜转盘旋。
陆呈景终于在离大门口的一棵香樟树下，看到了团灰黯的白色。
一定是垃圾袋。
陆呈景这么告诉自己，然后匆匆掠过。
然后又后退了几步。
原本安安静静的小狗在这一刻发出嗷嗷的声音，像是在吸引他的注意。
陆呈景顿了顿：“滚一边儿去。”
白色小饼又呜咽了几声，像是在撒娇……也可能是冷。
陆呈景蹲下去，摸了摸小狗的下巴，确实是在颤抖。
小狗歪了歪脑袋，咬上了陆呈景的袖口，力度很轻，像是在试探，也像是在做最后的挽留。
“别跟我套近乎。”陆呈景轻轻地拍了下它的脑袋，把它推开，然后站了起来，绝情地说：“知道什么叫恨屋及乌吗？别给我找麻烦。”
小狗像是听懂了话，站起来变成了只小绒球，走到陆呈景的腿边咬上了他的裤脚。
……又不是我的狗，就算冻死在这都和我没关系。
陆呈景把小狗拎了起来，放回了原来的草丛里。
“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说完头都不回的快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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