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用许诺》适与

43、第 41 章

　　萧恒坐到张雨昌旁边有些走神，等想起来跟他说话的时候，才发现张雨昌眼睛眨个不停，隐约泛着水光。

　　“你怎么了？”

　　这句话一说出来，张雨昌瞬间绷不住哭了出来，甚至发出了声音。

　　之前张雨昌联系他的时候，他隐隐感觉到张雨昌的心情可能不太好，但现在看来明显严重的多。

　　纸巾被擦得湿漉漉的，张雨昌捏成团塞进兜里，鼻音很重，“再给我一张吧。”

　　等他止住了哭，萧恒也不敢继续问下去，就在旁边默默的坐着。

　　过了不知道多久，旁边的播报器叫到了他们的号。

　　进去坐下是一个靠墙比较隐蔽的位置，萧恒把菜单递给张雨昌，张雨昌接过来，只勾了几个就重新递给了萧恒。

　　太不正常了。

　　萧恒又勾了几个本店推荐，然后把菜单递给了在一旁等待着的服务员。

　　“那不够咱们再点吧，到时候可别说我没招待好你。”

　　张雨昌又抽了张桌上的纸巾狠狠的擤了把鼻涕，“我去打小料。”

　　“嗯，你先去。”

　　直到菜完全摆齐，汤底咕嘟咕嘟冒泡，张雨昌才叹了口气，“唉，你怎么不再问问我了，我想倾诉都没个话头啊。”

　　萧恒苦笑：“你怎么了。”

　　张雨昌狠狠的吸了下鼻子，“我完蛋了。”

　　“嗯？你说什么？”

　　“我问你怎么了！”贾家柳一脸古怪，筷子夹着的牛蛙改变了轨迹，从嘴边放进碗里，“不会吧，不就请我们吃顿饭吗？有这么不开心吗？你之前可是腿伤着都要请我们吃饭。”

　　“今天不算主动请的哈，是被当场抓住才良心发现的。”刘建成嘴里没听，继续嗦着鱼肉。

　　“哦，作业没写完。”钱观塘拿起手机打开备忘录继续写着没完成的编码。

　　“我靠。你说到这。”贾家柳有点慌，“几点了，是不是截止到今天七点来着，我忘发了。”

　　“现在才六点，来得及。”

　　池听的一句话让贾家柳安心了许多，等到发送成功的标志弹出，他才突然缓过神来，“你怎么没写完，我的你不都写完了？”

　　“来不及了，网吧的电脑没安软件，我现安的。”

　　“谁让你不回来的，我今天可是七点起来的，我靠，你人就没影了，我回忆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你昨晚到底有没有回宿舍，你为了躲这顿饭起太早了吧。”贾家柳嘴都吃肿了，一边斯哈斯哈，一遍说话。

　　“还加吗？”钱观塘看了眼锅子，没等回答喊了声服务员，“麻烦再加三斤蛙，两斤鱼头。”

　　“好的，还要主食吗？”

　　钱观塘看向池听，池听说：“加份面吧。”

　　“两份。”贾家柳一脸我是饭桶你奈我何的样子。

　　这顿饭是他们宿舍这学期回来的第一次校外聚餐，吃得很尽兴，最起码钱观塘看他们三个吃得都挺开心的。

　　吃了大概两个小时，钱观塘看了眼时间，手指点了点桌子，“回去吧，再晚点宿管阿姨不给开门了。”

　　“没事儿，阿姨骂我们几句就开了。”

　　钱观塘靠着椅背，看着桌上的细碎骨头，“到时候你和刘建成敲门。”

　　贾家柳打了个饱嗝，心满意足地说：“敲就敲。”

　　手机倒扣在桌面震动了几下，钱观塘过了五分钟才拿过来，是两条快递签收记录。

　　“我先走了。”张雨昌看了眼手机，“每晚到点是要查人的。”

　　见萧恒一脸担忧，张雨昌接着说：“我主要就是太废物了，今天晚上还要回去继续练习。”

　　“那。”萧恒顿了顿，找不到合适的语言。

　　“送我去地铁口吧。”张雨昌走过来扶住他的肩膀，“说出来就好多了。”

　　“有什么缺的记得跟我说。”

　　“嗯！当然要麻烦你了！”张雨昌露出了大大的微笑。

　　等看着张雨昌进了地下通道，萧恒叹了口气，胸口的烦闷却没有消散。

　　他掏出手机给钱观塘发了个消息。

　　-吃完了吗？我这边刚结束。

　　地面整齐排列着大理石地砖，萧恒站在商场门口绕着边走了一圈，消息还是没有被回复。

　　可能没看见吧。

　　他拨过去个电话，这次很快被接通。

　　“有事？”

　　萧恒一下子被这句话噎住，“没，没事。你吃完了吗”

　　“吃完了，正要往地铁口走。”

　　“啊？你要回去啊？”萧恒声音减轻了许多，“你买的蛋糕太多了，我一个人吃不完吧。”

　　话音刚落，电话被挂断。

　　竟然被挂断了，胸口里的烦闷被另一种情绪覆盖掉，像是即将炸裂的气球一下子松开了口，原先的过度饱满瞬间变得干瘪，一个极端到另一个极端。

　　“你怎么在这？”

　　萧恒回头，脸上露出诧异的神情，钱观塘走了过来，后面跟着他的三个室友。

　　“啊，马上就回去了。”萧恒往他后面看着，“你今天回宿舍吗？”

　　“嗯。”

　　“要不。”萧恒顿了顿，“我今天说请你吃饭还没请呢，要不你今天别回去了，明天请你吃饭。”

　　“你朋友呢？”

　　“他回去了。”

　　钱观塘没再说话，走到他室友旁边说了几句话，萧恒就在原地站着。

　　“走不走了？”钱观塘远远的冲着萧恒喊。

　　“走。”萧恒小跑着过去，脚步都变得轻盈了起来。

　　两人并排走着，脚步也渐渐同频，没有多余的话语，但萧恒却觉得异常安心，也多了些倾诉的欲望，但此刻明显不是很好的时机。

　　因为他发现，钱观塘好像生气了。

　　脸上没有什么笑意，嘴角微微抿起，平时看起来棱角分明的侧脸在周遭的灯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冷淡。看起来和平时好像没什么区别，但就是不一样。

　　“看什么看？”钱观塘突然转头瞥了萧恒一眼。

　　“看你好看。”萧恒凑过去搭住钱观塘的肩膀，把重量倚靠在他身上，“你吃饱了吗？”

　　钱观塘没把他扒拉开，扯了下偏了的衣领，“你没吃饱？”

　　萧恒有点不好意思，接着叹了口气，“啊。”

　　“那你饿着吧。”

　　回到屋里，萧恒跑进卧室把之前新买的睡衣毛巾和内裤拿了出来。是周三回来一趟新买的，过了一遍水晾干，还带着干净的肥皂味。

　　“你先洗吧，洗漱台上有新买的牙膏和牙刷，还没拆封。”

　　钱观塘接过这一沓，径直走进浴室。

　　萧恒看了眼手机，估摸着时间，给张雨昌打了个电话。

　　张雨昌已经回到了宿舍，电话看不见表情，也听不出情绪，但是萧恒还是有些担心。

　　在他印象里，张雨昌一直是一个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形象，却因为课业压力而突然崩溃，这是他始料未及的，反差越大，带给人的惊讶就越大，而叠加上负面情绪，惊讶甚至会被转化成惊恐。

　　这个电话很长，等钱观塘出来的时候还没被挂断，萧恒在这边静静地听着，偶尔会安慰几句，直到躺到床上，他才发现今天没和钱观塘说上几句话。

　　“你买的蛋糕刚被我放进冰箱，想再吃点吗？”

　　“你自己吃吧。”钱观塘半坐在床上，手指不停在手机上按动。

　　萧恒完全不知道为什么钱观塘会是这种态度，只好试探地问：“你心情不好吗？”

　　钱观塘没吭声，萧恒也坐了起来，“今天我那个朋友，心情也挺不好的，但是我发现我安慰不了他。可能你跟他不熟，但是他现在的状态挺不对劲的……”

　　“你这么爱多管闲事吗？”钱观塘手上的动作停下，语气带着一丝嘲讽。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听得萧恒火气蹭的一下上来了，“你是一点同理心都没有吗？”

　　“没有。”钱观塘没有因为萧恒说的这句话生气，反倒是想起了暑假里的乌龙事件。

　　同理心之所以叫做同理心，也意味着是可以和任何人共情的。

　　他没再说话，情绪从半山腰跌至谷底，又重复了一遍，“我没有同理心。”

　　“我不像你，把谁都当朋友。”

　　“我……”萧恒通过这似是而非的一句话瞬间捕捉到了点什么，“你是生我气了吗，今天？”

　　钱观塘用沉默来回答，萧恒有点着急，往他旁边凑了凑：“我是觉得你和我比较熟，他，他今天真的情绪不太对，我怕你在的话，他有想说的说不出来。他就放今天一天假，明天咱俩不还能一起出去吗？”

　　很无语。

　　听完这段话后，积压在钱观塘胸口一晚上的不满竟多半消散，甚至有些想不起来为什么不爽。

　　“蛋糕我洗澡之前放冰箱里了，今天要不吃点吧，不然明天吃肯定不太好吃了。”萧恒拿过钱观塘的手机放到一边，“你一直玩手机眼睛不疼吗？”

　　钱观塘默默地掀开被子下床穿上拖鞋，萧恒跟在他后面走到客厅打开灯，从冰箱里拿出三块小蛋糕摆到桌上。

　　两人面对面坐着，一人拿了一块。

　　“尝尝这个吗？”萧恒刚吃了一勺巧克力蛋糕，浓郁中带着一丝微苦，很好吃。

　　钱观塘接了过去舀了一勺，萧恒顺手翻了翻桌上的袋子，除了五六本教辅外，旁边还有个小塑料袋，里面放着支唇膏。

　　“这不会也是给我买的吧？”萧恒一脸不可思议。

　　“我嘴又不干。”钱观塘抬头看了萧恒一眼，靠，竟然，已经没怎么起皮了。

　　萧恒摸了摸湿润的嘴唇，“哦，那谢谢你了。”

　　“不用谢。”

　　两人没忍住笑了起来，萧恒又拆了块蛋糕，“你不生气了吧。”

　　“我还以为你眼瞎看不出来呢。”钱观塘把勺放下，“不过也是因为我说晚了。”

　　萧恒点头，钱观塘立刻有些不爽，“但是如果是你去找我，我不会把你扔一边，去和我的朋友一起吃饭。”

　　萧恒想解释，钱观塘打断他：“无论什么原因。”

　　钱观塘表情很认真，萧恒竟然有些不敢直视，低头小口地吃着蛋糕，直到一整块吃完，他才说了声：“哦。”

　　“还饿吗？”钱观塘把蛋糕盒塞进袋子里扔进垃圾桶。

　　“不了。”

　　钱观塘拿起桌上的唇膏抠开，顺手把包装也扔进垃圾桶里，将白色的一小管递到萧恒手里，“你就放床头经常涂涂吧。”

　　“之前应该就是换季太干了，一时没适应，嘴才起的皮。”萧恒放进兜里，“会好好享用的。”

　　“别贫了，洗洗睡，困。”

　　“哦对了。”萧恒跟着钱观塘后面走进洗手间，“你国庆回家吗？”

　　“你去你奶奶家？”钱观塘从镜子里看向萧恒。

　　“嗯，应该是的，本来以为高三不放假了，但是听说好像放五天，挺长的。”萧恒挤了点牙膏，“你呢？”

　　“回。”

　　“哦，那还挺巧。”萧恒嘟嘟囔囔地说，“那到时候咱们一起买车票吧，还可以买坐一起的。”

　　“随便你。”钱观塘说着话不小心又咽了口泡沫，有些火大，“靠，你别说话了，故意的是吧。”

　　萧恒低头笑了笑：“我说话你听着不就行了，谁让你搭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