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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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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来的第四天,萧嘉振没有联系萧恒,倒是姥姥姥爷打了个电话。
他们并不知道萧恒来了肖桂芳这,简单问了下他的学习成绩,就例行公事地挂了。
萧恒也不想多和他们说话,事实上妈妈去世之前他们之间的联系也不多,只有舅舅会在过年的时候来家里待几天,然后给他包个大红包。
正如讨厌萧嘉振一样,他们同样也不喜欢和萧嘉振拥有血缘关系的他。
李茗远在Q上敲了敲他,提醒他要记得写语文老师布置的周记,他被列入了重点检查对象。
萧恒回复:好的
李茗远又发过来张图片:这题你帮我看一下,问了乌枚和季轩扬,这俩不靠谱的给的答案和答案都不一样。
萧恒点开图片看了眼,回复:好像和有一次月考的最后一道大题有点像,你翻翻。
他顺便回忆了一下那道题的解题步骤,想着想着就闭上了眼睛。
醒来的时候,钱观塘趴在窗户边,递给他一个长长的冰棱,然后说:“这是小卖部新上的冰棍,五块钱一个,刘大壮他们抢疯了!”
萧恒接了过来,掀起枕头,把小猪存钱罐倒着摇了摇,捡出来5个硬币递给钱观塘,甜甜地说了声:“谢谢观塘哥!”
钱观塘咧嘴一笑,往屋里扔了几个摔炮,啪啪啪炸了三下,一下子把他吓醒了。
萧恒摸了摸还在震动的手机,李茗远正不停地发着图片,他刚敲个问号,就被连续不断的文档覆盖了过去。
手机调到静音,过了大概半分钟,李茗远终于停止发送。
李茗远:好像真是,就是改了数字!
李茗远:补习班发的试卷我给扫描成pdf了,给你一份看看[抱拳]
萧恒干巴巴的发了句谢谢,并说以后不用发了。
李茗远则是回复:不会的题就可以问你了[抱拳]。
萧恒回复个ok,放下了手机。
事实上萧恒还是挺在乎自己的学习成绩的,只是没有那么在乎,并不会把自己的精力全部投入。
但无论怎么样,他还是希望能为自己的将来负责的,最起码第一步是先上个好大学。
萧恒把图片和文件保存下来,第二天找了个打印店一样打印了两份,厚厚一沓拿回家。
进屋肖桂芳刚炸好油疙瘩,端了一大盆放到桌上。
“这是哪来的卷子啊?”
萧恒答:“暑假作业。”
“行,那你吃了油疙瘩再写,刚炸好的热乎。”
“嗯。”
三年级结束的暑假,萧恒刚离开燕市,爷爷奶奶就搬过来了这边的房子。爷爷有基础病,这边医疗设施配套比较好,离医院就一站路,去看个病更方便。
当初还没装修的时候奶奶特意给他留了个有大窗户的屋子,找相识的木匠定做了个特别的大的胡桃木头桌,说是这样写作业舒服,而且亮堂,不费眼睛。然而少数的几次回来看望爷爷奶奶,他一次都没有使用过这个桌子。
萧恒坐到桌前,把理综卷子摊开开始做题。
可能是窗户太薄,或者是树木太密,夏日街道空无一人,却有阵阵蝉鸣传进屋里,异常的吵。
刚做到第十道选择题,萧恒就放下卷子,拿过来一张白纸,等反应过来,他才发现自己画了个煎饼摊。
萧恒把纸随手塞进试卷里,卷了一下,收进书包里,走到门口看向正在看电视的奶奶。
“奶奶,我出去写作业,吃饭打我电话吧。”
结果刚出门萧恒就有点后悔了。外面太热,猛烈的阳光铺天盖地压在皮肤上,有灼热的刺痛感,他拐了回去,在客厅橱柜里掏出了把雨伞,蓝黑格。
附近小店很多,全是担担面,鸡公煲这种,没一个能安静待着的地方,萧恒站到树荫底下在地图上搜了下图书馆的位置,有个最近路线是坐5路公交车,6站直达。
他走到站牌旁边等了会儿,没几分钟来了一辆。
图书馆里人很少,凉气很足,萧恒在这足足做了三套试卷,腿都坐麻了,出门的时候甚至感觉暖和又舒适。
来的时候10点多,现在都5点多了。手机上有三个未接电话,都是在半个小时之前,萧恒立刻回了过去。
“喂?奶奶,我刚没看见。”
“你没看见?你手机铃儿不会调大点?”
“在图书馆呢。”
肖桂芳被这个理由噎了一下。
“赶快回来吃饭。”
“别了,我在外面吃,您练您九节鞭去,再晚不赶趟了。”
说完萧恒挂掉电话,随便找了个方向走。
天色逐渐变深,前面的巷口挨个亮起灯牌,路边支起木桌红凳,空气中弥漫着孜然辣椒粉的香气,烤炉的烟有些呛,但很好闻,有种特殊的焦糊味。
热闹的人群三三两两聚集,在日暮时分松懈身心。萧恒就这么漫无目的地走着,意外的看到了钱观塘,准确来说是钱观塘的背影。
头发很干净利索,黑色短袖的左边袖口被微微挽起到肩膀,懒散地靠着椅子,举起啤酒和对面的朋友碰了一下。
有种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闲适感。
沸腾的锅子飘着热气散在黑夜里,叮叮当当的碰杯声隐匿在喧嚣中,他调转方向,拦了辆出租车。
到了家,桌上依旧摆着笊篱,掀开里面是土豆肉丝和尖椒豆腐,还微微冒着热气,萧恒去厨房盛了碗米饭,把菜吃得干干净净。
回到桌前摊开白天写的试卷,没看一会儿,顾小康重新开始在消息通知栏里蹦跶,一天已经发了20多条,有十多条是游戏组队。现在则是又发了个群语音聊天。
刚一点进去,顾小康像是触电一样,低声但焦灼地喊道:“靠靠靠,我玩一天了,我妈给我买的名师网课一节没上,我下了,我妈回——”
话音未落火速掉线。
季轩扬乐了一会儿,问:“萧恒,你是去燕城了是吧。”
“嗯。”
“那你不知道,今年我们这补课查得巨严,我和乌枚上的那个补习班前天开课,昨天被封了,现在还不知道怎么着呢。”
“拉倒吧,我倒挺开心,谁愿意补课啊,在家躺着睡比趴桌上睡可舒服多了。”乌枚含含糊糊地说。
“滚你个学渣。”
“你他妈才,”乌枚反应过来这句话名不副实,继续说,“老子学渣怎么了?”
萧恒把手机放到一边听他们吵,乌枚开始攻击萧恒:“萧恒也不咋地,这次降了十几名,开学必被你爸骂。”
季轩杨的爸爸就是他们班主任。
季轩扬慢悠悠地说:“倒不用等到开学,前几天就骂了,在饭桌上气得多喝了二两酒。”
“我觉得你倒也不用告诉我。”萧恒说。
“他自己暑假过得不好,也想让别人糟糟心。”乌枚嘴里嚼着东西,“老季有什么好生气的,人萧恒高一就是物理竞赛二等奖了,学校统一组织的夏令营和补习班他都没怎么上,不然一等奖总是稳的吧?”
萧恒打断:“我退了。”
“别别别。”乌枚拦住他开始大倒苦水,“唠一唠。”
这一唠,就完全跑偏了,后面莫名其妙讲了几个鬼故事把自己讲得冷汗直冒,让大家都发出点动静,不然怪瘆得慌。
萧恒和季轩扬很有默契地保持了沉默。
就在乌枚破口大骂的时候,顾小康重新加入了语音群聊。
“有人来安慰安慰受伤男孩儿吗?”
乌枚闭上了嘴巴。
“过分了吧你们?”顾小康哀嚎一声。“萧恒?你也不说话吗?”
“我突然想起来有次你半夜翻墙裤子被划破,管都不管直接跑网吧开黑。”萧恒说,“回家你还骗你妈说是我扯的。”
季轩杨笑出声:“我想起来了,当时你俩被班主任骂了一个小时又被后勤主任骂了一通,说是给我们学校丢人了。”
话题一开,就变成了揭短大会,足足持续了一个半钟头。挂断电话的时候,萧恒才看见钱观塘发来的消息。
钱观塘:[图片]
钱观塘:小六他们家卤的牛腱,要不要
背景有点昏,牛肉还冒着热气,透亮的筋腱呈现漂亮的纹理。
萧恒想了想,打出不用了,然后删掉,又打了一行最后回复:谢谢。
他有点拿不准钱观塘的热心,或者称之为善意好像更贴切一点。如果是多年不见的故友可能还挺正常的,但萧恒记忆里,他俩好像不是这样的关系。
给了就收下吧,明天去给农贸市场买点菜顺便提溜回来了。
萧恒接着问:多少钱。
对面没有回复,萧恒放下手机去洗漱。
随便冲了个澡,头发的水珠还没擦干,手机响了起来。
“快出来。”
听筒让人的音色有些失真,但萧恒却突然觉得,钱观塘的声音挺好听的,清凉带着些慵懒,像冰镇的薄荷水,让人过耳不忘的那种。
萧恒把毛巾搭肩膀上走了出去,钱观塘左手拎了两个兜在门口靠着,脸有点微红:“你可真能磨蹭的。从小到大都这样。”
他把俩兜递了过来,用手指抵了下萧恒的肩膀,呼吸中带着些淡淡的酒味儿,并不难闻,但萧恒还是往后退了一步。
“你什么态度。”钱观塘说,“亏我特意给你带了烤串。”
“谢谢。”
钱观塘听他这么说,态度冷了几分,“送到了,走了。”
“哎。我没那意思。”萧恒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你今天没摆摊吗?”
“今天周日,卖煎饼的连单休都不行了吗。”
“行。”萧恒突然觉得这样的钱观塘有点熟悉,“那您要进来吃根冰棍吗?挺多的。”
钱观塘看他一眼,然后说:“行吧。”
屋里空调没关,一进屋舒服多了。
钱观塘直接坐到椅子上扯着裤腿儿问:“有花露水吗?”
萧恒拉开门往客厅走,不一会儿拿了瓶六神递过来,钱观塘拧开盖子倒到手心一点一点的往腿上擦。
屋子里充满了花露水的味道,空气也变得更凉,萧恒坐在床边有些走神。
关于钱观塘的职业,他并没有多问,儿时的伙伴经年相遇,多大的变化都不算大,况且他们也没有亲近到那种互诉衷肠的程度,没人愿意被别人刺探隐私,尤其是可能自己都不愿意多想的部分。
倒是钱观塘很不客气地把塑料袋打开,拿出了个肉串,在那慢慢地啃着,香味不一会儿就压过了花露水的味道。
然后他踢了踢萧恒的腿,递过来一串,油滋滋的,即将滴落。萧恒立刻伸手接住,尝了一口,还是热乎的,确实很好吃。
钱观塘正靠着椅子擦手,瞄了他一眼,萧恒看过来,他又迅速收回目光。
屋子里只有一个凳子,萧恒走到桌边把桌上的卷子收走,抽了张纸垫着签子从兜里拿了串鱼豆腐。
钱观塘掏出手机一边回消息一边搭话:“什么时候回去?”
萧恒语焉不详:“应该会多待一段时间吧。”
“不趁暑假上个补习班什么的?”
萧恒没有直接回答,用季轩扬说的话来转移话题,“那边补习班封了。”
“你是来这上补习班的?”
萧恒没有反驳,也没有承认,只是反问:“你又有门路了?”
钱观塘轻笑:“我又不用上补习班,上哪给你找门路。”
萧恒觉得自己可能说错了话,他拿了张纸巾擦手,然后岔了个话题。
“农贸市场一直在那没搬啊。”
“嗯,这么多年了,老样子。”
“啊。”萧恒点头,“明天你工作日吧,我去那买菜,你能帮我讲价吗?”
钱观塘看萧恒一眼,似乎想说点什么,但却什么都没说。
他站了起来,把装满竹签的塑料袋系好拎在手上,“那我勉强分出来点我的工作时间吧。”
萧恒突然反应过来,“你来的时候是不是没骑车。”
“两步路,我溜达着就过来了,跟你似的这么虚弱,大白天打个雨伞。”
萧恒面无表情。
“不服?”
“伞落出租车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