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用许诺》适与

27、第 25 章

　　吃完饭钱观塘被打发去刷碗，姚舒玉和萧恒坐餐桌那继续聊天。

　　萧恒挨个回答姚舒玉的问题，问到他怎么遇到钱观塘的时候，萧恒顿了顿，说：“走大街上看他在卖煎饼，我去买了一个。”

　　姚舒玉点点头，萧恒继续说：“然后他说一个20。”

　　厨房门在开着，钱观塘听得清清楚楚，手上擦洗餐盘，动作加快不少，“最后是不是送了你一兜冰棍儿！”

　　姚舒玉瞪他一眼，然后对萧恒做了个口型：“有毛病。”

　　萧恒笑着点点头，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对着钱观塘的背影抬了抬眉毛。

　　两人相视一笑，钱观塘关上水龙头，两步走过来甩了萧恒一脸水：“背后说人坏话呢？”

　　萧恒看向姚舒玉，姚舒玉一巴掌拍在钱观塘的胳膊上，很响。

　　钱观塘摇头，倚在桌边拎起个樱桃塞嘴里：“行了，我什么也不说了。”

　　姚舒玉站起来，按住钱观塘的肩膀，“你俩玩会儿，我去睡个午觉。小恒你想吃什么告诉钱观塘，让他给你买。”

　　萧恒点头，直到姚舒玉关上卧室门，两人互看一眼，同时发出冷哼。

　　“狗东西。”

　　“真能装。”

　　钱观塘带萧恒进了他卧室，床上还堆着几件挂着衣服撑的衣服，团巴在一起，褶都出来了。

　　钱观塘一把捞起，往床里面推推，拍了拍床沿：“坐吧，没这么讲究。”

　　萧恒往前走了几步坐到桌前的软椅上。

　　钱观塘卧室的布局没怎么变化，桌子中间放着电脑，左边立个亚克力架子放着几盒键帽和键轴，右边鼠标垫压着几张泛黄的卷子。

　　……

　　萧恒抽出来，钱观塘说话有点卡壳：“前几天从床底下翻出来的。”

　　萧恒哦了声，“我还以为你从收废品那回收来的。”

　　“……”

　　萧恒抬头，“你嘴里还真是没几句实话。”

　　钱观塘伸手夺了过来，折了几下：“我当时说了就后悔了，后来你让我写试卷，我也不能不写啊。好多我都忘了，就把之前试卷翻出来了。”

　　萧恒想到钱观塘坐在桌前闷头写试卷的样子，莫名觉得有些滑稽。

　　“活该。”

　　钱观塘非常认同：“确实。”

　　书桌侧面有个立柜，架子上摆着好几个相框，都是以前的老照片，萧恒看了会儿，然后说：“这么多老照片啊。”

　　“嗯。我们家那种相册比较少，基本都是带相框的，感觉保存起来更有仪式感。”

　　“我们家基本都是相册，一页一页翻的那种。”

　　“那种也有，但是我爸特别喜欢这种木头的，家里的基本都是他买来的核桃木自己做的，不过基本都不怎么摆出来，收起来了。你要看看吗？”

　　钱观塘弯腰把纸箱从床底拉出来，快速将试卷随手塞进侧边缝隙里，正准备翻相框的时候，被一个冰凉坚硬的东西硌了下。

　　他用中指和无名指夹住，掏了出来。

　　泛着碳素金属光泽，很小巧但很精致。

　　萧恒接了过去，上下翻看一圈，蹭了蹭破损的位置，断口有些参差，应该是被摔坏的，一个独臂的擎天柱。

　　“这是我送给你的吧。”

　　钱观塘也想起来了，蹲下来继续在纸箱里翻找断掉的胳膊，萧恒放到桌上，喊他，“行了，别找了。”

　　钱观塘停下，语气有点迟疑：“我不是故意的，从小我不爱玩玩具，只爱打游戏，当时估计就随手一放。”

　　萧恒倒没有生气，“你还能剩块渣我都觉得惊讶。”

　　语气很平淡，导致钱观塘觉得自己可能出了问题，萧恒的每一句话他都觉得有些阴阳怪气。

　　“喝饮料吗？冰箱里有可乐。”

　　萧恒摇摇头，“我下午还去上课，先回去了。”

　　是张雨昌开的门，他点头示意然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专心致志地看着视频，手里拿根笔还在勾勾画画。

　　萧恒掏出书包里的试卷，提笔开始做题，没几分钟，张雨昌凑了过来，举着张纸，“看我画得怎么样？”

　　一副素描，桌上摆着一张桌布，上面放着几个苹果，几个香蕉和一个壶，很经典的造型。

　　萧恒接过张雨昌手里的铅笔，往上面画了几个圈，“这几个地方透视好像不太对，整体还……还不错。”

　　张雨昌拧着眉毛，“我看挺好的啊？”

　　他对着手机上的教学视频又看了会儿，然后才说：“好像确实有点问题。”

　　萧恒问：“你想艺考？”

　　张雨昌点点头，坦言：“学渣也想给自己谋个出路。”

　　萧恒没置予评价，只是说：“艺术联考一般十二月开始，你觉得你来得及吗？”

　　张雨昌显然没有做过多了解，只是心血来潮，他啊了声，“那就还有半年了啊？你觉得我来得及吗？”

　　萧恒很直接的说：“我也不知道，就算联考过了，还有文化课的分数线，好的学校文化课分数也不低，你可以自己考虑考虑。”

　　张雨昌有些愁眉苦脸，之前的踌躇满志瞬间被打消，跟被拆了窝的家雀似的，萧恒只好补充了句：“如果你找个画室好好系统化学习也不一定。”

　　张雨昌眼睛的亮光一闪而过，然后又恢复暗淡：“我也想了，所以就先上网找了个视频看看自己学得怎么样，我还没跟我爸妈说呢。”

　　萧恒低头算着题，“一般艺术生有集训，你如果真的有想法可以查一查。”

　　“那我如果集训就不在学校上课了？”

　　“学校老师一般不会阻止。”

　　张雨昌瘪嘴：“我们学校不一定吧，基本没什么艺术生，我都没怎么见过，老师整天净逼着提高一本升学率了，我说我出去集训她肯定觉得我裹乱呢。。”

　　萧恒停笔问了句：“你哪个高中的？”

　　“燕高，最变态的那个，当初我爸花了三万块的择校费才进去的，老师顶不想收我来着。”他抠着桌上的橡皮，桌上堆的全是渣，“怎么你有意向？”

　　萧恒没有反驳：“说不定呢？”

　　张雨昌这下来了精神，“我靠？真的？我前段时间还想着之后是不是见不到你了呢？”

　　旁边的左慧岑敲了敲桌子，“父子情深回家演去。”

　　张雨昌猛的回头，恶狠狠地说道：“开学就揍你！”

　　左慧岑冷笑：“等着你。”

　　放学路上，快要经过广场的时候，张雨昌也不看路了，扭头盯着萧恒。

　　“饿了。”

　　一下午没写几道题饿得倒是快。

　　两人把车停到路边划的停车位里。酸辣粉今天刚出摊，东西都没摆好，张雨昌站那要了两碗，多加脆豌豆。

　　萧恒回绝：“你自己吃就行，我回家吃饭。”

　　张雨昌盯着老板眼花缭乱的打料动作，随便应道：“没事，我吃两碗。”

　　依旧是蹲在花坛边，张雨昌嗦着刚烫好的粉，吃得热火朝天，拆开的第二碗的时候，他往前指了指，“前面煎饼摊又没开，我之前想着请你吃来着，估计是换地方了。”

　　“不像酸辣粉老板，一直都在。这样能裹住生计吗，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

　　萧恒找了个稍微贴近点的词：“他应该算是勤工俭学？平时上大学，寒暑假可能会开吧，有事的话就会停。”

　　张雨昌嘴里的脆豆嚼得嘎吱嘎吱，“你猜的？”

　　萧恒答：“我认识他。”

　　“啊，你朋友啊？”

　　萧恒迟疑了一下，语气有些飘忽，“啊。”

　　张雨昌很快吃完两盒粉，很自然地伸手找萧恒要纸，萧恒直接扔给他一包，很嫌弃地说：“你就不能记得带吗？”

　　张雨昌一脸理所应当，“有就擦，没有就不擦，这不刚好你在这吗？”

　　“你上厕所是不是手还伸隔壁坑要纸啊？”

　　张雨昌打了个饱嗝，露出心满意足的微笑：“我上完厕所洗手不就行了？”

　　“你舍得？看不出来。”

　　两人都被恶心到，张雨昌龇牙咧嘴开始喊：“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你高冷人设在今天彻底全崩了，我等会儿吐了怎么办！”

　　广场多了点人，估计是大妈早早吃完饭了过来先占地方。圆形中央一圈台阶上摆上了许多卖小饰品的摊位，天色逐渐垂下去，半空中多了几道回旋的彩色。

　　张雨昌往那边看了一眼，“有点眼熟啊。”

　　萧恒带他走了过去，林晓宇也看见了他们，正教着小孩抛出和收回技巧，没理人。

　　林晓宇还是挺有耐心的，就是略显粗犷的外表看起来有点像是威胁，小孩一直学不会，有点着急，越急越不会。

　　林晓宇下意识啧了一声，可能对他来说无意识的感叹词，从他嘴里发出来就好像下一句即将要说：“再学不会滚蛋。”

　　眼瞅着小孩就要哭了，萧恒只好接过飞盘，“小朋友，你看我示范一次，轻轻地顺着劲甩出去，手腕发力，然后看准弧线，手稍稍往后斜后一点，顺着惯性接住。”

　　飞盘抛出收回，萧恒递给小朋友，试了一下，还真的接住了。

　　林晓宇气得走到一旁，等小朋友走远了才开始骂骂咧咧：“我一直以为是他们脑子不好，搞半天是我的问题啊？”

　　萧恒用沉默回答。

　　林晓宇把剩下的飞盘塞包里：“妈的，不卖了！走！吃饭！”

　　萧恒和张雨昌没动，林晓宇凶神恶煞的，“走不走啊，你俩傻了？”

　　“我回家吃饭。”

　　“我刚吃两碗。”

　　林晓宇俩胳膊交叉叠放，胳膊上的肌肉鼓鼓囊囊的：“走不走？”

　　林晓宇坐公交来的，所以蹭的萧恒的车，在后面晃悠着腿指路，拐了八百道弯，到了一家龙虾馆。

　　进门的时候林晓宇跟迎面走来的老板很熟稔地打着招呼：“大姑，给我上十五斤小龙虾，螺蛳，花蛤什么的你看样子来点，还有再炒盘火腿肠。再来扎啤酒，凉点的。”

　　林晓宇他大姑回到座位上取消托管，低着头用鼠标出了张6，“去二楼吧，最里面那个空调新换的。”

　　关上门，林晓宇熟练地从进门的柜子里掏出遥控器，打开空调。

　　他介绍道：“我大姑开的店，味道还行，不算特好吃，但起码不会拉肚子，保证干净。”

　　张雨昌有点后悔吃了这么多，坐下都有点费劲，闻着空气中弥漫的香味，又馋又无能为力。

　　萧恒递过去一套餐具，“你一家都是做餐饮的？”

　　林晓宇摇头，“我老叔是包工头，在外面干工程的，不怎么在本地。”

　　小龙虾很快端了上来，足足两大盆，一盆蒜蓉，一盆香辣，林晓宇倒了三杯啤酒，挨个递过去：“来来来，今天我请客，吃好喝好！”

　　他冲着萧恒说：“今天估计是我最后一顿饱餐了，后面队里要管控饮食了。”

　　萧恒很给面子的吃了十来个，然后在旁边喝着啤酒，张雨昌面目狰狞，桌面摆了一堆碎壳。

　　“你怎么不吃啊？”张雨昌拧着眉毛，嘴角泛着油光。

　　林晓宇看着他问：“兄弟，你是觉得难吃还是好吃啊？”

　　要是觉得难吃也不至于吃这么多啊？也太给面子了吧。讲究。

　　张雨昌打了个饱嗝，倚着靠背：“我不行了，我缓缓，我就是太撑了，不是说来之前吃了两碗酸辣粉吗。”

　　萧恒没忍住补充：“汤都一滴不剩。”

　　张雨昌伸手又开始剥壳：“真挺好吃的，下次让你大姑记得给我打折。”

　　林晓宇碰了下啤酒杯：“给面儿！报我名八折！”

　　当晚萧恒和林晓宇带着张雨昌去了医院，打了止吐针。

　　看着蔫在座椅上挂着点滴的张雨昌，萧恒心生感慨，一个月前他绝对想不到自己会和两个认识不久的朋友吃饭吃到医院，挺魔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