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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白府家主 ...

  •   男人比预料来得更早,许是早点用的少,他的步子比以往轻些。

      他挥挥手让随从离开,自己转身关了门,看着白及笔直的背影,以及上方明暗烛火的先祖牌位,许久没有出声。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才撩袍坐在堂上,看着白及双手合十。

      “你长得很像你母亲。”

      白及偏头看着男人。

      “可惜,你没见过她。”

      “许是因为你太像她,所以他们才常有抱怨,说我偏心于你。”

      偏心于我?白及心里发笑。

      男人似有察觉:“你做的那些事,真当为父不知?后山的那些药,你都给白不唯试过。你自己不吃,让一个傻子吃,稀里糊涂地真把那傻子医好了,那傻子还把你当恩人。”

      白及:“所以我不像母亲。”

      男人:“不,你很像你的母亲,若是不像她,我不会留你到现在。”

      白及:“那父亲还杀了她?也是,您连老太太都能舍弃,心爱之人又为何不能?”

      “你这样的性子,送你去桃下,不知是福是祸。”

      白及:“福,自然是我之福,祸,自然是父之祸。”

      男人哈哈大笑:“白净,听闻昨夜少岛主找过你,要帮你逃婚,而后完颜家的小姐又找我,说把新娘换成你姐姐,你怎么看?”

      白净没想到自己躲在后面会被男人发现,只好从阴影里走出来,她面上有伤,眼睛红肿:“我不知。”

      男人:“你姐姐走后,为父只剩你一个女儿了。”

      “所以呢?”白净倔强地看着男人:“所以呢?!”

      “父亲为修仙可牺牲祖母,为权势财富可牺牲女儿,那以后父亲为自己,是不是也可以让我嫁给街边的乞丐,克妻的毒夫?”

      男人下巴微微抬起,看着白净:“你以往最是乖巧,从不反驳为父,定是昨夜吓坏了,才开始胡言乱语。”

      看着男人,白净觉得既陌生又恐怖,许是失了喜魄,所有快乐的情绪和记忆都消失,所以其他的情绪感知才会更敏锐。

      她看着跪着白及,那些本遗忘的痛苦……不,她并没有遗忘,她只是把这些痛苦,她娘亲的痛苦,加诸在白及的身上。

      冬天,她把白及扔进深井里,夏天,将她关在山洞里,将蛆撒在她的碗里,将她当狗当马骑。

      她烧光白及母亲的所有遗物,烧了白及母亲所住的屋子,烧了父亲房屋里那女人的画像。

      可这一切苦难的制造者,还恬不知耻地坐在那里,说他只剩自己一个女儿。

      白及说错了,自己这一生,哪里是伥鬼?明明是提线木偶!

      白净走到男人面前下跪:“父亲,我想问您一个问题,当年那副画像是我烧得,这您知道吗?”

      白净渴望从父亲那里得到否定的答案,可男人的神情足以说明一切。

      她垂下头,看着男人的黑靴:“我知道了。”

      “父亲的女儿,自是要为父亲宏图大业铺路的,这我都明白,可我不愿意。父亲,我不愿意。”说完这话,白净伸出藏在袖子里早已染满血的手掌按在男人脚下,启动阵法。

      男人发愣,还不到一瞬就被一根粗针扎进气管,他回头看着白及,又被几根针封住了气穴,紧接着他所坐的凳子瞬间冒着丝丝黑气。

      这是无想山的邪阵!

      他惊恐地看着白及,这个往日做小伏低的女儿,此时已卸掉了他的下巴,令他无法出声,然后将自己的血灌进他的嘴巴,她嘴里念着咒术,没等多久,他感觉浑身如同炸裂一般,灵台有大虫好似在脑子里钻来钻去,整个人快要爆炸开来,他听见有人在说什么,他努力保持清醒睁开眼睛,却看到了自己好不容易杀妻夺气,抢来的灵根正在往外钻。

      死前一切如同走马灯过,他的罪和孽还没看完,他还没明白,为何会被亲女算计,身体便僵硬碎了,宛如一阵焦炭,一阵烟,五感尽失,意识全无。

      白及抓着努力往自己灵台里钻的灵根,朝白净吼到:“你娘的灵根你不要了?!”

      白净还傻傻地看着碎成碳渣的父亲,一步一步往后退,她捂住自己的额头,等两个灵根都钻了进去,白净才看着白及。

      白及还在努力和灵根做抗争:“若想夺人灵根,非死不能。”

      白净却说:“我把这里处理干净,给你把风,你抓紧。”

      白净处理的动作确实很快,等白及将风灵根和木灵根在灵台种好的时候,她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妥当,甚至将密室的灵丹妙药也全都给白及拿了过来。

      “这些你都带上吧,还有这颗筑基丹,听说可抵万金,虽然你现在还未引气入体,但桃下也许有法子让你脱胎换骨。”

      “什么意思?”

      白净握拳,背脊僵硬,等白及看了她许久,她才跪在白及面前,磕了三个响头:“长姐如母。”

      白及觉得好笑,自己这个妹妹欺辱自己这么多年,就算当年嫁去桃下,寄过来骂自己的书信也能堆满一柜子,重来一世,居然能看到这小家伙跪在自己面前,说什么长姐如母。

      真是活久见。

      许久等不到白及的回答,白净依旧磕头不起身:“你昨夜和我说的那些话,我一直没想通,直到今日一起弑父,才恍然大悟。不管是设计祖母的死,还是用邪术杀了一个筑基修仙者,总归还是捏死我更简单轻松,但长姐偏偏把我留到最后,还承诺让我当白府家主,我猜,在你心里,我以往对你做的那些坏事,你其实并不放在心上,所以才没有要我的命。”

      “昨夜婆子们说,你拒绝了司灼的求亲,又自愿嫁入桃下,这些都让我想起了当年,那个被丢到我们家,自生自灭的白不唯。所有人都不管她的死活,只有你把她拉扯长大,那么一个痴呆的傻子,你居然能够教会她读书认字,引气入体,成了如今剑修天才。外界传言都说是桃下仙人看中了她的资质,助她成才。但只有我知道,你才是白不唯真正的师父。如果没有你,她早就死了,哪来如今的风光?”

      白及:“所以,你才把灵根和这些丹药让给我?”

      “不是,是如今我才看清自己,我厌恶你,是因为我知道,你天资聪颖,是最适合修仙之人。但你没有灵根,而下等凡骨永远不可能修习道法仙术,父亲也知道,所以他嫉妒你,他有了一切,可偏偏悟不了修仙之道,靠着歪门邪道,无数丹药才走到筑基。所以他只会打压你。用我,用祖母,用白府的奴才们控制你,欺辱你。”

      “但,下等凡骨,没有灵根又怎样?你连筑基修者说杀就杀,若你有了灵根,换了骨,日后我们定能重返宗门。”

      白及:“我们?”

      “弑父者,死后入轮回,是要投身畜生恶鬼道的。你不怕,是因为你笃定自己能脱离生死,得道修仙。所以,我想跟随你。”

      白及:“白府家主,自有族中相帮。”

      白净:“修仙之路,何其艰难,若是真能靠他们施舍些残羹冷炙,父亲何须杀妻夺气?!用人命炼药。”

      白及:“我只承诺过,替你出嫁,灵根丹药平分。”

      白净看着白及,看着她怀里露出毛茸茸小耳朵的奶猫,心下明了,她三叩五拜,匍匐在地:“司灼回去找人彻查父亲炼药一事,定会再来。我留在白府遮掩一二,你也好在桃下安心做你的事。前路多艰,如今我孤苦无依,我与长姐同出一脉,乃是至亲骨肉,从今以后,只愿追随长姐左右,鞍前马后。”

      “求长姐垂怜!”

      白及看着少女,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

      白净连忙抓住她的手腕:“谢长姐成全!”

      *

      司灼和仙长赶回去,找律堂的长老来彻查人命炼药一事。等他们赶回的时候,正逢老太太出殡,却不见白父,他去了哪里,府中无人知晓,许是畏罪潜逃。

      后山的物证也被处理干净,如今,人证物证人犯都没了。

      而主持大局的只有未到及笄之年的白净。

      司灼:“你姐姐呢?”

      白净掩面抽泣:“她昨儿就跟着桃下的接亲队伍走了。”

      司灼:“她替你嫁入桃下?”

      白净不回答,司灼测了她的根骨,与以往无异,他思索再三:“律长老,你们继续查人命炼药一案,我去去就回。”

      白净眼皮一跳,她下意识捂着自己的额头,才想起来灵根是可以测的,若白及被抓回来,测出双灵根和父亲一致,那……冷静冷静,相信白及可以处理好的。

      但司灼却没想那么多,他以为是白父逼迫白及代妹出嫁,而自己却畏罪潜逃。

      *

      司灼御剑飞行,而桃下接亲的人也用的飞行法器,等他赶到的时候,花轿快到桃下境内。

      司灼挡在前面,冲着花轿里面喊道:“白及,你若不愿,我自会为你主持公道。”

      完颜苏莲坐在葫芦上,本来昏昏欲睡,看到有人抢亲,眼睛开始发光,她坐着葫芦往后退了一些,敲了敲花轿:“白姐,司灼来了。”

      白及也不撩开帘子,只在里面回答:“感念少岛主好意,我是自愿的。”

      司灼还是不让路:“我说了,会为你主持公道。”

      其他人眼看不对劲,问完颜苏莲:“大小姐,怎么办?打过去?”

      完颜苏莲:“打你个头。”

      随行:“可他抢亲啊,家主要是知道了,非打折我们的腿。”

      完颜苏莲:“你们怕什么,有事本小姐担着。”

      因为完颜苏莲的话,随行也不敢先出手。

      两方僵持许久,白及撩开帘子:“少岛主,烦请让路。”
note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白府家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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