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及》邱子渣

31、游鱼琵琶

　　“别发呆！”

　　白及刚说完又猛地吐了一口鲜血，刚换的脊椎骨如烧红铁棍般烫得她直梗着脖子，四肢不受控制地乱颤，从白娇娇怀里滚落，断裂的巨大钟乳石坠落砸向她的瞬间，白娇娇猛然膨胀数倍，变成一只银蓝毛的大老虎，将白及护在身下。

　　它扬天长啸，桃林飞禽走兽四散奔逃。

　　白娇娇看着蜷成虾米状的白及，将她叼了起来，尾巴迅速变大，扫开前方的障碍。

　　但石窟异动，游鱼琵琶苏醒，桃下戒备百年，断不可能让二人如此轻易逃离，刚离开石窟，二人便困在桃林法阵中。

　　白娇娇胡乱闯了半天，发现仍在原地打转，它火烧火燎气得毁掉四周的桃树，又变回人身，想抱着白及飞出去，但刚往上便被拦在空中。

　　七个桃叶侍从听到异动便跟随着虎吟，一路追踪至此，进了阵法内，看到一银毛虎妖叼着一晕死女子，困在法阵中原地打转，然后变成人身欲飞走。

　　“你是何人！敢擅闯桃下法阵！”

　　七人瞬间将白娇娇和白及围住，白娇娇环顾四周，单手结印，施展水咒，向七人攻出，待七人抵挡瞬间，它抽出腰带间的钢刀，将白及抗在肩上，与七人缠斗起来。

　　但说来奇怪，它本是元婴期修为，杀几个桃叶侍从，当不费力，可与七人缠斗间，它却只能勉强抵挡。

　　它死而复生，脑子本就不清楚，记忆也回得慢，它边与七人缠斗，边奇怪自己一个元婴期，怎会被一凡人所杀，而白及乃大乘期巅峰修为，为何一醒来，便变回凡胎在石窟内换骨。

　　它当下迷迷糊糊，如今白及又晕过去，而眼前这几个桃叶侍从法阵变换莫测实在难缠，令它无暇分心。

　　*

　　另一边，完颜苏莲单眼看着朝她张开血盆大口的蟒俑，而她挖掉的左眼眼珠，变换成了一只巨大的透明的墨绿色巨人，伸手掐住蟒俑的脖子，带着蟒俑飞离黑湖，巨大的蟒俑被抵在墙壁上，它无数的手脚上的咒枷变成了血黑蛇离开蟒俑的身子，紧接着变成了巨大的锁链一圈圈锁住巨人的身子。

　　完颜苏莲湿淋淋地爬上岸上，双手结印，而墨绿巨人跟随她的结印，巨大的身子慢慢膨胀了起来，然后弄断了咒枷，完颜苏莲操控着仆役，一手抓着蟒俑头，一手抓着蟒俑尾，一前一后，瞬间将蟒俑撕成碎片。

　　蟒俑死后，完颜苏莲坐在墨奴的肩膀，而沉睡数百年的仙器也早在白及换骨的之时，便苏醒想与完颜苏莲结契，但因某人心存幻想，拖了些时间。

　　那巨大的金色游鱼从黑湖中跃起，在她身边游走，将完颜苏莲凌空带起，整个石窟簌簌颤抖，祭台裂开。

　　完颜苏莲浑身湿透，坐在墨绿巨人的肩上，从下往上慢慢凌空而起。

　　‘不撞南墙心不死，掉进黑湖里，你居然还天真的以为她会来救你’

　　‘害我平白丢了骨，都懒得骂你蠢’

　　完颜苏莲捂着流血的左眼，抬头看天，风云变幻间，黑云压近，整个祭坛塌陷，而桃下众人也闻声纷纷赶来。

　　“墨奴？！”

　　“老祖宗的墨奴怎会这里！”

　　完颜苏莲缓缓落地，从墨奴肩上下来。

　　墨奴是老祖宗的忠仆，老祖宗闭关期间都是他在守护，但完颜苏莲年龄愈大，闯的祸也愈大，于是老祖宗将墨奴封印在她的左眼里，以防万一，救她一命。

　　老祖宗连墨奴都舍得给，足以得见这大小姐的受宠程度。

　　可这个骄纵明媚的完颜家大小姐，被祭台吞没生死不明了两个月后，如今却赤足站在众人眼前，寸锦寸金的衣衫成了腐烂的破布披在身上，耳垂价值连城的鲛人珠不见踪影，就连结契守护她的狐尾绫法器也丢了，她脸瘦得凹进去，露出的手腕脚腕上七七八八道狰狞的刀伤，脸也沾着黑泥，还瞎了一只眼。

　　但也就是这么个混吃等死，四处惹祸的二世祖，如今身后站着的是老祖宗的墨奴，怀里抱着桃下百年才唤醒的仙器。

　　众人神色复杂地看着完颜苏莲，竟从她身上看到了当年不可一世的千妙真人的影子。

　　完颜家主越过众人走近她，他拿着间绣着金银线的披风披在她身上，“阿莲，长大了。”

　　完颜苏莲抱紧怀里的琵琶：“叔叔，我要杀了她。”

　　完颜家主看着游鱼琵琶不解：“杀了谁？”

　　据他所知，游鱼琵琶现世，那背德献祭者应当都死了，可他却从完颜苏莲嘴里听到了意想不到的名字。

　　“白及。”

　　*

　　桃下法阵名不虚传，而七人结成的阵法威力更胜，白娇娇本就乏力应对，更别说还要护着白及，别说逃离这个地方，它光是保护白及不被伤害，就已经用尽气力。

　　百招后，终不敌七人合力一击，受伤倒地，而白及也跟着掉落滚了一圈，石头磕着头，将她硬生生疼醒了，她睁眼便看到白娇娇银蓝的虎毛全是血迹，白及捡起地上的桃树枝，侧翻身立起，打中桃叶侍从砍向虎头的手，剑掉落的瞬间，白交踹开剑柄，吐了一口血，喷在手上，她双手张开，快速结印，形成了巨大的屏障，护着白娇娇。

　　“这阵法有隙，等你逃出去，去白府找白净。”

　　白娇娇睁开虎眼，不解地看着白及。

　　“白府家主失踪，仙长定然上报千珏宗，你让白净回本家，护她周全。如今你我重回三百年，皆是凡胎肉骨不比往日，你如今法力来至于体内鲛珠，鲛人栖水，你日后也得住水中，方能复原。”

　　白及从空间戒指里，取出狐尾绫，凌空成鞭，她转圈挥鞭，桃叶侍从往后散开，绕圈开始引剑攻击。

　　“这是狐尾绫！此人为何能用大小姐的法器？！”

　　“是无想山的邪术？！快叫人！”

　　“早就叫了！但祭台那边出了大事，没人过来。”

　　“你们这些蠢货，没人来就去叫人来啊！各个看我作甚！”

　　一桃叶侍从翻了个白眼，抬起手臂：“我他娘的被打的骨头都漏出来了，你朝我嚷嚷什么！”

　　桃叶侍从们互相争吵间，白及驱使狐尾绫变成的长鞭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将二人围在其中，银火飞舞间，乱入者血肉模糊。

　　白及捧着白娇娇的虎头，用力朝它脸上拍了两巴掌，让它保持清醒，盯着它脖子上的十世光影，“我自有本事逃离这里，记住我的话，绝不可暴露真身，绝不可让任何人知道你体内有鲛珠，尤其是你脖子上的十世光影，你只需要告诉白净，我是派你保护她的。你躲在暗处，你我神魂相连，有她气息掩护，保你无恙，听到没有！”

　　白娇娇奄奄一息，说不话出来，白及捏着十世光影，将白娇娇缩小成了奶猫形态，将衣衫撕扯成布条，将它绑在箭上。

　　她将银弓立于地面，一手一脚配合，拉开弓箭，在收回狐尾鞭的一瞬间，弓箭也瞬间射向空中，巴掌大的小奶猫被绑在箭上，从阵法的间隙中逃了出去。

　　只一瞬，白及耗尽所有气力，倒在地上，而数把冷冽的剑锋直指着她的眉心。

　　白及瘫在地面后仰望天。

　　狂风渐起，细碎的桃红纷飞，桃下上空黑云压近，光线暗淡，冷雨淅淅沥沥的落下，白及身上衣服破破烂烂又满是血迹，雨落在她的身上，慢慢擦干净她脸颊的污泥和血痕，渐渐露出细白的脖颈。

　　她眉如翠羽，眼如明月，肩膀瘦削，锁骨因为疼痛深凹，即使浑身浴血，衣衫破烂不堪，仰躺在剑锋之下，被雨水淋湿的脸也如被根茎托着的花。

　　桃叶侍从们看的眼睛发愣，一时间所有人都失语，剑锋甚至往后挪了几寸。

　　几人出神间，法阵已解，察觉援兵已到，他们慌张转身，怕自己面露丑态被其他人看到，各个遮掩神态，小心往后瞧去，只见几人撑着竹伞踏雨而行。

　　白及撩起眼皮，一滴雨落在了她的嘴唇上，她费力地伸出舌头舔了一口，得了一丝气力，她努力转了下脸，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刀伤斑驳的脚腕，再往上就是撑着青色的竹伞的手，以及同样刀伤斑驳的手腕。

　　完颜苏莲比她预料中来的要慢很多。

　　白及视线往下移到她怀里的游鱼琵琶，不哂一笑。

　　有人机关算计得以苟延残喘，有人却天生好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完颜苏莲走近她，桃叶侍从纷纷后退，两人相隔不过几尺，相离不过一刻，处境却相互置换。

　　“我说过，会杀了你。”

　　完颜苏莲丢掉伞，满是泥的手指放在琵琶弦上：“就用你处心积虑想得到的游鱼琵琶，杀了你。”

　　她指尖波动间，一条巨大的金色鲤鱼在在空中若隐若现。

　　“你个过河拆桥，忘恩负义，猪狗不如的王八蛋。”完颜苏莲冷静地一字一句的重复之前自己说过的话，只是她原来明媚艳丽的眉眼，却如风吹雨打般，带着难以言说的阴郁和神经质。

　　“本小姐要毁了你这张蛊惑人心的皮囊，把你开膛破肚，千刀万剐，拿烧红的铁往你嘴里塞，让你永生永世都不敢再说一句瞎话。”

　　巨大的金色游鱼随着琵琶声变成了黄色的锁链，缠绕在白及的脖颈间，一点点将她勒得进出气愈加困难。

　　“本小姐定会剜了你的眼，敲碎你的骨头，让你魂飞魄散，让你……”

　　突然一把重剑从天而降，将巨大的金色鲤鱼击退，四周的桃树全部摧毁，灵力实体化的巨浪翻滚后，众人眯着眼睛抬伞往前看，只见一圆脸少女踩在重剑剑柄上，满目含火。

　　“谁谁谁谁谁谁谁谁谁敢伤我阿姐！”

　　众人看着从天而降的少女，戒律堂长老睁大了眼睛怒斥道：“白不唯，你不是该在剑道大会上吗？！跑回来作甚！”

　　白不唯目光扫过众人，将白及护在身后，举着比她人还高的重剑，指着众人：“放放放放放放我……阿姐……离离离离离离离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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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比心碎小狗更可爱的是口吃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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