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及》邱子渣

22、游鱼琵琶

　　“狐尾绫!走！”白及一手紧紧拽着法器，另一只手拽着完颜苏莲的腰带，红火的法器箭射般毫不避让直冲了出去，一路略过石柱，法器腾空而飞，因速度太快，两人不可避免地受了些伤。

　　若单是白及一人，她还能闪躲，但后面拖了个累赘，即使她反应过来，也无法避免撞上石柱。

　　完颜苏莲吓得闭眼拽着白及的右手，白及眯起眼紧紧盯着不远处的黑湖。

　　“屏息。”她低声说一句。

　　“什么？”完颜苏莲还没听清楚，一股巨大的冲力，带着她和白及两人往湖里冲下去。

　　因为过度惊慌，她不可避免呛水，眼睛也瞪得溜圆，四肢在水下乱划，直直看着白及。

　　对于完颜苏莲这样的修仙者，即使心性不佳，但肉I身基础各方面远超于凡胎肉I体的白及，而白及一下水，就冻得浑身僵硬，脖颈处直直梗着，这般困境下，脆弱的身体一边得拖着她逃跑，一边还得在完颜苏莲身前承受湖底水压扑面。

　　白及找出口的速度被拖累，她转脸看着嘴里一直冒泡的，不断拖拽她往下的完颜苏莲，她继续这样，还没等蟒俑进来吞噬她们，她们就会因为在溺水前找到出口而死掉。

　　但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得想办法让她停下来。

　　白及转身捧着完颜苏莲的莲，测着头堵住了那冒泡的嘴，朝她渡气。

　　完颜苏莲瞪大了双眼，连进出气都忘了，呆呆地看着白及。

　　她看着白及捧着她的脸，在幽深晦暗不明的湖底，所有的动作像是被放慢，四目相对间，她风月般的脸近在咫尺。

　　她完全忘记了自己还会呼吸这件事，也忘了此刻身在在危机四伏的湖里，她只记得到白及那双蛊惑人心的眼睛，宛如诡异的海妖，地狱的艳鬼，缠绕多年却无法摆脱的迷离诡梦。

　　完颜苏莲安静下来后，白及转身拉了拉狐尾绫，法器便加速往湖底探去，白及伸出一只手感受水流的在水底的方位，她们一路穿过湖底，终于感受到了逆流的水流。

　　白及随着逆流一路跟去，前方的石壁是一块不明显的法阵图腾。

　　突然没有来的心慌，湖底水流方位发生了细微的变化，是蟒俑追来了？！

　　这里肯定是出路！白及大脑飞速运转，最后转脸看着还一脸痴呆的完颜苏莲，抓起她的手，张嘴就是一口。

　　指尖的疼痛让完颜苏莲回过神，她看着白及死死地咬着自己的手指头，然后任由她抓着自己的手就往阵法上画着奇怪的图腾。

　　血液在湖底慢慢扩散，蟒俑嗅到味道飞速赶来，白及画完阵法，血还不够，她又抓着完颜苏莲的另一只手指狠狠咬了下去，接着又重新画了一个。

　　完颜苏莲疼得想说话，结果被水呛得抓着自己的脖子，皱眉眯眼间就看到
　　飞速游过来，手脚乱飞的蟒俑，她吓得手舞足蹈，另一只手刚摸上自己的脸，突然面前的石壁开了，一股巨大的吸引力，将两人如螺旋般吸进了黑洞里。

　　***

　　完颜苏莲是被噩梦惊醒的，她睁眼就看到一片温泉药田，而白及衣不蔽体躺在一边，手里还死死拽着狐尾绫，完颜苏莲解开腰上的法器，去摇白及，结果她系扣被摇掉了，她吓得拿手去给白及遮挡，刚触碰到敏感部位，又猛地收回手遮住眼睛。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嘴里念念有词后，遮住眼睛透过手指间的缝隙看她，却看到白及面色惨白，嘴唇毫无血色。

　　她试探地握着白及冰冷的手，又试探地摸着她的脸。

　　怎么这么凉？像冰块一样。

　　完颜苏莲脱了外衣盖在白及身上，环顾四周，找了些枯枝落叶堆成火堆，在空间戒指里找了一圈，才想起来因为自己矫情，怕衣服弄脏弄皱，都是单独的一个戒指空间放衣物，偏偏那个戒指空间不知道掉哪去了。

　　她低头看着自己防水的里衣，再看看下一秒似乎就要断气的白及，闭眼睛扒了白及的衣服，给白及换上自己的衣服，而自己穿上白及那烂布似的里衣。

　　她一边换衣服，一边喃喃自语：“你们白家也没什么好东西，嫁妆里就没有我能看上眼的，幸好你嫁到桃下，这身衣服虽是万金难求，但本小姐好东西有的是，我可不像那个司灼，好听点是灵槐岛的少岛主，但下面那些族人，无一不盼着他一招龙困浅滩，母族也是累赘，他能有什么好东西给你？不像我，虽不是什么天才，也没有什么仙骨剑骨，但桃下论嫡论长论独，就我一个。”

　　“不嫁他是对的，这简直是你这辈子最正确的决定！”

　　她们通过湖底的石壁的阵法，到了另外一个石窟，和之前那个阴暗潮湿的地方不同，这里温暖如春，还有硫磺温泉和稀奇的药田。

　　是个绝佳的疗伤之地。

　　完颜苏莲边烤着衣服，边看着白及嘀嘀咕咕，白及靠着火堆，整张脸却被烤得呈现不正常的红，完颜苏莲觉得奇怪，伸手触碰，又试探地摸了摸手和脸，却发现不是火堆的原因。

　　怎么了一会冰，一会烫的？莫不是中毒？

　　她将白及抱在腿上，掀开她的衣服，检查她四肢，最后发现后背有道很深的伤痕。

　　这是……这是什么东西抓的？

　　她急着给白及喂了好些丹药，却因为不适的剧烈反应都吐了。

　　看着那边的硫磺温泉，只能试试这个办法，让白及稍微舒服些。

　　于是她半抱半拖着白及到温泉边，然后将她衣服褪去，泡在温泉里，又怕白及倒在温泉里溺死，只能跪坐在温泉旁，偏过身，拿手握着白及的肩膀，防止她倒在池里。

　　“七岁不同席，但我两都是女子，我对……对你也无非分之想……本小姐只是为了救你，你别多想，因为……因为你也救过我，古人言，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是……就……看你想怎么报……你想以身相许我也没意见……我不是那个以身相许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是为了我受伤的，出去后，我和老祖宗禀明情况，你就别再理那个狗司灼了。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他根本不可能像我对你那样对你好的，再者，千珏宗有什么好的，那个无尘仙人只比我家老祖宗强的一丢丢，只有一丢丢。”

　　完颜苏莲自顾自地说话，未曾察觉白及已经渐渐清醒。

　　她无力地仰头靠着完颜苏莲的大腿上，慢慢睁开眼睛：“是咒枷……蟒俑的手划伤的。”

　　完颜苏莲没想到自言自语被人听了去，她垂眼看着白及，“你听了多少……不是……你多久醒的？”可当她垂眼看着白及的时候，一片风月一览无余，她头顶冒烟，惊慌中吓得闭眼，但鼻血却滴滴答答的落了下来，落在白及山茶花般的脸上。

　　她慌乱地转过脸，抹着鼻血，手掌压着炽烈的心跳，尴尬又丢脸，“那……那怎么办？”

　　白及幽幽说了两个字：“等死。”

　　“不行！”完颜苏莲看着她，又偏过头：“你不能死……你……也死不的……”边说着，便捂住眼睛，透过指间的缝隙擦拭白及脸上的血迹。

　　“凡人皆有一死。”

　　“可……可……你有魂契，魂契之奴不死，你也不死不灭。”

　　白及眼珠左移，看着被丢在地上的小奶猫，“白娇娇已经没气了。”

　　完颜苏莲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看着那曾经张牙舞爪的虎妖，如今浑身湿漉漉的瘫在地上，若是沉睡，如此折腾早该清醒，而不是宛如一具尸体一动不动。

　　完颜苏莲沉默了一会，“我不会让你死的。”说完又补了一句：“你要什么我都能给你。你绝对不会死。”

　　白及静静地看着完颜苏莲。

　　完颜苏莲脸一红，“你既然知道咒枷的厉害，那怎么解？”

　　白及说了几个草药的名字，“这几种炼制丹药压制可以一段时间，但哪里有草药？”

　　完颜苏莲：“有！那边是药草田，我去给你找来，你用笔给我画下来。”

　　说着从空间戒指拿了纸笔出来，白及拿朱砂蘸着画了模样，身上细小的伤口隐隐做疼，这凡人的身子骨，时时刻刻折磨她的神志。

　　她现在脆弱的连一只蚂蚁都能杀她，强撑着把咒语和草药画完，白及又晕睡了过去

　　完颜苏莲从戒指空间里拿了野外露宿的东西，给她细细地铺了床被，将白及身上擦干，将她裹在松软的被子里，自己则开始比照着图开始在草药田里找药材。

　　白及高烧不退，身上细碎的伤口又多，之前为了杀南枝蓝，神志受损，还没开始将养，又一路奔波，早已到了身体的极限，全靠意志力苦苦支撑，如今刚逃脱，便彻底晕死过去。

　　晕晕乎乎，醒醒睡睡不知多久。

　　意志薄弱又意识不清，完颜苏莲做的东西是吃了吐，吐了又吃。

　　而完颜苏莲，桃下唯一的大小姐，哪里吃过这些苦，偏偏为了白及，只能苦苦支撑，一边炼丹一边哭，哭完又打瞌睡，睡醒又掐自己大腿，强撑着意识，把丹炉炸了无数次，终于炼成上辈子加这辈子的第一颗下品丹药，不仅丹纹都没有，连颜色都是糊的。
　　，
　　她小心翼翼捧到白及面前：“吃吧。”

　　这么多天过去，白及还是高热不退，完颜苏莲时时刻刻心惊胆战，虽然知道凡人命比纸薄，可白及这模样，叫也叫不醒，东西吃不下，水也吐了，让她每天如履薄冰，如今好不容易炼成丹药，把丹药强行塞进去，却又被舌头顶出来。

　　完颜苏莲争斗了半天，快要急哭了，最后一闭眼，朝自己灌了一口水，吞了丹药，嘴对嘴地强行喂给了白及。

　　可千辛万苦炼制的丹药，却仍未让白及睁眼。

　　完颜苏莲似被抽掉了浑身的气力，她瘫在一旁，哭得隐忍又委屈，抽泣地肩膀都在颤抖。

　　白及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就看到顶着花猫脸，坐在一片废墟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完颜苏莲，张嘴就想骂她，但完颜苏莲这人打骂没用，跟小孩一样要表扬要哄的。

　　“我好多了。”

　　看到白及终于恢复神智，完颜苏莲笑了，可刚笑了一下，看着白及气若游丝的模样又哭了：“胡说！我肯定是炼丹失败了！我为什么以前上课的时候不好好学习啊……呜呜呜呜呜……你是不是要死了……呜呜呜呜……”

　　白及压了一口气，偏过身将额头蹭了蹭她的膝盖：“你看，能动了。”

　　完颜苏莲这才抹了抹眼泪：“我去给你煮粥，你能动了，再画些草药，我再去给你炼其他的丹药，只要你教我，我一定帮你把咒枷压下去，我们一定能出去找老祖宗的，他可是桃下仙人，他一定有办法的！”

　　白及看着完颜苏莲的模样，心思活络了起来，她闭上眼，咳嗽两声，虚弱道：“不过是续命而已……”

　　“续命？怎么会这么严重？！”

　　白及闷哼一声，微微蹙眉。

　　完颜苏莲吓得捧着她的脑袋左看右看：“你……怎么会？咒枷有这么厉害？！还是叔叔长老他们对你做了什么？！肉I体凡胎就这么脆弱吗？”

　　白及闭眼不语。

　　完颜苏莲崩溃道：“我现在就带你出去……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不要你死……”

　　“出去……也活不久。”

　　完颜苏莲眼泪都掉下来了：“你！你不能死！我不让你死！我可是桃下的完颜苏莲！白及你听到了吗？我不让你死！你不能死！”

　　她伸手擦掉完颜苏莲的眼泪，她的脸上带着病态的红晕，嘴角温和的笑意让她昳丽的脸几分似梦似幻：“你确实能救我……”

　　“你说！你说！只要我能办到！”

　　“鲛人的脂，琵琶的骨，还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