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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反复无常 ...

  •   李婶的儿媳妇难产时就没了,连她辛苦拉扯大的独子也在去年病逝了,他们只给她留下了一对年幼的龙凤胎。

      两个小孩前后脚出生,李婶儿子给孩子分别取名先、后,可李婶不同意。

      渔村没有贱名好养活的说法,李婶觉得小孩名字寓意美好才能活得长久,孩子他爷爷就是叫余没才早早地去了。

      李婶想不出好名字,就去找鳞哥儿的父亲给孙子、孙女取名,因为他是余家村里读书读得最好的人。

      余父说:“少年人鲜衣怒马十分朝气,哥哥就叫余鲜,妹妹就叫余衣吧。”

      一个留有鲜活气,一个有多余的衣服穿,都是日子过得好的意思,李婶对这两个名字都很满意。

      为了维持住家里的鲜活气,李婶一直努力照料两个小孩。

      李婶自己舍不得吃荤,却每个月都给两个小孩宰鸡吃。可她一看到血就眼晕,平日里想宰鸡杀鸭都是找村人帮忙,心里难免有点丧气。

      虽说一年到头来也麻烦不了别人几次,村里人知道她不容易倒是不会拒绝。只是求人不如求己,李婶私下里一直在尝试自己杀鸡。
      她不舍得拿家里的鸡鸭练胆,就只好拿针戳破自己的手指。

      李婶盯着指尖的血珠,即便满脸苍白冷汗直流也不愿挪开视线,直到头晕手抖她才不得不停止。
      有一回李婶晕倒在地,两个小孩吓得只知道哭,余浮鳞路过时听到哭声进去查看,这才知道李婶背后偷偷练习杀鸡的事。

      李婶当时只是受了刺激昏迷过去,睡醒后就没事了。余浮鳞耐心地和龙凤胎小孩解释原因,妹妹知道李婶没事后就不担心了,倒是哥哥鼓起胆子和余浮鳞说,想学习如何杀鸡宰鸭。

      鳞哥儿送了把小匕首给余鲜后,余鲜就承包了家里给鸡鸭放血的活,顺带连切菜这事都不让李婶动手。

      李婶因此不再逼着自己克服不怕血,到现在也不敢杀鸡。只是如今余鲜病了,李婶想炖点鸡汤给他补补,也无奈地只能再次找隔壁的鳞哥儿帮忙。

      小匕首只适合小孩用,李婶家的菜刀用得少都钝了。余浮鳞就带着新买的菜刀过去,帮李婶料理母鸡。

      鳞哥儿没想到自己一回来,就听了这么一出好戏。

      “把刀放回厨房,我带你哥夫去找花蛤。”鳞哥儿看着月惊洛,却将菜刀递给余越,“你就呆在家乖乖看书,明天就要去村塾上课了,不要再到处乱跑让娘担心。”
      他们从县里回家后没看到余越,莲娘想着余越不好好读书就知道玩,被气得头痛又犯了。

      “啊,我的病又犯了!”月惊洛不给余越离开的机会,猛地单手捂住心口,空着的左手又同时拽着余越不放。
      他扑闪着憧憬的双眼仰望着鳞哥儿,语气柔软地道:“阿鳞,你去帮我倒杯盐水,好吗?”

      余越得了训斥,只想拔腿就跑,却挣不开哥夫的手,手腕活像是被螃蟹给夹住了似的,怎么都甩不掉那只该死的螃蟹。

      看似病弱的哥夫,抓着他不松手不说,还无视他愤怒的瞪视,余越只好眼巴巴地向他哥求助。

      鳞哥儿不知道,他特意洗干净带回来的菜刀,竟然无意中威慑到了自觉“药丸”的月惊洛。
      这会儿见鳞哥儿主动放弃了手中的菜刀,月惊洛吓瘫的腰板又挺直了起来。

      鳞哥儿垂眸,看着月惊洛抓住余越的手,道:“你放开余越,让他去给你倒水。”

      “不!”月惊洛不假思索地否定,然后一时忘了该说什么,只想着不能放余越走。

      “不什么?”鳞哥儿眉毛一挑,道,“你还想带着余越去找花蛤?”

      月惊洛眼睛一亮,想起来说什么了,他故作懊恼地道:“我看着你欺负余越,忽然想到了我和花蛤。”
      有了余越当挡箭牌,看你还怎么带我去找花蛤!!

      “我是长辈,不能以大欺小。”

      “小孩子的事应该让他们自己去解决,既然余越已经教训了花蛤,那么我作为长辈再去训斥他,就有点得理不饶人了。”月惊洛越说越顺畅,黯淡的眼神都变了,眉飞色舞地望着鳞哥儿求赞同,“阿鳞,你是不是认为我很通情达理、善解人意?”

      余浮鳞反问:“可我更想看你怎么为我出头撑腰,难道你想花言巧语、言而无信吗?”

      月惊洛理所当然地道:“阿鳞,你已经是个大人了,怎么能和余越一样不懂事呢?”

      “小孩子斗嘴输了,就回头找家长告状,是很无能的行为。”

      “我们帮着他就是在助长他的懦弱,就是在剥夺他独立的机会,和自己处理事情的能力!”

      “我们不应该过于干涉余越和朋友交往的方式,他有权选择用自己的方法和花蛤达成和解,我们不能以武力威胁花蛤向余越道歉。”

      “咱们还是去吃饭吧,我饿了,花蛤的事就让余越自己去解决吧。”月惊洛拉着鳞哥儿的手来回摇晃,眉目弯弯地软声道,“我想吃糖醋里脊和酸菜鱼。”
      “阿鳞,你有本事让我等会儿在饭桌上看到它们的,是吧??”

      反复无常、无理取闹、矫揉造作、不辨是非、言而无信!

      就这,你还能不把我扔海里去喂鱼吗?!

      鳞哥儿面无表情不说话,余越怀疑自己脑子坏了。

      不是说以理服人吗,怎么就变成了以武欺人?

      不是说帮我哥出气吗,怎么成了我找长辈告状??

      余越一会儿转头看向哥夫,一会儿抬头盯着他哥,见他们深情对视没注意到自己,不服气地想说点什么,可他哥说得比他快,没有给他反驳的机会。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吃饭吧。”鳞哥儿垂眸,注视牵着自己的一双玉手,提醒早就没了束缚的余越,“没人拉着你了,还不快把菜刀放厨房去,想饿着你哥夫吗。”

      余越心里翻江倒海说不出的滋味,却只能在他哥冷漠的眼神中,默默地带着菜刀离开。

      月惊洛没有达成目标,顿时蔫了。

      他忽感脸颊上一疼,疑惑地看向刚掐了他一下的鳞哥儿。

      鳞哥儿似笑非笑地望着月惊洛,一言不发地把他送到饭桌旁,而后干脆地转身离开,半个字都没有交代给他。
      独留月惊洛愣在原地,满心忐忑。

      晚饭时,桌上没有糖醋鱼、没有糖醋里脊,它甚至没有鱼、没有肉。

      一盘豆腐、一碗蛋汤、几个馒头就是月惊洛晚餐的全部。

      “哥,糖醋里脊和酸菜鱼呢?!”大家的脸色都很平静,只有余越觉得受到了欺骗。

      余越期待了一天,以为他哥去县城会带些好吃的回来,结果什么都没有,留给他的只有没嚼劲的豆腐和馒头!

      “晚上大鱼大肉的,你也不怕鬼压床。”莲娘瞪了眼余越,没好气地道,“爱吃不爱,不吃就回屋背书去!”

      余越立马安静了,他转眼偷瞧月惊洛,想看看他是什么反应。

      结果余越发现哥夫神色平淡,他甚至还觉得,哥夫吃豆腐都吃得特别开心!

      他哥一副哥夫要什么给什么的模样,没想到最后就端出来这些朴素的饭菜来应付哥夫!!

      哥夫一个嚷着要吃鱼肉的人,怎么还半点不意外的样子??

      余越对此大惑不解,可在莲娘的眼皮子底下,他也只好安静地闭嘴吃饭。

      月惊洛光顾着沉浸在对这顿晚饭的满意情绪中,并没有发现余越偷瞧他的小眼神。

      老实说,鳞哥儿做的五香豆腐实在是好吃,但这不足以让月惊洛如此欣喜。他高兴的是,鳞哥儿并不像表面一样对他言听计从。
      毕竟鳞哥儿要是对他有求必应、容忍度过高,那他还怎么惹怒他,达成海葬的成就啊!

      余浮鳞挖了一勺子豆腐给月惊洛,微笑着问:“饭菜寡淡,阿洛可有不习惯?”

      月惊洛看了眼莲娘,想起自己伪装的君子人设,矜持地道:“还行,就是味道淡了点,要是有番椒调味,弄一盘麻辣豆腐就好了。”

      “那玩意要到州府才能买到,贵得很。”莲娘望着对面的月惊洛,秀眉微皱。

      这哥婿过去可真是个贵公子,吃块豆腐还想着放番椒。

      见余浮鳞不说话,月惊洛霎时来劲了。

      “阿鳞,你可是没见过番椒,所以不信我的话?”月惊洛见余浮鳞沉默,笑了笑道,“这世上既然有广阔到一眼望不到头的大海,自然有未知领域里未知的稀奇物种,番椒虽和花椒只有一字之差,味道却千差万别。”

      “花椒麻苦,番椒辛辣。”

      “正如你我眼中的世界,看似相同实则不同。”

      余浮鳞问:“如何不同?”

      月惊洛露齿一笑:“难道蛛丝断成千万点后,你还能看见它的样子吗?”

      余浮鳞说:“不能。”

      月惊洛又问:“院外桃树上的蚂蚁你看得见吗?”

      “我不能。”余浮鳞道,“阿洛,难道你能吗?”

      月惊洛刚想说“我能啊”,忽地想起自己目前只是个普通人类,于是只好半路改口:“我,我不能。”
      “但你我眼中的世界,依然不同。”

      “哥夫,难道你能看到妖魔鬼怪吗?”余越听了半天没听懂,他就关心这个。

      “自然是不能的。”这又不是修仙界,月惊洛才不想看见死亡预兆。

      余越不屑道:“哥夫,原来你在故弄玄虚!”

      月惊洛没理他,继续跟鳞哥儿说:“你现在在看我,而我现在在看你,我们的关注点不同,看到的世界自然不同。”

      “你看着我不说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说得不对吗?”月惊洛见鳞哥儿盯着他一言不发,心虚地咳了咳。

      “你说得对。”余浮鳞给他倒了一杯盐水,宠溺地道,“你说什么都对。”

      “我只是觉得,你此刻滔滔不绝和我说话的样子,很是特别,所以一不小心看呆了,还想听你不停地说下去。”

      莲娘听得牙酸,悄悄端着碗筷走了,还顺便把余越给拉走了。

      余越吃饱了也不想多待,他脑子现在还没想明白,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到底是怎么说出来的。
      他两耳嗡鸣,一心想逃离这让他脑肠打结的饭桌。

      月惊洛哑口无言,瞪大眼睛,心里直呼:五姐救我!!

      天呐,这个哥儿怎么如此难搞?!

  • 作者有话要说:  番椒=辣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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