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阿姐掉马成偏执夫君后》一溪栀

19、不见天光

　　苏令望背靠在自己房间的门上，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心绪。

　　脑海中走马灯似的，滚动着方才的画面。

　　姐姐被水浸过半透明的白色寝衣，有意无意擦触在自己额角眉间的下颚，满眼都是她的深墨色眸子，还有滴在她面上的水滴...

　　热浪自她两侧面颊而起，不断的地翻涌上耳侧、额头。

　　苏令望将手抚上胸口，掌心下似乎有一只欢快的小兔儿不住地踩着鼓点儿，她连着给自己灌了三大杯茶水，才感觉有些微的平复下来。

　　她刚沉溺于疯狂的心跳，不由自主，只差一点点就踮起脚尖吻了姐姐。

　　想到这里，苏令望的嘴角下滑，拱出了一个大大的曲度，便是那双杏仁儿似的眸子，也顿时聚满了水汽。

　　对方不是别人，分明就是与她最要好的阿青姐姐。
　　今日她先是误打误撞偷瞧了姐姐沐浴，又险些踮着脚非礼了姐姐，她若是个男子，这些行径便是那最最最可恶的登徒子。

　　况且，话本子中分明都写了，像是亲吻这样亲密的行径，定是要在产生在爱侣之间，同她与姐姐哪里寻得出半点关系呢？

　　可是，可是那一刻，她真的好想吻一吻姐姐。

　　苏令望坐回到窗边的小软垫上，推开窗，看街上往来的人群。
　　梁州城已临近南界，风都格外柔和些。
　　她却心乱如麻。

　　若说闺中密友、手帕之交，她同安嘉之间才是年岁最久的，可是为什么她对安嘉从来都没有过在姐姐身边的那种情感与冲动呢？

　　她忽然想起了幼年时，她父亲发了大怒，处死了两位姨娘。

　　那两位姨娘都是安静娴柔之人，平日里在也愿意处在一处，有一日她二人不知在房中裸着身子做什么事，叫她父亲撞见了，直接便叫人生生给打死了...

　　只怪幼年时候她不懂，长大后看了许多的话本子方才知晓。

　　那或许便就是那种人世间中极为少见的、不可以被众人所接受的情感,亦是绝对不可以存在于她与姐姐之间的情感。

　　她总也忘不掉那一日，她父亲愤怒地挥舞着马鞭，口中咬牙切齿的尽是“混账”、“无耻”、“家门不幸”。

　　她才不要弄成那个样子。

　　苏令望将头埋在颈间，深深的叹了口气。
　　她真的好害怕，姐姐会因为今日之事觉得她是一个无耻的异类。

　　然后，讨厌她，反感她，再也不同她一处了......

　　“央央，休整的如何了？咱们过了午后能否出发赶路？”
　　崔牧之的声音隔着门传来，打乱了苏令望的心绪。

　　她这才想起，一行人已经在梁州城耽搁行程两日有余了，理应出发赶路的。
　　苏令望急忙道了声好，急匆匆地将自己的行装悉数收拾了起来。

　　临行的时候，她远远就瞧见，阿青姐姐已经走到了队伍的前面，看那架势应当是准备与牧之哥哥策马前行。

　　她暗暗松了一口气，再不像前几日似的巴望着姐姐过来与她一同乘马车，只盼着两人之间不要再有什么尴尬的，便就好了。

　　出了梁州城后，南下的官道两侧的花坞中绽出了许多淡淡的桃花，远山连成片，像是粉色的雾海。

　　苏令望将马车的苇帘卷了起来，对着那大片的粉红挪不开眼。
　　只是瞧着瞧着，她的目光就不知不觉地转向了马队的前方，一袭藏蓝色衣衫，驭
　　一批墨色骏马的女子身上。

　　分明衣裳都好好的在姐姐身上，她为何总会不自觉地想起今日晨间，姐姐光/裸的脊背...

　　苏令望抬掌猛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想将那些奇奇怪怪的念头通通从脑海中赶走，却在掌落下的那一刻，看见了侧目回首的姐姐。

　　魏九清今日并没有选择平日里伪装时常穿的裙衫，反倒是身着了一件瞧起来并不挑性别的收袖长衫，连绣鞋也换成了靴子，唯有头发并没有束成男子的样式。

　　一是方便骑行赶路，二是想满足自己一点小小的私心。

　　今日晨间，央央似乎想吻他，却最终惊惶躲闪的落荒而逃。
　　只恨不能立即让她知晓自己真正的样子。

　　只是，此刻还不能。

　　两人遥遥相望，目光仅交集短短一瞬，苏令望便率先反应过来，蜗牛似的将自己缩回了马车中，一路上再也没有探出头来。

　　快到入夜时分，落了一场大雨。一行人并没有依计划赶到下一个州郡，所处之处连一个像样的驿站都没有。

　　急风骤雨，马儿也无法继续在黑暗中前行了。

　　只好勉强在官道附近寻了一个破旧的庙宇暂避其中。

　　两个婆子经过了昨天的事儿后，内心里早就将苏令望当成了未来要进崔府的主子，一刻也不敢怠慢，在十分简陋的环境下不仅生火将她的药煎好了，还着意寻出许多各式吃食来。

　　苏令望团着膝坐在火堆前面，用干净的巾布擦着，沾到了雨水的发梢。
　　她并不敢抬头与自己对面的姐姐对视，只是心虚地盯着眼前那一堆跳动的火光。

　　“央央，姐姐帮你擦。”
　　魏九清眼见着苏令望别扭了一整天，终于耐不住性子主动打破了两人之间尴尬的宁静。

　　苏令望闻言并没有抬头，只是悄悄向更远的地方挪了挪位置，轻轻地摇摇头。

　　这种下意识的闪躲，不由地让魏九清有些恼火。

　　若是换成平日里，这小家伙若是淋了雨早就连蹦带跳的跑到自己怀中闹嚷着撒娇要擦头发了，如今怎躲自己和躲瘟神似的？

　　难不成是今日这个扮相有些过于神似男子了？

　　魏九清在自己的脖颈间几处穴位上又着意点了点，尽可能地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细些，“央央，姐姐今日这方便赶路的扮相，可好看？”

　　苏令望又不露声色地将自己的身子往远处移动了一番，不假思索道：“自然好看，姐姐穿什么都好看。”
　　这话可不是她胡诌的，姐姐这身衣裳她瞧了一路，只觉得好看得不能再好看了。

　　这细小的抗拒，被魏九清尽数收于眼底。
　　他将方才婆子拿过来的苏令望的药端起来，起身径直走到了她的身边坐下来，“趁热把药喝了吧，你要是嫌苦姐姐就喂你。”

　　说着，便将盛着药的勺子，送到了苏令望的唇边。

　　那已然有些红肿的唇抿了抿，犹豫了半晌，才微微张开，小口小口的喝起汤药。

　　她身后已经几乎贴近了墙壁，再退路无可退，而身前就是端着药碗在她身前的姐姐。

　　姐姐并没有继续再同她讲话，反倒是面色阴沉，拧着眉也不瞧她，手中喂药的动作也没有停。

　　气氛开始沉闷且压抑。

　　苏令望偷偷地扫了几眼姐姐，姐姐这样的神情，应当是心情不佳且有十分在意的事情。
　　而且，姐姐真的离自己太近了。

　　近得不由让她想起，今日晨间自己的荒唐行径。

　　忽然，苏令望站起身来，从火堆边上拿起了两张烤着的馕饼，也不敢回头瞧姐姐，只是小声道：“我去看看牧之哥哥。”

　　她心乱如麻，不知道究竟该如何。

　　她问不出口，姐姐对于早上的事儿究竟如何作想。

　　总之，总之绝对不能让姐姐看出来，自己对她的那种，异于寻常的喜欢。

　　苏令望逃似的跑向了牧之哥哥所在的方向，一路上头也不敢回，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逃避姐姐，还是在逃避自己。

　　崔牧之见苏令望急匆匆地跑到自己身边，急忙挪出了一个靠近火堆的位置让她坐下。
　　“央央可是和你的小姐妹闹别扭了？”崔牧之柔声询道。

　　“咦？”苏令望抬了抬圆圆的眸，旋即紧忙摇了摇头，“才没有的事。”

　　崔牧之淡淡一笑，午间他便瞧出两个姑娘家之间似乎发生了什么，不似平日里那样粘在一起了。
　　况且苏令望又是一个自幼就将情绪写在脸上的人，又哪里有什么藏得住的心事呢？

　　既然她不愿意说，他自然也就不多追问。

　　苏令望在火堆前坐了一会，方才想起来自己拿过来的两张烤饼。
　　“牧之哥哥，你吃不吃烤饼？”

　　此时的崔牧之刚刚往火堆中添了一把枯枝落叶，他无奈地抬起自己沾满泥土脏兮兮的手对着苏令望比了比：“你吃吧，牧之哥哥手脏。”

　　“喔...”苏令望点了点头，掰开了烤饼，一小块一小块地送入口中。

　　随行的几个小厮都出去捡能生火堆的柴火去了，崔牧之只能亲自在他们带回来的枯枝落叶中选一些不那么潮的用来烧火。

　　他手中忙碌不停，肚子也发出了饥饿的抗议。

　　苏令望有些不好意思地停止了咀嚼，侧过头瞧身边的崔牧之，牧之哥哥这样忙着生火，自己一手不伸也便罢了，还在这里吃东西...

　　她有些心虚似的，将掌中的烤饼掰开下来一大块，想要递到崔牧之的嘴边，可是捏着烤饼的手却迟迟抬不起来。

　　虽然她与牧之哥哥自幼便相识，关系也亲厚，但是，她完全无法对他做出类似于喂食这样亲密的举动。

　　真的...非常奇怪。

　　神游之际，她的目光又游离回方才自己坐的位置，姐姐在那里也向火堆中添了一把柴火。

　　橘红色的火光映衬在姐姐的面上，她苍白如雪的肌肤上终于有了颜色，她似乎察觉到的自己的目光，转过头来，那漆色的瞳孔中，小火苗在跳舞。

　　苏令望的偷看，被魏九清当场抓了个现行。

　　她急忙收回目光，转向另一侧，鬼使神差地将掌中掰开的烤饼喂到了牧之哥哥的嘴边...

　　绝对、绝对不能让姐姐有一丝一毫的察觉。
　　她那见不得光的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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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