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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黯然情愫 ...

  •   倏然,两声闷咳打断了樊善的思绪。

      他抬首,只见原本扶额养神的魏九清眉间凝结,紧接着便有殷红的血迹顺着嘴角而下,还未等他擦拭,又一股腥咸从喉间涌出。

      樊善急忙起身,想要上前,却最终顿住了脚步,只是低言问道:“王爷,明日之计,可要...”

      话未完,便已被断。

      “照旧。”

      君侯府的第一夜,便就这样过去了。

      晨间天还未见明,苏令望已经在榻上辗转反侧了许久。

      昨日她受了惊吓,夜里多梦难免,醒了好几次,昨夜她本央求姐姐留下陪她,偏偏姐姐又脱不开身,夜里得回樊大将军那里。

      她只能抱着小被子默默地等到天亮,天亮了她便不怕了。

      武安君侯府中到底是留宿了不少贵客,下人们天没亮便开始在府中准备待客的东西了,虽未见天光,园中却已铺满往来的人气儿。

      苏令望便没有方才夜里那样怕了,她起身匆匆为自己梳洗了一番,便向这园子东侧的择云斋走去,是昨日里姐姐告诉她樊大将军被安排留宿于此。

      昨日宴席上樊大将军吃了那么多酒,若是醉了酒还没有醒,那她兴许还有机会见到姐姐,再同她说一会子话。

      想到这里,苏令望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蹦蹦跳跳像只欢脱的小兔。

      择云斋到底是府中接待贵客的地方,就连游廊中的花灯都与旁的地方有所不同。

      天色迷蒙,还未全然褪去夜幕的蓝,便是花灯中也残余着未清的蜡,一盏一盏的橘红,甚是温暖,偶有风掠过,拨弄着灯笼下赭色的流苏。

      甚好看。

      苏令望慢下了脚步,边走边瞧着。
      方进了小院,便见斋中八角亭似乎有一人影绰绰,旁的她都不用多瞧,便是那小炉中滚着嫩芽叶儿涌出的淡淡茗香,只要让她这么一闻,便就能让她知晓亭中是不是自己要寻的人了。

      正当她想快步走过去,却瞧见游廊另一端,一个年岁似乎与姐姐相仿的姑娘一路小跑地到了阿青姐姐跟前落了坐。

      苏令望前行了两步,扶在一廊柱边,向亭中的两人望去。

      她是谁呢?

      姐姐同她似乎很是熟稔,毕竟要是寻常的什么人,管她是谁,姐姐也是不会将亲手烹的茶分与她喝的...
      这位姑娘,应当也是...姐姐的朋友。

      而这一边八角亭中,魏九清抬眸,显然对眼前人的到来颇感意外。
      方才听脚步声轻而急促,他断定显然是个姑娘家,还以为是苏令望夜里没睡好赶早便巴巴来寻自己。

      可谁知连茶都斟完了,瞧清眼前站着的人却让他大失所望。

      “你怎在此?”
      魏九清眸中的温存转瞬即逝,眉目间冰冷的不禁让人怀疑方才是错觉。

      “我也不想来,只怕一不留神让你死了,有负青鸾之托。”
      这女子瞧起来弱柳扶风,低眉顺目颇为柔婉,开口却豪不留情面。

      还未等魏九清出言,她便不由分说地执起魏九清的腕,指尖探上了他的脉息。

      他本就不喜与女子同处,更别说如同这般被执手触碰。
      只是奈何前些日子的旧伤未愈,想要扮作魏青鸾的身份瞒天过一些要紧的角色却又必得要以内力敛收身形,使自己瞧起来纤细更似女子些。

      本就有伤根本,加之内息混乱使不上力,魏九清一时竟没挣开林妙涟的手,反倒又被对方给拉了回去。

      而这一幕,落在苏令望的眼中,瞧着便是两个姑娘在那里拉扯玩闹,尤是那拽着阿青姐姐手腕的女子,似乎神情颇为得意的样子。

      自她与姐姐相识以来,便知晓姐姐是如何不善与人交近的性子,冷心冷情,即便两人时常作伴,也不见姐姐这样同她玩闹过。

      可见这女子应当是姐姐十分重要之人,大抵重视她是胜过于她的。

      方才她本想着过去一起吃茶,想到这里,却在此刻犹豫住了脚步。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亭中,林妙涟的面色逐渐凝重,拧眉道:“内息如此混乱,你可是强运了内力?”

      魏九清动了下眉,不言,算是默认。

      不过他并不后悔,回想起昨日夜里见苏令望被压在那泣不成声的样子,便只恨自己下手轻了些,本还有机会找补回来,最后也没去成。

      林妙涟与魏青鸾交好多年,对魏九清脾性十分清楚,便瞧他这幅死样子,都不爱多费口舌,转身便拎起魏九清另一侧的手臂,欲探脉息。

      没成想却触到腕上却裹着的一层厚厚的纱布。

      包纱布的人似乎全然不通包扎伤口之法,纱布遮不住伤处不说,还极为松散,多亏了外面缠成结的碧色丝带拢着,才没有松散开来。

      是苏令望的杰作。

      林妙涟精通医道,看不得这样处理伤口的方式了,她此刻又急于为魏九清把脉,抬手便没犹豫地拆开了那缠着丝带的纱布。

      浅碧色的丝带落在地上,全然没有半点声息。
      那柔白色带星点血迹的纱布也翩然而落。
      一阵风过,卷着这两个物件儿绞在了一起,悄无声息地滚落亭下,挂在了灌木的梢尖上。

      苏令望眼见着那女子,面色不善似的,不知说了句什么,大抵应是说自己的纱布包得不好,怠慢了姐姐的伤口。

      又见她从自己随身的荷包中扯出新的纱布,将姐姐的伤口又重新包扎了一遍。

      她手法似乎十分熟练,全然不似自己这样笨手笨脚的,一点用都没有。
      姐姐为了救自己才拿石头敲人擦伤了手,自己却连纱布都系不好。

      此时,亭前又出现一人,袍甲着身,正是昨日席间的樊大将军,他掌中端了一个冒着热气的碗盏,走过去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殷勤的将碗递给了姐姐。

      而姐姐从容接过,也没有拒绝。
      瞧起来并不似她想象中的那般受了苦,反倒是身侧有了新的朋友,樊大将军似乎也格外的疼惜。

      晨间封灯的时辰快到了,还没等下人来灭灯,那些橘色灯笼中的烛火已经有不少燃烧殆尽,游廊中暖橘色的光亮接连消散而去。

      天青白渐退,今日却是个没太阳的日子。

      苏令望垂下头,转过身去,在弧形的廊柱上靠了片刻,最终也没有再回过头去瞧八角亭中究竟是什么场景。

      反正樊大将军醒了,她今日大概也没什么同姐姐说话的机会了。

      她直了直身子,便离开了择云斋的小园。

      这园子中真的很大,虽然来之前她有意问了下人,又着意记了回去的路,可是好像怎么也找不回去似的。

      她便就这样在园中乱逛了许久。

      “嘶”足腕间突如其来的刺痛,让她停下了脚步。

      苏令望就近寻了一个石墩坐了下来,见四下无人,便小心翼翼地卷起自己的裙角,将罗裤又向上拉了拉。
      兴许是走得有些久的缘故,昨日的的擦伤有些渗出血来。

      浸透了纱布,也浸透了纱布外面缠着的浅碧色的丝带。
      她足腕间的丝带和姐姐掌腕间的是一对,还是她昨日瞧着绑在姐姐掌腕上好看,便将另一只绑在自己足腕上了,还暗戳戳地打了同样的结。

      她的如今还在。
      可姐姐的方才被那女子丢弃了,早已不知被风卷去了什么地方。

      苏令望垂下了头,有些不自在地抿了抿唇。

      她也不知晓为何自己会有这样的情绪,像她与安嘉自幼便是手帕交,虽然也会各自同一些旁的朋友交好,若是赶巧遇见了,自然也乐得玩在一处,全然不会有如这般,心中酸涩不安之感。

      可为何便就见了姐姐与她的朋友相与,却会如此难过呢?

      大抵、大抵是因为...
      离开江南这月余,她日日都念着姐姐、记挂着姐姐,就连前些日子病重也梦见了姐姐为了照顾她帮她宽衣...

      或许、又或许是因为...
      姐姐昨夜并不似从前那样陪着她,姐姐还曾说过只给她一人烹茶..

      想到这里,苏令望只觉得鼻尖儿一酸,牵连着眼底也尽是酸涩。

      定州早春的风儿一点也不比京中差,冷冷地蜇过来,都叫她红了眼睛。

      苏令望掌背上的烫伤还有些红肿,她只能翻着掌,小心地用腕子蹭去快要滚落到颊下的泪珠。

      她垂首,默默地解开了足腕上的丝带。
      指尖一松,它便也如同它一对的那只相同命运,在风里卷了卷,便不见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苏令望——姐姐宝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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