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女修行记》今士心

2、入住农家

　　少年郎扶起龙女，扛起柴火，龙女一瘸一拐地跟着少年郎往村子走去。
　　村子依山而建，村民的房子下面是石头砌成的屋墙。上面是木头搭建的房梁，盖着茅草，村门口有一棵大槐树，几个老太太穿着蓝花布的裙子坐在槐树下正在聊天，面容慈祥，看到少年郎领着龙女进来，都很好奇，用一种龙女听不太懂的方言，问道：“似固谁家女儿呀？好漂亮的哟！小硷子你好大的福气，从哪里找到这样的小妹子喔！”
　　少年郎憨厚地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今天打柴回来，在沱河边见到的，她脚受了伤，就她一个人，我担心晚上遇到狼群，就带她回来了。”
　　其中一个老太太仔细打量了打量龙女，有些不安道：“侬怎不问问伊哪里人尼？冒失失地发了好心，带回窦仙村，会不会麻烦哩！小妹子有没有家人啊？伊家里找不见人，会着急滴！”
　　少年郎回头看了看龙女，龙女摇头，少年郎无奈地向村口老太太解释：“李奶奶，她不会说话，没有家人了。前几天，我到西司镇卖炭，听镇上的人说蜀东那边今年大旱，颗粒无收，可能她是逃荒过来的吧！”
　　李奶奶面上起了怜悯之色：“伊小小年纪，好可怜的哟！侬快带伊回家喽！”
　　少年郎点点头，拉住龙女的手，加快了步伐。
　　龙女的心跳也莫名加快了一些。天色已经完全暗了，这个村子的村民，好像还不错呢！
　　少年郎推开一扇木门，咯咯咯两只鸡飞起来，汪汪汪一只狗叫起来，一位膀大腰圆的大妈，喝到：“窦硷，你还知道回来？你看看现在都多晚了？等着你的饭我都热了两遍，你跑哪去了？是不是撞见野狼喂了狼崽子啊！”
　　名唤窦硷的少年郎赔笑道：“阿娘，我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你放心，你儿子身强体壮，跟豹子老虎一样，十头狼遇见我都得绕着走，先别训我了，我给你介绍一下，我在沱河边碰到一个姑娘，可能是蜀东那边过来逃荒的，亲友在路上都没了，就剩她一个人，好可怜的，阿娘你菩萨心肠，让她在咱家先住下，怎么样？”
　　这位大妈恼着脸往门后看去，龙女怯生生探出半个身子，大妈不乐意了：“这身板割个猪草都费劲，留下来光浪费口粮！”
　　少年郎挠头道：“阿娘，你看她细皮嫩肉的，是干粗活的人吗？她那么瘦，也吃不了多少，我多烧些炭，到镇上卖，让她吃口饱饭还不是小菜一碟！”
　　大妈嫌弃地推开窦硷，走到门口，拽了一把龙女，喝斥道：“天下没有掉下来的馅饼，你到我家，我儿子愿意养着你，你可不能不识好歹，什么活都不干！听到了没？”
　　龙女点点头，暗道，好一个彪悍的妈妈啊！
　　“你叫什么名字？”窦硷他妈又大声问。
　　龙女求助地目光望向窦硷。
　　窦硷走过来，道：“阿娘，您不要为难她了，她不会说话。”
　　窦硷他妈嫌弃的模样更甚：“还是个哑巴？”
　　窦硷伸出手，对龙女道：“你会写字吗？你叫什么名字，写到我手心，好不好？”
　　龙女老老实实地在窦硷掌心写了一个“宁”字。
　　“宁？”窦硷愣了愣神，思索道，“你没有姓吗？”
　　龙女摇头。
　　窦硷抱臂，想了想，道：“我们这里是窦仙村，叫你宁宁，你就叫窦宁宁，好不好？”
　　龙女点点头。名字嘛，只是一个代号而已。
　　鸡飞狗跳的乡村生活开始了。
　　昏黄的油灯下，龙女跟窦硷娘俩就着咸菜各喝了一碗稀粥。
　　窦硷乖乖地去洗碗。
　　晚上就遇到了第一个难题，怎么睡？只有三间房，左右两个通铺，窦硷他妈睡一个，窦硷睡一个，龙女睡哪？
　　窦硷他妈嫌弃道：“我晚上打呼噜，不跟她睡！”
　　窦硷看了看龙女，又看了看自己的娘亲，安慰道：“好好，她睡我那屋，我在柴房打个地铺。”
　　窦硷他妈更不乐意了：“怎么不是她睡柴房？”
　　窦硷劝道：“她一个女孩子，不习惯的！”
　　窦硷他妈生气道：“有什么习惯不习惯的！咱家就这条件，她不乐意就走！看谁家收留她一个干吃饭的！”
　　窦硷一边给他妈顺气一边道：“不要着急，什么事情都是一点点开始的！她不会做的，我会慢慢教她。”
　　窦硷他妈狠狠瞪了窦硷一眼：“你就是被她那模样迷了心窍！娘告诉你娶妻娶贤不娶色，别看她长得漂亮，什么活不会干，要她何用？摆张供桌供起来？咱家可供不起！娘可给你打听着呢！邻村王家湾的翠莲，可能干了，又孝顺，你卖炭从王家湾过，她还给你纳过一双鞋，你记得不？”
　　窦硷脸红了。
　　窦硷他妈眉开眼笑道：“那姑娘对你有意思，别以为娘看不出来！娘告诉你，是咱的就是咱的，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你带回来那细皮嫩肉的宁姑娘，是你能肖想的？她就不是过家的，要过家，娘看就得翠莲！儿呀，你懂娘的意思吗？”
　　窦硷点头道：“是，娘，你说的都对。就算儿子对宁姑娘有意思，掏心掏肺待她，她还未见得看得上我，还未必愿意，你不要瞎说，败坏了宁姑娘的清誉，她在咱家暂住几天，等脚伤养好了，儿就送她走。”
　　床铺很硬，还很潮，龙女躺下根本睡不着觉。
　　呼噜声响起，窦硷他娘应该睡熟了。龙女起身走到院子，天上星光闪烁，又有些薄云。
　　过了一会儿，龙女听到响动，窦硷从柴房出来了。
　　窦硷不好意思道：“你还没睡？”
　　龙女点点头。
　　窦硷解释道：“我娘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她人就那样，没有坏心眼的，我，另外，我对你……”
　　龙女又点点头，好像很了然的样子。
　　窦硷不敢直视龙女，懊恼地坐在地上，没一会儿，又起身，恨恨地锤了一下石墙，说：“我有志向，从军报国，我能打架，村里人没有打得过我的，可我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死了，我娘拉扯我长大很不容易，我放心不下她！”
　　龙女垂眸，心道，你要是娶个妻子能照顾她，你就可以放心去参军了，是不是？
　　窦硷傻笑了一下：“你这么漂亮，就跟天上的月亮似的，别说不属于这窦仙村，就是这人间也不像是你能待得住的！”
　　龙女看窦硷，薄云刚好散开，月光和星光好像都落在他身上。
　　窦硷胸膛起伏，克制着自己，道：“要是我去参军，侥幸没死，成了大将军，皇上赏我一个大宅子，又宽敞又明亮，里面有许多珍玩宝物，有许多仆从丫鬟，到时，能让你穿着绫罗绸缎，能让你吃上山珍海味，出有马车轿子，入有侍女随从伺候着，你，愿不愿意嫁我？”
　　龙女掰着手指想了想，参军之前你要先娶妻照顾你娘亲，现在的你什么都没有，又不会娶我，就算你说的成了真，你成了大将军，你的大宅子是你的妻子住的，你的珍玩宝物是属于你的妻子的，绫罗绸缎、山珍海味跟我也没有什么关系。何况你未必能成为大将军，参军归来，能不缺胳膊少腿，就算幸运的了。若将狂话为真实，画饼如何止得饥？你说这些，不就是在给我画饼吗？
　　龙女摇了摇头，窦硷也是意料之中的样子，说道：“都是狂想罢了，一无所有的我，怎么配得上仙女一样的你呢？宁姑娘，不要觉得我冒犯了你。”
　　龙女摇摇头，心道，若你娶了翠莲，不能一心一意待她，还对我怀有那种心思，才是真的冒犯我了。
　　龙女用手比划了一下，意思是我想去睡觉了。
　　窦硷尴尬地笑笑，道：“你快去睡吧，是我给你添烦恼了！”
　　龙女挥挥手，回到房间，更加睡不着了。若我真是逃荒的女子，遇到窦硷，在窦母的指点下，熟悉各种农活，跟窦硷成亲，照顾窦母，窦硷去参军，无论成败，只要活着平安归来，我和他也算平静幸福的一生了。我不甘平凡，到底又想要什么样的结果呢？有一点窦硷没有说错，我不属于这窦仙村，就是这人间也不像是我能待得住的。到底我要返回天界，当初诬陷我的天人不知怎么样了，天帝身边肯定还有魔王的内奸，不将其铲除，天界不会安宁。如果我要修行回到天界，就不能被这人间的感情缠绕。熙宁这样想着，渐渐熟睡了过去。
　　毕竟施以援手，留宿几日的感情，还不值得以身相许。若窦硷真的提出这样的要求，也是趁人之危的小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