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剑仙穿成假大佬》浩然天风

5、无风起浪（五）

　　临安市的夜空划过一道流星。

　　白棠糖冲上大楼天台，锐眼一扫，忽然抬脚猛地踹向身旁的虚空。脚尖踹上本应是空气的地方，发出玻璃碎裂的轻响。

　　“砰——”

　　一个圆球形黑影被蹬飞出去，狠狠砸到墙上，化为一滩黑色水流，沿墙面淌下。

　　白棠糖走近了看，鼻尖嗅到一股阴沟里沤出的腐烂臭味。

　　黑色水流摊成无规则形状的污渍，向她蠕动着靠近，被它碰触过的地方发出“滋滋”声响，地面腐蚀出一个个小而密的坑。

　　白棠糖抬手凝出剑光，一剑刺入水流中间最为浓黑的区域，随后又如烟花一样炸成无数道纤细光流，将它完全覆盖。

　　半晌，黑色水流消失，原地只留下一片蜂窝煤般的坑洞和一个拇指大小的破碎人偶。

　　白棠糖挑起人偶，将它的脸部位置朝向自己，上面有稚拙的笔触写出的歪扭字体——无意冒犯，只要事情到此为止，我不会将你的身份泄露出去。

　　她冷笑一声，指尖微微发力，人偶便碎成齑粉。

　　“原来是祸妖傀儡。”

　　白棠糖转向东面，从这里看去，正好能看到繁星大厦的顶层。那一层楼还亮着灯，里面人影绰绰。

　　她捏着下巴，饶有兴致：“夏国第一只苏醒的妖怪不是玄日狐，而是你吗？”

　　出了个小插曲，白棠糖回到家时已经是十一点半了。

　　她从厨房里翻出一块蜂蜜肉松面包当夜宵，刚吃两口就收到了新短信，发信人是白乐。

　　短信内容很简单，让她休息三天后到槐阳街的新国邮局分局上班，还是当营业员，跟她一起的还有石小云。

　　短信的最后特意备注了一句：两份工作两份薪水，放心。

　　白棠糖笑了一下：“敞亮！”

　　她又想了想，决定不把今晚遇袭的事告诉白乐她们。

　　一来，祸妖目前针对只针对她，应该是发现那支天外来箭的主人可能是她，故意动手试探。如果将此事捅上去，引出祸妖的存在，可能会让祸妖出手灭其他知情人的口，她未必救得过来。

　　二来，在不暴露身份的前提下，她无法解释自己如何躲过祸妖的攻击。

　　白棠糖暂时不打算暴露身份。

　　一剑杀玄日狐的战绩太过耀眼，会让全国明里暗里的目光都集中到她身上，接踵而来的杂事和大大小小的麻烦会影响她修炼，甚至可能让她遭遇现阶段应付不了的危险。

　　比如，苏醒的大妖们联手杀她。

　　当下的情形，白棠糖暗中提升实力，不时杀几个作乱的妖怪震慑妖族安定人心，要比暴露身份立个靶子来得有用。

　　既然如此，那只发现她身份的祸妖就必须死！

　　别说它承诺了会保守秘密。妖怪的承诺还不如蜂蜜面包值钱。

　　白棠糖咬了一口面包，拿它当祸妖嚼。

　　……

　　三天后，早上八点五十，白棠糖跟着手机导航找到槐阳街新的国邮分局，刚进门就听到一声熟悉的呼唤：

　　“棠棠姐！”

　　白棠糖循声望去，石小云站在柜台后用力向她挥手，旁边的分局负责人看着她，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欣赏和爱慕。

　　新的国邮分局比杏花路那间大了两倍，有三个独立的柜台和休息室，分别属于白棠糖、石小云和负责人许谙。

　　值得一提的是，负责人不是安全部和司玄部的人，也不清楚白棠糖与石小云的真实身份。

　　白棠糖走向中间柜台的石小云，她今天画了一个元气蜜桃妆，五官精致，气质活泼可爱，与前几次古怪的浓妆截然不同。

　　她一把抓住白棠糖的手，激动得掌心冒汗：“这里的环境比执勤处好多了！听说中午有专人送饭，还能点菜呢！”

　　“咳咳。”

　　白棠糖还没应答，一边的负责人先咳嗽起来，扶着眼镜框冲她微笑：“我是国邮槐阳分局的负责人许谙，以后都是同事了，请多指教。”

　　“请多指教。”白棠糖顺势抽出被石小云攥着的手，跟他握了握，“我的工位是哪个？”

　　“左手边那个。”许谙指了一下，“槐阳街是市中心的主街，人流量大客流也大，以后要辛苦你们了。”

　　白棠糖礼貌地笑笑：“正常工作，不谈辛苦。”

　　许谙一愣，笑容淡了两分，显得尤为疏离：“你说的是。”

　　简单寒暄两句，白棠糖坐到自己的新工位上，将写有自己名字的桌牌朝向外面。

　　正如许谙所说，槐阳街客流量大得离谱，九点一过就陆续有人进来寄东西、领快递，不一会儿，三个柜台前都排起了长队。

　　这边的客户寄的多是离省的大件，还有寄出国的，无论打包或者录入信息，步骤都格外繁琐。

　　不过，这些都是白棠糖做惯了的事，她驾轻就熟，有条不紊，动作看似缓慢，其实有条理、做得快，她面前的队伍也是走得最快的。

　　石小云则与她相反，帮人拿快递还好，收寄方面做的是一塌糊涂。

　　由于业务不熟练，她做起事来手忙脚乱，不是漏了客户信息就是忘记打印面单，有时打包不好，不得不拆了重装。偶尔出现忘记收钱的纰漏，还得打电话喊客户回来付钱。

　　刚开始石小云也会找白棠糖求助，但白棠糖还没回应，许谙就先自告奋勇地揽下指导工作。

　　白棠糖乐得答应，结果现在，他要一边顾自己的活儿，一边帮石小云查漏补缺，忙得心里直叫苦不迭。

　　一直忙到中午十一点半，白棠糖为最后一名客户寄完东西，提着半个小时前就送来的盒饭进入身后的休息室。

　　石小云和许谙两边加起来还有十几人，她却像刚才对许谙说的那样，正常工作，不谈辛苦——当然也不谈帮助。

　　……

　　于青青是BJD娃娃爱好者。

　　BJD的全称是Ball Joint Doll，BJD娃娃即球形关节娃娃，是一种可以随意更换造型、服装、妆面，连身体的各个部分都能随意搭配的昂贵玩偶，大小从10厘米到70厘米以上不等，价格数百起步，上不封顶。

　　于青青还是个学生，虽然酷爱BJD，但攒了很久的钱也只买得起六分娃，也就是30厘米以下的娃娃，还是买的二手。

　　好在娃娃的原主人把娃娃打理得很好，见她付款爽快，还送了不少东西，满满的一大箱。

　　两人同在临安市，原主人那边直接寄了同城国邮，也没收她的邮费。

　　下午两点，邮件到了小区的自提点。

　　于青青看到弹窗消息，高兴得顾不上正在打游戏，手机一扔就飞奔下楼取了件，抱着有十斤重的箱子艰难回家。

　　她反锁家门，坐到宽敞的地板上，用水果刀裁开纸箱，对着里面的娃娃摩拳擦掌。

　　“正好爸妈都去上班了，我先玩会儿娃娃！”

　　抱着十万分的期待，于青青小心翼翼打开娃箱。

　　铺着棉布和泡沫条的箱底，一尊肤色雪白，头发微卷，画着甜美妆容的娃娃静静躺着，蓝色的蓬松公主裙占了大半个箱子，娃娃的眼睛也是如深海般的蔚蓝。

　　于青青注视着娃娃，娃娃也在注视她。

　　“好漂亮啊……”

　　她轻轻托起娃娃，手指抚过它柔软的褐色卷发，小心地避开脸，以免蹭花妆面。

　　越看越是喜欢，她的眼神中不由自主地透出迷恋与沉醉。

　　这时，娃娃突然自己动了。

　　它睁大原本是半合的眼睛，抬起关节痕迹明显的手臂，圆润短胖的手指抚上于青青的面颊，张开嘴，发出悦耳而空灵的声音：

　　“你喜欢我吗？”

　　于青青眸光涣散，仿佛面前发生的事是正常现象，毫不惊讶。

　　她唇角勾起，痴痴地点头道：“嗯，喜欢。”

　　娃娃满意地笑了，又问：“那你是不是愿意为我做任何事情？”

　　“是。”

　　娃娃贴上于青青的脸，本应冰冷光滑的树脂肌肤渐渐染上柔软的温度：

　　“那么，从现在开始，当我的朋友，我的家人，好吗？”

　　于青青抱住她，缓缓闭上眼，如同沉入一个美梦，露出满足的笑容。

　　“好。”

　　与此同时，流萤小区上空悄然蒙上一层阴影。

　　……

　　中午一点半到两点半是休息时间，白棠糖正倚在沙发上闭目养神，手机提示音突然响了，音效如同利剑出鞘。

　　她掏出手机，懒懒地看了一眼——然后差点从沙发上弹起。

　　妖气检测局系统发来提示：您所在地区的周边出现小型妖气浓度异常点，现已达到妖族苏醒峰值，请您注意安全，做好支援准备。

　　下一秒，石小云夺门而入。

　　“棠棠姐，你收到信息了吗？”

　　看着她不似作假的着急样子，白棠糖不动声色：“收到了。你先别慌，如果需要帮忙，白部长会给我们发消息。”

　　石小云点点头，坐到她身边一把抱住她的手，将头靠在她肩上。

　　“棠棠姐，这次……不会又有很强的妖怪苏醒吧？”她揪住白棠糖的衣角，“若是有，上次那个大佬还会出手相助吗？”

　　白棠糖摸了摸她的头，在空调房里待久了，她的发丝也冰凉冰凉。

　　“不用担心。”

　　白棠糖的神识如散溢的流水，涌向四面八方，很快找到了妖气异常点——流萤小区。

　　她笑了笑，说：“小妖而已。”

　　石小云猛地咬破了嘴唇，舔舔伤口，也跟着笑：“这样啊……那就好。”

　　又过几分钟，白棠糖收到了新消息。

　　张泽：部长定制的法器已经以包裹方式放到槐阳街国邮分局，署名“乐白”，请在五分钟内将它送到流萤小区B栋901。

　　白棠糖正要起身，石小云却一把拉住了她。

　　她问：“怎么了？”

　　石小云眨眨眼：“我跟你一起去吧，正好我知道有条近路，从这到流萤小区，用跑的只需要两分钟。”

　　白棠糖看看她上扬的嘴角，再看看她全无笑意的眼睛，微微一笑：“好。”

　　两人取了快递，一只包在纸箱里的纯黑色金属盒子，跟许谙打了声招呼，匆匆赶往流萤小区。

　　石小云走在前头，带着白棠糖进了一条满是阴影的窄巷。高墙影子从头顶垂落，弥漫起不祥的气息。

　　白棠糖单手抱着箱子左顾右盼，仿佛没有注意前面，却在石小云停下脚步的同时站在原地。

　　她看着身前人的背影。

　　还是纤细苗条的身姿，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好像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从她体内刺出，正张牙舞爪地摆动。

　　“棠棠姐。”石小云甜甜地叫道，也不回头，“我突然想起有件东西要问你借。”

　　白棠糖看了一眼手机，很好，还有三分钟。

　　于是她说：“我也想找你借样东西。不如我们一起说？”

　　窄巷里安静片刻。

　　“要你的命！”

　　白棠糖的声音与无数道重叠的声线一同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