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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Act.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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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亚君从小便是被众人孤立的孩子。
没有朋友,独来独往,上下学高级车接送,有对总是一脸严肃的父亲和喜欢出入各种舞会的母亲。
他从没在学校餐厅吃过饭,妈妈说那不卫生,于是每天派人送营养餐给他;他从没参加过集体活动,妈妈说同学们都不是好孩子,和他们一起玩没有用。
黎亚君在普通学校孤单地待了一年多,就被父母迫不及待地转入一所贵族学校。那是个充满炫耀和攀比的地方,小小的亚君始终不能习惯这种氛围。他害怕孤独,却不得不孤独。
当孤僻成为了习惯,黎亚君开始反省,自己的性格是不是真的太糟糕了,不然为什么总是没有朋友?
*** ***
“喂,亚君,醒醒。”
朦胧中有人凶狠地拍打着他的脸……= =
怀中人的睫毛颤动几下,向怀松了口气,停止行凶。
黎亚君勉强动了一下,立时感到脚踝处一股锐痛袭来!
“别乱动,你的脚肿了。”
黎亚君皱紧眉心,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塌陷处,周围是杂草土地和峭壁,而向怀的大腿正在充当他的枕头。
“老师,你也掉下来了?”
向怀噎了一下,“怎么说话呢?老师是那么蠢的人吗?”
“……”
“……我不是说你蠢。”
“……”
“先不说智商问题,你的头疼不疼?”
“不疼。”
“那就好,我们学校以前有一姑娘啊,从楼上跳下来,当场跟个没事儿人似地站起来就走,结果当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死了……表面看起来没事,可里边都摔成糊咯……”
“……老师,你怎么说话呢?”
黎亚君除了脚腕扭伤,小腿和胳膊也在摔下来的过程中擦伤了几处,好在这个坑并不算十分深,总体来说算不幸中的大幸。
刚才他一脚踏空,向怀几乎同时顺着陡坡滑下去。同学们吓了一大跳,纷纷围在边缘查看情况。向怀紧张地抱起黎亚君,见对方并无大碍,便让其他人先下山了,毕竟天色已经不早,晚一分就危险一分。
“在这儿休息一晚吧,明天早上会有人来领咱们下山。”向怀故意没说“救”字,为了让黎亚君对目前的处境不要太过担心。
可他没想到这个扭伤了的倒霉货倒是乐观的可以,一句抱怨都没有,当下就坐起来开始按摩肿得跟馒头似的脚。
向怀看着黎亚君疼得一抽一抽还不停手,叹为观止,“男人要对自己狠一点,这句话果然不是盖的。”
“嘶……”黎亚君额上渗出冷汗,向怀不知怎么就觉得心疼起来,他拉过那双自虐的爪子,笑道:“你这种按法,只怕肿得更厉害。”说完把那只脚小心地放到自己腿上搁好,“老师帮你,回去记得给报酬。”
天色渐渐暗下来,黎亚君靠在坡壁上,想起应该给同居的几个人打个招呼,至少让方义同少做一人份的晚餐。
他摸摸裤兜,发觉是空的。
“向老师,见没见我手机?”
向怀指着旁边那堆零件状物体。
“……我X,”黎亚君掂起其中一块,晃了晃,“不是说NOKIA耐摔吗?!”
“再耐摔的机子从这么高丢下去都得玩儿完,”向老师的语气竟然有一丝幸灾乐祸,“你该庆幸变成这样的是它不是你。”
“老师,为什么我觉得你有点开心?”
“有吗?”向怀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你看错了吧。”
“那你的手机借我打一下……”
向怀从背包里掏出手机递给他,黎亚君按了几个键,“没电了。”
“悲剧,我没带电板。”
“……”
长夜漫漫,孤男寡男蹲在坑中,与世隔绝。
*** ***
“哈……”方义同揉揉眼睛,阖上面前的单词书。
看看表,已经过了十二点,亚君怎么还不回来?
“义同,还没睡呢?”三儿在网游上奋战到尿急的地步,终于奔向WC解决一通,回屋时看见方义同房门敞开,灯还亮着。
“喔,我在等亚君,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电话一直不在服务区。”
“这么晚他肯定不回来了,你赶紧睡吧啊。”
“他出门的时候还说下午想吃榛子松饼呢……”以前没弄过这玩意儿,方义同专程用房东的电脑上网查了一下做法,没想到第一次做就挺成功。
“你留了亚君那份?”三儿闻言眼前一亮!
“建忠,那一份是亚君的,他还没尝过……你别……”方义同欲哭无泪地看着李三儿一溜烟窜进厨房,接着是冷藏柜打开及狼吞虎咽的声音——“啊呜啊呜……不错不错,冻一下更好吃了……”
*** ***
悲催房东此刻并不知道自己扭伤脚丫子之余还被剥夺了美食,他困乏地眯着眼睛,耳边是向怀的声音:“想睡就睡吧,老师的腿借给你枕。”
“……谢谢老师。”黎亚君正要枕上去,向怀仿佛无意地叹息着:“那个女学生啊,晚上睡觉的时候就给死了……”
“……”黎亚君的脑袋低了一半,重新抬起来。
“怎么了?”向怀无辜地看他。
黎亚君心想跟他死磕还不如留点力气——两个人都没有吃晚餐,这鸟不下蛋的地方想学原始人找食物都不可能。
“……要是现在能吃一盒泡面就好了。”第一次这么狼狈的孩子把要求降到最低限度。
“吃泡面是客观条件不允许吃饭的情况下的被迫自虐行为。”
“……”
“人的欲望是无限的,实现欲望的条件是有限的,”向怀变戏法一样从背包掏出一个面包,一根火腿,“现在老师只能给你提供这个条件,你将就一下。”
黎亚君顿时被那潇洒的掏食物动作激发出敬仰之情!——那背包莫非是机器猫的袋子?怎么啥玩意儿都有?!
饿得前胸贴后背的学生感激地接过食物,刚吃了两口,发觉面包的味道不太对劲。
忐忑地展开包装袋:保质期至23日。
“……老师,你被坑了,这是过期面包。”
“不不,”向怀摇手,“我买的时候它还没过期。”
一向淡定的黎亚君突然很想揍一顿面前的男人,不需要理由。
“亚君,你脸色不太好,怎么了?——我看看火腿……哦,这个明天才过期,你赶紧吃了吧……嗯?亚君?”
*** ***
次日一大早天刚蒙蒙亮,男生们就带着住在山脚的几个好心居民爬上碧华山,找到了昨天失事的小路,往下一瞅,只见班导和黎亚君肩并肩坐着,灰头土脸,好生恓惶。
“向老师——”
向怀听见呼声,向上一看,心中顿喜,推了两把黎亚君,“醒醒,人来了。”
营救人员们将粗绳抛下去,向怀一把接住,麻利地围在黎亚君身上打了个环,套紧。
“上来。”向怀背对着他蹲下,双手向后圈起。
黎亚君看着老师的背,突然从心底涌出一股名为感动的情绪。
——有多少年没被人这样关照过了?
父亲去世后母亲又嫁了一个男人,对方并不待见自己,他的学业、生活全靠父亲留下的一点钱和一套房子支撑着。记得当时母亲和父亲的情人斗得很厉害,两个人对婚姻都不算忠诚,斗到最后,情人不知从哪弄来黎亚君的父亲是她孩子生父的证明,夺走了一部分抚养金。
还记得那个女人站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地领着一个小姑娘,说这套房子是她“好心”施舍给自己的,那本来是属于她们俩娘的东西。
黎亚君当时只是冷笑一声,取出父亲早就写好的证明——江华公寓C栋7-01留给亲子黎亚君,有签字有公章。
时至如今,那些肮脏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很久。
回想起来早已没有了当初那种愤怒、恶心的感觉。
他伸出双手环住老师的脖子,对方顺势将自己背起来。
*** ***
方义同打开门,见到活像被一群抢劫犯糟蹋了的房东。
送他回家的还是上次那个向老师。
义同一边迎两人进门一边想:怎么每次这老师送回来的亚君都不正常?
“哇靠,爬山爬成这副德行!”听到动静赶出来的三儿大惊失色。
“我先去换衣服……”黎亚君先前那一身早就被划得不成样子,他一瘸一拐地挪进卧室,向怀尾随而来,“你自己没问题吧?”
“嗯,”凄惨房东想了想,加上一句:“谢谢。”
向怀静默片刻,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而后笑道:“别多想了,这应该的,啊。”
“……哦,老师,我想请几天假。”
“行,回头让你室友过我办公室取假条。”
黎亚君点点头,然后有些无语地看着向怀。
“嗯?怎么了?”
“……我要脱裤子,”黎亚君有些咬牙切齿,“老师能不能先回避一下?”
向怀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立在床前,任对方眼刀杀来,我自岿然不动,“啊,你脱吧,哦对了,你脚肿着不方便,老师帮你。”
话说完,还没等黎亚君有所反应,向怀就上前一步将他放倒,手按在了他的裤腰带上!
“我、我自己来!”房东在禽兽老师的魔爪下挣扎,然后,牵动了伤口……“呃…!”
向怀唰一下就脱掉了学生破烂不堪的裤子,露出一片大大小小的血红色擦痕。
“……伤得不清。”两条原本健健康康的腿跟被人S/M过似地,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你记得按时擦药,好好养伤。”
黎亚君杀人的心都有了,这厮的目光简直红果果到一个境界,X光一般扫视他半裸的身躯,虽然他一副“我又没做什么我心安理得”的表情,但黎亚君怎么就觉得自己吃了大亏呢……
方义同正巧走进来,看到盖着薄被缩在床上的好心房东,心中顿时升起无限同情:“亚君,昨天的松饼吃完了,我重新去做。”
“不用,”黎亚君想到昨晚咽进去的那个过期面包,此刻提到面食就胃抽筋,“随便炒两个菜吧,中午咱们吃米饭。”
尽职的大厨点点头,转而看着向怀,小心地说:“向老师,要不你也留下来吃午饭吧?”
黎亚君的脸色顿时臭得可以,向怀假装没看到,十分欢乐应道:“行啊,我饿了一天,正好尝尝你的手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