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饲养怪物一定要警惕这一点》也透

2、第 2 章

　　然而现实就是，事情永远不会和计划一样顺利。

　　可能你早就发现了，而我因为过于澎湃的心情从公司大楼冲出来后才意识到这一点：

　　垃圾桶作为一个范围——地点，实在是太宽泛了！

　　在像一个绝望又饥饿的流浪汉那样（我甚至怀疑流浪汉这个物种在我们市已经绝迹了）把大街上的垃圾桶都翻了一遍之后，眼看路过的人表情从同情到惊恐，几个路人来问我需不需要帮助，还有人去买了盒饭面包水之类的要送给我……在有人报警之前，我终于放弃，准备找个地方看看能不能再做个梦，梦到更多的细节。

　　然后在垂头丧气走在路上的某个瞬间，我突然灵光一现。

　　不好意思地说，我有的时候——也可能是大部分时候，都很迟钝，脑子也转的不快（尤其最近很长一段时间没睡好转的更慢），除了工作上做熟了的事比较灵光，大部分事情都很苦手，更不要说救助“拯救世界的救世主”这种完全不熟悉，也从来没出现在我人生规划里的事。

　　所以不能怪我反应慢。

　　我只是忽然想起来，根据我一开始的思路，“梦见”代表着“有解决方式”，“我”梦见代表“我”应该有解决方式，而我也真的梦见了“祂”，那是不是说明祂应该就在离我很近的地方？

　　毕竟如果祂降临这个世界的初始地点是南太平洋某岛国的某个垃圾桶，那等我找过去祂应该已经饿死了。

　　所以祂应该就在附近，我能抵达的地方。

　　如果更进一步，假如我就是被选中的人，那祂应该……

　　“小曲，你不是说有很重要的事下午请假？你在这干什么？”主管狐疑地看着我。

　　“……”

　　我尴尬地松开手，纸团落回会议室的垃圾桶，发出“啪”的一声，就像我死去的羞耻心。

　　“我……”

　　我磕磕巴巴，努力眨动眼皮，试图挤出眼泪，“因为我忽然发现……发现我妈妈的遗物不见了，所所以要到处找找，耽误工作实在很抱歉，但是我妈妈的遗物实在是太重要了！我不能没有它！”

　　想起世界末日时整个世界被慢慢擦除的可怕景象，我居然真心实意地挤出了一点眼泪。

　　主管脸红了。

　　我：“？？？”

　　主管两眼发直，视线乱飘，捏了捏衣角，又挺了挺胸：“没事没事你慢慢找，要不要帮忙？我让他们也来帮你……”

　　“不用不用！我一个人请假已经很对不起大家了，不用帮忙！”我连忙摇头。

　　然而主管大概是被我刚刚的真情流露感动了，主动留下来陪我翻了三个会议室的垃圾桶（说起来他居然没问我为什么妈妈遗物不见要翻垃圾桶，看来主管脑子转的也不快），才终于在我的再三推辞下离开。

　　离开前还告诉我，虽然我是突然早退，但考虑其情可原，只按照普通请假的标准扣当天工资。

　　我：“……”

　　这下我是真的有点想哭了，但不得不忍住，嘴里还要说“谢谢主管主管您人太好了”。

　　为了拯救世界，我真的付出太多了，唉。

　　总之，我把整个公司我有资格进入的房间里的垃圾桶都翻了一遍，没有资格的也努力试图说服别人让我进去翻了（其中一半成功一半失败，当然女厕所的垃圾桶我肯定不会去翻的，男厕所的……呕），还是一无所获。

　　同事在我折回办公室直奔垃圾桶的时候一脸震惊，过来边摸我的额头边说：“完了我们组的门面终于疯了……”

　　“嗯嗯嗯。”我实在翻的麻木了，敷衍地应。

　　“你到底在找啥。”同事说，“不小心扔了的话，会不会垃圾已经被清理到楼下了？”

　　“！”

　　同事：“咦？”

　　我一把握住同事的手：“帮大忙了！”

　　“没什么没什么……”同事连忙说，感受到我手套上黏糊糊的触感后发出一声尖叫，“你都摸了什么东西！别碰我啊啊啊啊啊！”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急匆匆松开手，三两下扯下手套丢掉拿起桌上抽纸往同事怀里一塞，“送给你赔罪！我先走了！”

　　“薄月！”同事在我后面又说了什么，我完全没听清，冲到电梯口就狂按向下键，等了会又觉得太慢，索性直接走楼梯。

　　我怎么连这都没想到！

　　公司除了我的办公室和我们组常用的会议室，我根本不常去其他地方，怎么会接触到其他地方的垃圾桶？要说到最容易接触，又最容易有“外来物种入侵”的，当然是楼下的大垃圾箱，里面有整栋楼的生活办公垃圾！

　　这样一路冲到楼下，我才发现刚刚丢掉的塑料手套是最后一双。

　　现在折回调试间拿也太麻烦了。

　　我咬了咬牙。

　　一切都是为了拯救世界。

　　一切……

　　不行。

　　我瞪着巨大的垃圾箱，只觉得完全无从下手。

　　为了容纳整个公司的垃圾，这个巨型垃圾箱比大部分出租房的厕所都大得多——换个比较单位，它跟我的厨房差不多大，甚至可能比我的厨房还大！

　　哪怕我身高足够，也根本摸不到底。

　　何况里面除了散落的垃圾，还有打包好的一个个黑色大垃圾袋，说不定是附近咖啡厅的厨余。

　　没事，没事，一切都是为了拯救世界。

　　想想救世主……

　　我一边努力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一边朝垃圾堆伸手。

　　突然，有什么东西在我余光里动了一下。

　　！

　　我一下子僵住。

　　是祂吗？

　　还是风带来的错觉？

　　我一动不动停了大概一分多钟，在我即将放弃的时候，我右手边右数第四个小垃圾袋又动了一下。

　　这次我确定绝对不是风。

　　我的心砰砰跳起来。

　　我屏住呼吸，踮起脚，整个人几乎是平移过去，伸长了手小心翼翼用食指和拇指捏住那个袋子，缓慢又轻柔把它从垃圾堆里拎出来。

　　这是个中型的，白色的，不透明的垃圾袋，顶部抽绳被打了个死结，但是袋口并非密封，有小小的空隙。

　　可能救世主怪物就是这样爬进去的？那祂到底多大啊？会不会太小了？

　　我非常非常缓慢地把袋子放到地上，蹲到袋子面前。

　　然后清清楚楚地看到，在我放下的刹那，袋子又动了。

　　像是有什么细细长长的东西在里面拱了一下。

　　毫不客气地说，我紧张地要吐了。

　　虽然是救世主……但祂也是怪物！而根据我在梦里看见的形态，祂显而易见跟人类没有丝毫的相似之处。

　　我们真的能发生交流吗？

　　万一我不是那个命中注定救助救世主的人，祂一照面就把我吃了……万一这是潘多拉的魔盒？

　　梦真的可信吗？

　　乱七八糟的想法在我心中像迪斯科灯球一样闪烁，但表面上，我还是十分镇定，十分沉稳地掏出刀片（虽然因为手狂出汗打了两次滑才把刀片从保护壳里拆出来），割开了绳结。

　　红色的塑料绳散落下去的瞬间，我的手被一个软软滑滑的东西迅速碰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