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样芙蓉侧清影》投木桃的芝芝

12、12-愿为双鸿鹄-完

　　“乌逊，停一停车。”

　　夏天的羌塘草原，牛羊遍地，繁花似锦。纪柔嘉撩起车帘，吩咐赶车的乌逊把车停下。

　　“怎么了，主子？”同坐车厢里的藕初连忙出声询问。

　　“我想在附近走走。”

　　纪柔嘉下了车，张目四望。见她提起裙摆，向着山坡之上走去，藕初从车厢里探出头，想要开口，她的目光却落在远处皑皑的雪山之上，轻声呢喃道：“我不会走远，一会就好。”

　　见她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藕初劝止的话一下子咽了回去：“主子，我陪你一起去吧。”

　　“不用，你们留在这里就好。”

　　“明明就要到落脚的地方了，主子为什么还要停下来？”

　　单薄的身影慢慢走远，藕初不解地开口，乌逊说：“纪姑娘和都统大人上次一起来草原游玩的时候，就是落脚在这一个地方，纪姑娘故地重游，只怕是触景伤情。”

　　“主子始终放不下都统大人。”

　　藕初的目光追随着纪柔嘉的身影，禁不住哭出了声。西藏的兵变已经过去了大半年，余叛被岳钟琪带兵用了几个月的时间清剿干净，这个美丽的地方又回复了往昔的和平宁静。当日纪柔嘉横刀自刎，是她在最后的关头拼死拦下，但是傅清却永远不会回来。达尔扎策凌放火焚烧驻藏大臣府，他甚至连尸骨也没有保存下来。

　　“藕初，不要哭。”

　　乌逊的大手搭上了她的肩膀，细细地安慰，藕初把头靠上了他厚实的胸膛。车敏在变乱战死，乌逊受了很重的伤但还是活了下来，现在他们已经成了亲。藕初想起那年他们攀山涉水从京城来到西藏，虽然行路艰难，但他们一行人是那样的快乐。

　　兆惠将军接手了西藏的事务，傅恒派人从京城送来了书信，以富察氏家媳妇的身份接纳了纪柔嘉，劝说她回京，而纪山也同样派人送来了书信，但是纪柔嘉却回绝了他们以及兆惠将军的好意，带着乌逊和藕初迁到了羌塘草原。

　　她和傅清曾经有过约定，等到他卸任之后，就找个地方安顿下来，然后生几个孩子，只是现在他已经不在了。

　　纪柔嘉走上山脊，抬起头，视线很快就被重重的雪山遮挡。

　　远处横亘千里的念青唐古拉山依旧银装素裹，山脚下大片大片的绿色草坡上，白色的羊群和黑色的牛群随意散落。

　　羌塘草原的风光一如往昔。

　　“夏天来了，你……不会回来了。”她轻轻地呢喃，“傅大哥，你从来没有对我说过谎，但这一次，你骗了我……”到了后来，声音已经哽咽，眼泪成行的滑落。

　　她虽然活着，但心上的伤口，永远都不会愈合。

　　阿旺公公和阿旺婆婆的健壮依然。

　　纪柔嘉下了车，向着他们淡淡地微笑，“阿公阿婆，好久不见了！”

　　“柔嘉，你果真来了，我们已经等了你好久。”

　　“原本很早就过来，但是被拖延了。”纪柔嘉正想回身去叫唤藕初，阿公的营帐里面，“啪”的重物着地的声音响起，然后门帘突然被揭开，有人脚步不稳的冲撞了出来。

　　阿公和阿婆相视一笑，露出会心的笑容。

　　这就是他们等了纪柔嘉许久的原因，如果纪柔嘉没有派人来送信，他们也会送信到拉萨。他们一直等着，就是等这个充满喜悦重逢的场面。

　　“柔嘉！”

　　“傅大哥？！”纪柔嘉不敢相信地睁大了眼，藕初和乌逊都发出一声惊呼。整整大半年的时间，但傅清腿上的伤还没有痊愈，他踉跄着脚步向着纪柔嘉冲撞了过去，他有着怎样的惊喜！

　　“柔嘉！柔嘉！”

　　“傅大哥——”

　　阿公看着失控相拥的两个人微笑起来。傅清自刎的时候，对他恨之入骨的达尔扎策凌一心想要亲自手刃仇人为父报仇，于是让罗卜藏札什阻拦了一下，傅清的那一刀割偏了，他并没有当场死去。而达尔扎策凌撤出驻藏大臣府的时候，混乱中把他也带走一路逃亡到了羌塘草原，这就是纪柔嘉他们在大火之后没有找到尸体的原因。

　　傅清从达尔扎策凌的手中被救出来的时候，身上所受的伤非常重，阿公用了两个月的时间，才从鬼门关把他拉了回来。而这时候纪柔嘉就带着藕初和乌逊，来到了羌塘草原之上！

　　“柔嘉，傅大人身上的伤还没有痊愈，你还是扶他坐下来吧。”

　　阿公微笑着开口，纪柔嘉把藕初叫过来，从她手中把小小的孩子抱了过来。

　　抬起了头，她的眼中都是欣喜的眼泪。

　　“傅大哥，这是我们的孩子，我替他取名叫做忆清。”藕初拼死阻拦她自刎，她被救下来，发现小小的生命已经在她的身体里孕育，那是离开拉萨前的一夜，傅清留给她最宝贵的东西，所以她放弃了寻死，如今孩子已经满月。

　　把柔嫩的婴儿接了过去，傅清双手都在颤抖，即使面对藏兵围攻，生死一线的时候，他也不曾如此的失控。刚睡醒的的孩子睁着小小的乌黑的眼珠子看着自己的父亲，不哭也不闹。他一直一直注看着自己的儿子，从生下来就没有见过父亲的孩子，只是现在还不晚。

　　傅清的怀中抱着婴儿，纪柔嘉搀扶着他，藕初流着欢喜的眼泪靠在乌逊的身上，阿公和阿婆再次相视而笑，而他们身后，就是银装素裹，横亘千里的念青唐古拉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