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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治病救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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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娘,您就让我进去吧,我保证我就看一眼就出来,真的,就一眼,绝不逗留,大娘……”
商陆苦着一张脸扒着身前妇人的衣袖,一番好说歹说就是想要进这坊里,可是任凭他磨破了嘴皮,也半分撼动不了此人的铁石心肠。
如今正当晌午头上,毒辣的日头直晒的人脸上冒汗,而他在这里已不知磨了有多久,这会儿刚想开口,却只觉得口干舌燥的很,商陆拍了拍胸口,竟又开始咳嗽起来。
这为难商陆的女人名叫刘英,不过只是个安济坊不入流的看大门的,此人如今三十多岁,是个已嫁过人家,操持一户的妇人。
前些日子城中瘟疫横行之时,她家男人和孩子都害了疫病,城中统一给安置在了这安济坊中。
原是不许人探望的,可这妇人硬是撒泼哭闹到了知府衙门,如今这才求来了个看门的差事。
而商陆如今遇上她,也着实是倒了大霉,这城里谁人不知刘英此人最是个认死理的。
平日里便半分不听得他人劝慰,碰到这身家性命的事来,更是斤斤计较起来。
不过这妇人心里倒也有副站得住脚的盘算,倒也不算得故意为难。
刘英心里想的是,如若真是从她手里让这庸医进去了,这一不小心把人医死了,她可上哪说理去。
且古人常说女子出嫁从夫,她这一家老小如今可都在那院里躺着呢,难不成要她豁出自己,只为给这庸医挣个名声。
刘英想了个明白,复又撇着一张脸,扭了扭她那水桶腰,不耐烦地瞅着面前的男子,阴阳怪气地开口说道,
“神医您也不必如此,说到底是您这医术不济,进去了也是没用,不如早日离开我们荫城,也省的您也被我们害了去。”
而站在她面前的商陆则是下意识地捏紧了药箱的带子,原本因体弱而常年弓着的背也更是矮了几分,却是没有出言反驳。
刘英不屑地嗤笑一声,以为他是被自己给说中了,如今心里觉得面子上挂不住,这才不再言语,刚准备再出言讥讽,却不想猛然被打了断。
“云烟!”
商陆抬起头,一脸惊奇地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人,不自觉地亮了眼睛,面上也带了几分真诚的喜色。
“你怎么又被人给欺负了?”
“啊?什么?”
商陆脸上的表情顿时变为了疑惑不解,他下意识地啊了一声,似乎并没有明白女子话中的意思。
而云烟瑾大老远便看得他一副被人数落地抬不起头的样子,这才不忍心地现了身。
如今看着他这副“榆木脑袋”的模样,更是怒其不争地叹了口气,妥协地拽着商陆的袖子将人扯到了自己身后。
云烟难道以为自己被那妇人“骂哭”了不成?
商陆这会儿站到了云烟瑾身后,这才觉出几分意味来,可是,他明明只是在思考说些什么“贿赂”,才能让那刘英放他进去而已啊,这难道也会被误会吗?
“神医是为治病救人,你们不心存感激便也罢了,却还如此讥讽于他,是为人所不齿的,烦请慎言。”
云烟瑾对上眼前这女人,却是不耐烦地蹙了眉,说出口的话毫不留情面,商陆心善不与旁人计较便算了,她可不是什么好人,锱铢必较才是她的作风。
“你这女娃娃怎么说话的!你——”
“您是怎么说的,我便是怎么说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云烟瑾虽自觉是气冲了头,才说出这般话来,只是她一无说错,二出有名,是以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
倒是这病秧子神医,昨日她观其说话还是一副头头是道的样子,怎的今日又成了一副可怜见的委屈模样。
若是她未碰巧撞见,商陆莫不是就真要让别人欺负了去。
云烟瑾想到这,又蹙了蹙眉,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神色朝身后望去,却只碰上男子一个歉意的笑来,这会儿倒是想起来怕给她添了麻烦,早干嘛去了。
可她也不能真把人怎么样,是以云烟瑾只得无奈地转过身,嘴上也不再与那妇人争辩,只拽着商陆的袖子把人往相反的方向扯去。
而他们两人倒是“溜之大吉”了,徒留那身后的妇人被气急了,却又没人理会,直得那叫骂之声愈演愈烈。
“云烟,这就是你说的法子啊?”
商陆一头雾水地被云烟瑾拖拽过来,途中他旁敲侧击地说起要进安济坊之事,却也只得了一句自有法子这般没头没尾的话。
可这如今他看清了眼前这幅场景,却不比得刚才多几分庆幸。
商陆望了望云烟瑾,又指着这面前高达三四丈的宅院围墙,犹豫了几许,为了自己这条小命能活的更长久些,还是硬着头皮说道。
而反观云烟瑾却是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强撑着气势开口道,
“是你硬要进这安济坊的,就这翻墙一条路,你爱走不走。”
其实她昨晚离开府衙之后便在这城中仔细探查了一番,只是因着城中众人如今都闭门不出,她着实是寻不到什么线索,这才打起了这人最多的安济坊的主意。
只是昨夜等她找到地方的时候,时辰已然太晚了,那月黑风高的,她实在不好找人,所以这才打道回府。
而她今日前来,本就想的是从这后院进去,神不知鬼不觉地打探完消息便可出了去,倒也省去了许多麻烦。
可这如今被商陆这么一问,她却觉得自己好像如那不入流的毛头小贼一般,顿时没了气势。
如此气急败坏之下,云烟瑾深感自己的好心被人当做了驴肝肺,心里直想着不愿意是吧,那她还不伺候了。
这边云烟瑾刚预备抬步,便猛地被身后之人给叫了住。
“走走走,云烟我走,”
商陆自己已没了办法,但这安济坊他是怎么都要入得一回的,眼瞅着这骑虎难下之局已定,是以这会儿也只能仰仗眼前的女子了,
“可是我怎么走啊?”
可就算下定了决心,如今望着这比他两个人还要高的墙壁,商陆仍是苦着一张脸,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好办,我带着你跳过去。”
云烟瑾得了准信,脸上也不自觉多了几分笑意。
“跳,跳,跳过去?我不要!我不要!”
“云烟!”
商陆当然没有逃脱得了,他刚急忙摆手往后退之时,便被女子给一把箍住了腰。
眨眼间短短几步,云烟瑾便带着他从那数丈高墙之上飞跃而下,而后二人安然落地,飘乎自然,连着女子大红的衣袍都未掀起一角。
“胆子真小。”
云烟瑾站定后,还要嘲笑身边之人一番,她侧头瞥了一眼一脸惊魂未定的商陆,偷偷勾起了唇角,不等得他回话,便率先背手朝屋内走去。
“哎哎哎,云烟,等等我!”
商陆刚被松了束缚,身子没站稳,差点一头栽进地里。
这边刚弯腰抚了心口几下,还没来得及反驳,身旁之人便已快步朝前走去。
是以他也只得赶忙抬步跟上,连着气都没喘匀便在人身后喊道,心里不住嘀咕着这姑娘怎的这般不讲理,只是这话,他可不敢当着人面说出来。
“商陆哥哥,你怎么好久都不来看我啊?”
小姑娘握着块商陆塞给她的梨膏糖,吸吸溜溜地含在嘴里,溜圆的眼睛忽闪忽闪地眨着,看着哥哥忙忙碌碌地在周围的病榻之间穿梭。
荫城患病之人众多,身死之人更是数不胜数,偌大的一个安济坊整日里都是被塞了个满满当当。
而缠绵病榻之人大多也都是面色青黄,深知自己已没了活路,每日里更是哀呼载道,直听的人头皮发麻。
且不说寻常医生听闻疫病之事,早早便收拾行囊逃出了城去,也就这病秧子人傻,被人赶着往出走,却还是寻了别的路进来,云烟瑾抱着剑站在门边上,不住地嘀咕道。
而说话的小姑娘则名叫小昭儿,小孩自幼没了爹娘不说,如今又染上了疫病。
半大的孩子瘦的能数清身上根根肋骨,实在好不可怜。
小姑娘开口的声音本是极小的,却不想,正好被走到跟前的男子给听到。
商陆动作停滞一瞬,原本愁眉不展的脸色舒展开来,转过身去将小姑娘一把抱起,却是直接塞进了云烟瑾怀里,
“哥哥最近是去给这个姐姐治病了,昭儿心善,不会跟姐姐计较对不对,姐姐如今生了病不开心,昭儿帮哥哥劝劝她好不好?”
云烟瑾陡然被人塞了个娃娃进怀里,顿时便一脸不满地瞪着商陆,却被他轻轻的一个抬眼给堵了回去。
男子原本便疲惫不堪的神色,如今近看了些,更是显露无疑。
灰青的眼圈似是久日未眠,混在这坊里,竟分不清究竟谁是病人,谁是医者。
可看他自己却好似没事人一般,只抬手拍了拍小姑娘的背,安慰似的笑了笑,似乎笃定云烟瑾不会拆穿他一样,便直接又回身给周围的病人送起药来。
“姐姐也生病了吗?”
落在云烟瑾的头上的那双小手轻轻柔柔地呼噜了几下,
“昭儿摸摸姐姐的头,姐姐不要怕,姐姐会跟昭儿一样好起来的。”
“姐姐自是不怕的,咱们昭儿说得对,姐姐会跟你一起好起来的。”
云烟瑾收回落在商陆身上的目光,低头注视着小姑娘认真的神色。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极缓地眨了眨眼,勾起来个笑,又将小孩往自己怀里又托高了几分,便抱着她一齐坐到了床榻边上。
“其实昭儿知道,商陆哥哥是因为被大家拦住了,这才不能来看昭儿的。
可商陆哥哥明明那么好,大家却不知道,还要赶他走。”
小昭儿没什么防人之心,又因着从没有过家中大人照看,商陆对她好时,她便把他当做了哥哥。
而如今这会儿也好似爱屋及乌一般,也将云烟瑾当做了亲近之人,小姑娘委屈了一双眼睛通红,一双小手攀在她的脖子上,整个人都埋到了她的胸口。
“那大家都这样说,为什么昭儿却不这样认为呢?”
云烟瑾柔了神色,凑到小姑娘耳边说道。
“那昭儿偷偷告诉姐姐,姐姐不能说出去哦。”
到底是小孩子,被一点旁的事情便能扯去精力,小昭儿扭了扭自己的身子趴到了云烟瑾的肩上,小声说道,
“因为商陆哥哥说我们得的病根本就不是瘟疫,是中了蛊,商陆哥哥想用治蛊的方法救大家,可是王叔叔他们却不相信他,还要把他赶走。”
蛊毒?
云烟瑾瞪大了眼睛,心中一片惊涛骇浪,如此想来,她倒是真没有找错地方。
女子反应过来,似乎是气急了,手指握紧成个拳头,却稍稍收敛着,害怕吓着了怀中的孩子。
云烟瑾深吸了口气,思索片刻后,冷静下来,正欲轻言继续询问下去,却猛地被人喊了一声,
“云烟!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