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诚所至》五湖明月

5、自戕

　　乌拉善地形复杂多变，瘴气弥漫、妖兽遍地。一路走来，金雁翎的队伍大半折在了妖兽口中，昨日又遭遇了陈汉国边境守军的拦截，抵达玉簪峰之时，一队人马就只剩下阿鸢与金雁翎两人。

　　金雁翎将阿鸢扶下马车，阿鸢站在山谷中，远远望着前方壮丽逶迤的山峰，眉头紧锁。

　　“这是……玉簪峰？雁翎，你究竟要做什么？”阿鸢似乎已经猜到了，可她不敢相信。

　　“阿鸢，你体质特殊，这样的体质会为你带来厄运，只有锁灵簪才能掩去你的气息。”

　　“可是没人能接近玉簪峰阵眼，雁翎，我不想你再为了我涉险。”她欠他的实在太多。

　　金雁翎没回答，揽住阿鸢几个羚跃便来到了顶峰之上。

　　玉簪峰峰顶被厚厚的结界包裹着，金雁翎深深看了一眼阿鸢，紧接着拉起他的手，从容不迫地迈进了结界之内！

　　“的确，所有人都不能接近玉簪峰，可是阿鸢你看，我可以，我甚至可以带你进来！阿鸢，站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回！”

　　“雁翎！”

　　阿鸢还想再拦，但却已经来不及！

　　只见金雁翎三两步便走到了阵眼上方，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一只造型古朴的玉簪从阵眼中拔了出来。

　　“阿鸢，你看！”

　　金雁翎举起锁灵簪，高兴得不可抑制，一把拉起斓鸢，几个羚跃便跳到了山谷之中！然而就在这时，磅礴的灵力便如同火山喷发一般冲出了阵眼！

　　与此同时，金雁翎的身体就如同无底深渊，汹涌的灵力尽数朝着他的丹田处汇聚而来！

　　“阿鸢拿着！快走！”

　　任凭金雁翎如何压制，如何将灵力引入灵戒，都还是不能阻止灵力的肆虐。

　　“雁翎！这怎么回事！快些将锁灵簪放回去！”

　　金雁翎将锁灵簪塞到阿鸢手中，口中大声喊到：“快走！走得越远越好！倘若我有不测，阿鸢，你就忘了我，好好活下去……”

　　“不……雁翎，就算是死，我也会跟你在一起！我不要锁灵簪，雁翎，快些把锁灵簪镇回玉簪峰！”阿鸢死死抓着金雁翎的手不肯放。

　　一时间，天空中乌云密布，明明是晌午时分，可阴云笼罩下的山谷却暗如子夜。

　　雷电似灵蛇般在云层中流窜。渐渐的，仿佛汇聚成了一张巨网，将整个山谷笼罩其中。

　　山谷间的树木花草也似感受到了造物主的雷霆之怒，短短瞬间，便已是石枯松老。

　　“阿鸢，放手！退到谷外去！”金雁翎怒吼。

　　阿鸢死命摇头，目光坚定。这般的雷霆之力是她不曾见过，甚至连想都想象不出来的！

　　她若松开手，她就永远的失去他了。她承诺要与他共赴黄泉便绝不会食言！

　　雷电织就的巨网越织越大，眼看着就要把山谷里唯一的出口也封锁。

　　金雁翎情急之下，一掌将阿鸢推出了山谷。

　　阿鸢受伤晕厥倒地，天地间的雷霆之力此刻尽数汇聚在山谷上方，主宰神的震怒以雷霆形式发作了！

　　劫雷整整劈了一个昼夜。

　　阿鸢从昏迷中醒过来，发现自己正靠在陌生男人的怀中，挣扎着坐起身试图逃离。

　　闵岳眸色暗了暗，松开了环抱着阿鸢的手臂，神色坦然，不算由衷地说了句：“姑娘节哀，逝者已矣。”

　　阿鸢只觉得耳畔翁明，抬头朝山谷望去，入目却是一片焦土。

　　“姑娘受了伤，我府中有些药材，正巧可以医治……”

　　闵岳兀自说着，可阿鸢一句也听不清，强撑着站起身，镗开了闵岳试图搀扶的手臂，跌跌撞撞地走向山谷。

　　谷中已经是一片死寂，没有半分生机。

　　阿鸢的一袭紫色衣裙，成了这黑灰色山谷中唯一的色彩，两厢掩映下，愈发显得这处山谷如同鬼蜮，枯槁不祥。

　　跪坐在一堆灰烬面前，大颗大颗的泪珠从阿鸢空洞木讷的眼眸中滚落。

　　一只泛着淡青色光芒的玉戒安静地躺在灰烬中，阿鸢认得，那是金雁翎的……

　　紧紧抓着玉戒，阿鸢跪伏在地哽咽道：“雁翎……雁翎……”

　　孱弱身躯上所透出来的绝望，让闵岳有些动容，他没再靠近，想着总该给她些时间去和金雁翎道别。

　　一阵风吹过，吹动了闵岳的衣袍，亦将阿鸢身下的灰烬无情地卷走。金雁翎留在世上最后的一点残骸都消散无踪了。

　　阿鸢颓然地瘫倒仰躺在焦黑的土地上，仰望着雷云褪去天边正在冉冉升起的朝阳。

　　缓缓地，阿鸢举起了手中锁灵簪，对着万千霞光照了照，嘴角浮起一抹安然浅笑，释然地闭上了眼睛。

　　“不可！”

　　察觉到谷中阿鸢的异样，闵岳惊呼一声，闪身出现在阿鸢身旁，却还是没来得及阻止她将锁灵簪刺进心口！

　　锁灵簪已然没入阿鸢心口，阿鸢目光涣散地望着急切朝她心口灌输灵力的陌生男人，她记得他，药王城那位走失灵宠的蓝袍男人。

　　阿鸢想告诉他不要白费力气，她发过誓的，要与雁翎死生相随，雁翎死了，她就算不自尽，天雷也会因为她违背了誓言而将她诛灭的。

　　“别救……”阿鸢一开口，滚烫的鲜血涌上喉间，染红了大片衣襟。

　　“你是个疯子吗！”

　　阿鸢失去意识的一刹那，耳畔回荡着闵岳低声的怒吼，骂她是疯子，说她愚蠢至极……

　　阿鸢觉得他这人实在莫名其妙，自己要和雁翎共赴九幽，他凭什么阻拦……

　　鲜血从阿鸢心口潺潺涌出，闵岳抱着气若游丝的阿鸢面色铁青，随即掌心凭空出现一株聚魂草。

　　闵岳试图将聚魂草送进阿鸢的伤处，却发现聚魂草在靠近她的一瞬间便枯萎消失了！

　　“你之前用过聚魂草？所以……我们果然是见过的……”

　　阿鸢的气息越来越微弱，闵岳眉头紧蹙，横抱起斓鸢一闪身消失在山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