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的蚊子不咬人》风逝百合

24、警报解除

　　蚊子这几天觉得很不对劲。不是他不对劲，是觉得安达不对劲。
　　饭照做，屋子照收拾，该数落还是数落，该笑还是笑。表面上看来跟平时没什么两样。
　　可是蚊子就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总觉得安达有时会看着他发呆，而当他发现的时候，又会赶紧把目光躲开。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安达到底有什么心事？

　　“哎。”蚊子叹着气，和车子发动的声音刚好合拍。
　　“怎么了？”安达打开窗户。已经6月了，天气逐渐热了起来。
　　“我妈肯定又得罗嗦。”蚊子最近真的不想回家吃饭。一见面，他妈妈就会唠叨个不停，烦死了。
　　他明明已经喜欢的人了，却又不能说。这种见不得光的感觉让他渐渐有些支撑不住了。他真怕哪天他会一时冲动跟爸妈吼出来“我跟安达才是一对”这样的话。
　　“你可千万别瞎说啊！”安达嘱咐着。
　　哎，为什么这个人就这么了解他呢？蚊子心里真是越来越喜欢安达了。
　　相处越久，喜欢就越来越加深，甚至，已经到了爱的程度了呢。
　　他不是会轻易说“爱”这个字的人。
　　他承认，他和所有男人一样，有时候很怕责任，很怕包袱。
　　“爱”这个字眼本身就是一件很沉重的事。
　　所以他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说过“我爱你”之类的话，只是说“我喜欢你”。
　　但是最近，他越来越感觉到他对安达的感情已经渐渐不能用“喜欢”来形容了。很多次，早上出门或者睡觉前说晚安的时候，他都想脱口而出那句“我爱你”。
　　这种想法，连他自己也吓了一跳呢。
　　原来，喜欢真的是可以累积的。随着相处时间的增加，不但没有觉得厌烦，反而更加依赖。这种依赖又不同于对父母的感情，而是一种甜蜜的、幸福的、想时时刻刻和他在一起的感觉。
　　蚊子觉得自己这几年策划算是白当了，他竟然找不出恰当的词语来形容他对安达的感情。

　　进了家门，蚊子爸爸还是和往常一样的热情风趣，但是蚊子妈只是冲安达点了点头，理都没理蚊子，就进厨房了。
　　蚊子无奈地耸耸肩。看来老妈的口水攻势过后，改冷战了。
　　从小到大，他没少惹爸妈生气，有时犯起混来，真是谁也管不了。
　　但是每次，爸妈会打会骂，可是从来不会放弃他。
　　而这次，妈妈难得的冷淡，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安达走进厨房，“伯母，我帮您吧。”说着就拿起一旁的豆角，帮忙掰了起来。
　　蚊子妈本来想说不用的，可一看安达这样也就由他去了。
　　“伯母，蚊子也不是故意惹您生气的。”安达觉得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还是决定当个和事老。
　　这几天，他也想了很多。
　　蚊子家里的情况和他不同。他爸妈对他是放任不管，可蚊子爸妈把蚊子当宝贝似的宠着，对他的婚事敲罗打鼓地张罗着。
　　他和蚊子的感情，将不再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而是关系到两个家庭，关系到双方父母，甚至是周围的人。
　　安达做什么事情都喜欢左思右想，把好坏结局都想好，也可以说是有点优柔寡断吧。
　　他舍不得蚊子。本来，来天津的时候，是他人生的最低谷，一切都那么不顺，可是自从和蚊子生活在一起之后，他的生活截然不同了。在尝过这样的美好之后，要怎么样才能回到过去那种单调乏味的生活呢？
　　果然是从简入奢易，从奢入简难啊……
　　“哎，你们年轻人啊，就是不懂我们当父母的心！”一听安达主动提起这事，蚊子妈正好找个机会好好说一说，“我们都那么大岁数了，还图什么，不就是想图个家庭美满，子孙满堂嘛！蚊子从小就是好孩子，虽然说没个正型儿，但是绝对孝顺懂事。我现在就想看他赶紧找个好闺女结婚，有自己的家庭，再有个孩子，这样才圆满啊。”
　　安达从少年时期以来就没有享受过家庭的温暖，对这种父母的关爱格外的渴望，对于父母长辈也是更加尊敬和孝顺。面对蚊子妈妈这样的期盼，他的心里更加难受，似乎觉得自己是蚊子家的罪人。
　　“你说我现在退休了，蚊子他爸整天还上班，蚊子也不住这儿，就留我一个人在家，多孤单啊！人上了岁数，什么都不怕，就怕个孤单啊！现在要是给我个孙子抱，我不就有点事干了嘛。家里有个小孩也热闹啊！你看人家李姐，儿子跟蚊子一边儿大，一到二十二能结婚了，立马就结了，李姐现在天天抱孙子美死了。我看着，那个眼儿红啊！”
　　“那照您这么说，结婚就是为了生孩子啊？”
　　“其实也不是。可有个孩子，这个家才圆满啊。”
　　是啊，这样才算圆满。
　　这样的人生才算完整吧。
　　而他和蚊子在一起，是永远得不到这份完整的。

　　“嘭——”蚊子把自己摔到床上，在床单上滚来滚去乱哼哼。
　　安达知道这是蚊子特有的发泄方式，只要他一不高兴，就喜欢在床上腻咕。
　　“行啦，把床单都弄脏了。”安达坐在床边，拍了拍他。
　　“郁闷！”蚊子坐起来，搂住安达。
　　看着腻在自己身上的蚊子，安达心里很难受。
　　蚊子是孝子，可是却不得不向父母隐瞒，他一定觉得很不好受。
　　“不行的话，就算了吧。”
　　蚊子坐直身子，歪头看着安达，“什么意思？”
　　“我说，不行的话，我们就算了吧。”
　　“算什么？”
　　“就是……就是……”
　　分手……
　　但是那两个字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为什么？”蚊子看着安达，眼神里充满着不置信。
　　“你现在很痛苦，不是吗？如果两个人在一块，都不能高高兴兴的，那又何苦呢？”安达苦笑着，“找个女的结婚生孩子，不是挺好的吗？这样你爸妈也能高兴了。”
　　安达尽量控制着，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奇怪。事实上，他的声音已经抖得不行了。
　　当认识到自己内心对蚊子的这份感情时，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来说服自己。
　　当决定接受蚊子对他的感情时，又是下定了多大的决心。
　　可原来，想和做之间，相差那么远。
　　小小的压力，小小的现实，一弹指，就把它们击碎了。
　　“你的决心就那么不堪一击吗？”像是读懂了他心里在想什么一样，蚊子问着。
　　不要再这样了……
　　不要这么有默契，好不好……
　　这样我会更加无法放开你的……
　　安达心里乞求着。
　　“我们之间，要面对的比平常人多好多好多。如果连我们自己都动摇，连我们自己都没有自信的话，那还怎么能成功呢？”蚊子弯着身子，抱着头。安达看不到他的表情，从他的声音里却能感觉到他应该是哭了……
　　那个大大咧咧、嘻嘻哈哈的蚊子竟然哭了……
　　安达的心突然一阵抽痛。
　　原来，真的会“心”疼的。
　　“对不起。”他抱住蚊子，“对不起，对不起……”一遍一遍道歉。
　　他什么都不想管了。
　　原来，自己想千万个理由，也敌不过蚊子的一句话。
　　看到他受了伤害，特别是这种伤害又是来自于自己，安达完全招架不住了。推翻了自己之前所有的顾虑，只想让蚊子过得开心，只想要再看到他没心没肺的笑容。
　　蚊子反过身，搂住他，“我有信心，我们一定没问题的！”
　　安达点头。
　　这个时候似乎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了。他们抱在一起，很自然地接吻。可能是更加确定了彼此的心意，这个吻比平时更加激烈，两个人都开始难耐地摸索着对方的身体。
　　有些事，就要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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