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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初到天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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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达下了火车,四下张望,在站台上搜索着那个人的面孔。
远远地,看到他摆了摆手,走过来之前捻灭了手上的烟。
“嗨,吃了嘛?”他一边问候着,一边拎过安达手中的旅行袋。
“吃了。”安达笑,却仍免不了有点局促。
“那就先回我那儿,把东西搁下。我本来想先带你吃东西的。”
“没事,我挺饱的。”
刘邵文,乍一听还挺文艺腔,其实他不过就是个挺普通的天津小伙子。老爸姓刘,老妈姓邵,二老又都是教语文的,所以他就很没选择的叫了这么个名。不过他更习惯大家叫他蚊子。
蚊子今天是开车过来的,一辆两箱夏利,五万来块钱吧,虽然挺便宜,好歹也是个代步工具。
蚊子的家住在南楼,是一片挺普通的居民楼。两室一厅,不到60平米,是他爸妈准备给他结婚用的,在蚊子十岁的时候……
“你睡这间小的行吗?”
安达看了看大概十平米的房间,靠窗有张床,角上还有个桌子。
“我一个人平时也不用这间,回来我再给你弄点家具。”
“挺好的,我东西也不多,过两天我自己买个简易柜就行了。”
蚊子看了看他,就一个背包和一个旅行袋,“你东西还真不多,要是我,把家都得搬来,呵呵。”
“你们天津人就是恋家。”
蚊子笑着点头,拉着他又跑到门口的超市去采购,怎么着也要买点日用品嘛。
两个大男人逛超市,让安达觉得多少有点想笑。
可是进了超市以后,他就没觉得了。
蚊子这家伙,实在让他觉得不象……男人……
“家里好象盐没了,你等我拿两袋啊!”
“色拉油今天大减价啊!天,比上礼拜便宜了快十块钱啦!拎一桶回去!”
“康师傅又有新口味了!”
“卫生巾买一送一,靠,我用不了!”
……
逛完出来,才不过一个小时,但这并不与他们手上的东西成正比。每个人都拎着五六个大袋子,让安达很想建议蚊子去参加那个“超市大赢家”,铁定拿个大满贯。
这时刚好是五点半,晚高峰的拥堵时间。这条大沽南路,也算是天津一个繁华路段了,此刻堵得水泄不通。
“你看,咱没开车就对了吧,就这两步道儿,能急死你!”蚊子洋洋得意,也不知道他这是不是安慰自己忽略手中重量的阿Q疗法。
“嘿,蚊子!”汽车长龙中,一辆黑色现代摇下玻璃,一颗大脑袋探了出来,“你介干嘛去啊?”
“介不二哥嘛!我刚买点东西。吃了吗?”
“吃屁啊!他妈的堵死了!”
“要不你把车靠边,上我哪儿去?”
“不了,你嫂子还等我呢。哎?介谁啊?”小三角眼总算是看见了蚊子旁边的安达。
“嗨,我都忘了介绍了,介我铁哥们儿,承德来的,以后就住我那儿了,跟我一公司。”
(注:“介”是天津话里的“这”)
被他们纯正的天津话说的一愣一愣的,安达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呆地冲胖子点了点头。蚊子跟他一直是说普通话的,天津话挺好懂,他以前也听过,不过对于说话时那么豪爽的蚊子让他有点别扭。
他终于感到,他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城市。
在这里,他只认得蚊子。
而蚊子,却认识很多人。
“前面动了!我走啦,蚊子!哎,那哥们,回来哥请你,给你接风啊!”
“那是谁呀?”看着胖子的车过了路口,安达问。
“我爸妈那边的老邻居,从小一块儿玩大的。看看人家,初中都还没毕业,都开上现代了。”蚊子又换回普通话。
天津人普通话都说的不错,可能是跟北京离得近吧,没什么口音。
可是这样的转变,令安达再次觉得别扭。
他觉得有种不易发觉的距离在他和蚊子中间。
即使他们本来也不是很熟。
这种感觉,就是令他觉得很不爽。
回到家,安达说他不想吃饭,蚊子却仍是硬塞给他一大碗炸酱面,说是晚上不吃饭会睡不好觉。
刚吃完,超市送简易柜的就来了,安达开始收拾他简单的行李。
等到晚上,他躺在小床上,看着洁白的四面墙,突然觉得自己真的是……很荒唐……
竟然就这样一个人跑来天津,住在一个陌生人的家里,还答应明天去他公司上班。
他们最多也就算是,网友吧……
这一夜,安达做了很多梦。
梦到了承德的爸爸妈妈,梦到了远赴法国的林玲,也梦到应该还在住院的葛书立。
惟独没有梦到收留他的蚊子。
而这一夜,蚊子也破例做了梦。照他的话说,他这种天才是不屑做梦的。
他梦到老妈做了一桌子的好菜给安达接风,梦到孟总非常满意安达,还梦到二胖哥让他家小德子叫安达干爹,害得他嫉妒得要死,他还没当上干爹呢。
他的每一个梦里都有安达。
“喂,安达安达,快起来!要迟到了!”蚊子一阵鬼叫。
把迷迷糊糊的安达挖起来,推他去厕所洗漱,自己则跑到厨房的水池洗。
两个大男人拎着各自的笔记本电脑跌跌撞撞地跑下楼,开车去上班。
坐在车上,安达才渐渐清醒过来,打开窗,仔细端详着这个城市。
与小而精的承德不同,这里有着不太清亮的天空,永远不够宽的马路,越盖越高的大厦。
但是这里却似乎有着非常讨喜的人,比如正在发牢骚的蚊子,比如昨天大嗓门的胖子。
他渐渐相信,在天津,也许,他会开始新一段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