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A]KISS》秋水泱泱

1、冰帝冰帝

　　忍足站在学生会办公室的窗户前，半靠着墙壁，双手插在裤袋里，初夏的风带着些微炙热从敞开的窗口吹进来，蓝色的发拂起，温柔地划过椭圆的镜片。
　　从这里可以居高临下俯视不远处的网球场，因为中午的关系，网球场里没有人，白桦树哗啦啦地摇着叶子。
　　忍足噙着笑转身，看到利用午休时间伏案批示文件的会长大人，抬起手拂了一下额前遮住眼的发，想着头发又长长了，改天一定要去理发。
　　“迹部，又快到挑战赛了。”
　　“啊嗯？”迹部停下手里的工作，缓缓抬起头，湛蓝的眸中带着些许沉思。
　　“我在想着，迹部，宍户会不会挑战你？”镜片后的眼眸带着三分戏谑，三分随性，四分不羁，总之是没有半分认真。
　　迹部勾唇冷笑，低下头继续批示文件，一心两用，“如果他想回到正选位置，就不会做这样愚蠢的决定。”
　　“呀哩，迹部很自信。”忍足笑着，仰起头看窗外明媚的阳光，垂落的额发微微遮住了视线，轻轻扫过网球场，微微怔愣，探出身子看着推开网球场门的两人。
　　宍户，凤。
　　唇角轻轻上扬一个弧度，笑容别具意味，“迹部，挑战赛的时候，你会不会收到日吉的挑战书？”那个清俊的小学弟可是把“以下克上”作为自己的座右铭，每天部活的时候督促自己。当然，语意中的“上”指的是谁，不喻自明。
　　迹部头也没抬，“正选之间，没有榊监督的允许，严禁私下比赛！”
　　忍足被这句话呛回来，半天没回过神儿来。
　　迹部毒口的这种境界，一般人也是望尘莫及，忍足在心中慨叹。
　　迹部放下手里的笔，抬起眸子望过来，刀锋般凛冽的眼神，看得忍足一个激灵，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思考着今天自己哪一句话没有说对。
　　“啊嗯- ”
　　开口就是这句忍足已经耳熟能详的语气词，华美的声线，微微上调的尾音，即使听过很多次，每次听到全身的每一根神经末梢仍旧会酥酥麻麻，为之沉迷。
　　忍足垂下眼，低低笑出声，声线是专属于忍足侑士的慵懒性感。
　　“忍足侑士！”迹部看着五米远吊儿郎当柯尔蒙激素胡乱发射的某人，心火一簇簇地冒出来，“你真闲得没事，帮本大爷处理文件。”
　　“NO，NO——”忍足嬉笑着晃晃手指，向前探着上半身，“我相信迹部的能力，会把这些完美地解决，因为，迹部是一个完美无缺的人。”
　　迹部瞪了他很久，不屑地冷笑了一声，低下头继续自己中断的工作。
　　当他是小孩子呢，这种哄人的话，他会听……么？

　　两人走下学生会办公楼，向日跑过来，凌空一个翻身，稳稳地落在两人面前，漂亮的脸，蓝色的眼，“侑士，侑士——”
　　忍足笑着，“嗨嗨。”
　　“迹部……”
　　旁边的花丛里面探出一颗卷卷的绵羊头，睡眼惺忪的慈郎揉着眼打个哈欠，挂到迹部身上后，闭上眼打起了呼。
　　迹部感觉自己额角黑线突突地冒出来。
　　忍足在一边火上浇油，捏着下巴，笑容戏谑，“迹部，慈郎好像把你当成很舒服的抱枕了。”
　　迹部冷哼了一声，把慈郎从身上拎下来，丢给身后适时出现的高大少年，“桦地，把慈郎送到教室。”
　　“wushi。”木讷的少年应声，接住丢过来的慈郎，一举扛到肩上。
　　迹部看看众人，伸手打个响指，神情是一贯的张狂傲慢，“啊嗯，都给本大爷回去上课。”
　　向日缩缩脑袋，扯着忍足跑走。

　　迹部，放学后，我们去约会吧。

　　迹部接过后面递过来的字条，展开看到上面的字，用力地握紧了手里的笔，尖利的笔尖把书页刺出一个洞。
　　身后传来某只狼的窃窃私语“骚扰”，“迹部，听课很无聊，呀哩呀哩，老师少写了一个字母，说起来，上次和岳人去看电影，岳人说那部片子很不错，抽个时间，迹部和我一起去看吧……”
　　虽然这只狼的嗓音很好听，平时听了可纾解疲乏，但是，现在——
　　迹部看着课桌上的书，英文词典很有分量，万一把那只狼敲傻了，估计需要本大爷负责，pass；练习册，太薄了，没有效果，pass；……

　　彭——
　　忍足哀怨地看着厚薄适中的英文课本从自己脑袋上移开，迹部丹凤眼眸锐利凛冽，眼角的泪痣似乎带着嘲弄，摸摸脑袋，“Kei-chan——”
　　迹部浅浅冷笑，转过身去，无视讲台上老师的目瞪口呆。

　　迹部端坐着，后背被戳了一下，又一张字条从后面递过来，死死地瞪着字条好久，伸手捏住，接过来，展开，看到上面的字：
　　Keigo，我头痛
　　迹部压抑着簇簇乱冒的心火，把字条揉搓成一团，丢进文具盒里面。

　　三分钟后，第三张字条：
　　Keigo，我脑袋变笨了，怎么办？

　　五分钟后，第四张：
　　Keigo好像不疼我了……

　　……

　　十五分钟后，迹部看着手里的字条，在上面写了几个字，啪地丢到身后，身后终于消停了。

　　忍足托腮看着手里的字条，视线投向窗外，阳光带着无穷无尽的热情投射下来，蝉鸣也像是没有了力气般一声弱过一声，蓦然想起那个夏天，啊，那是第一次和迹部见面。
　　国一的那个夏天，他从大阪转来东京，对于父亲做的这个决定，他没有什么想法，不就是换了一个学校吗？百无聊赖地站在校长室，做出一番恭顺谦逊的模样，听对面的中年男子叮嘱……
　　他看着墙角花瓶里面插着的花，蓝色的花瓣，幽深如海，香气弥漫了整个空间，恍惚间觉得这种颜色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
　　“校长——”
　　少年从外面走进来，金灿的发，那种光芒耀眼地炫目，胜过了外面的炙阳，湛蓝的眼眸却又冷冽地像是极地玄冰，那是他第一次看到这样精致夺目的美貌，以前他从来不相信有什么人可以仅仅因为相貌就可以夺人呼吸。
　　但是那一刻，他摒住了气。
　　“迹部君。”他听见校长这样称呼那个少年，然后将自己介绍给少年。
　　少年回头望他，湛蓝的眸带着审视，有一瞬间的怔愣，然后转身，对着校长优雅地欠身，举手投足都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华贵。
　　少年对他伸出手，纤长秀美的手指，白皙带着薄茧，尊贵从容，“迹部景吾，在冰帝里面，本大爷会照顾你，相对，不允许给本大爷惹什么麻烦！”
　　华美的声线带着无法形容的傲慢嚣张，却无法让人讨厌。
　　他握住了那只手，笑，“忍足侑士，请多指教。”感受着交握的双手传来薄茧的感觉，“迹部打网球吗？”
　　他看到少年湛蓝的眸子闪亮起来，那种光芒差点闪了他的眼，“难道你也打网球？”
　　网球原本是他生活中可有可无的东西，但是这一刻他却衷心地感谢他的生活中有网球的存在，重重点头，“啊，有时间，迹部要不要和我打一局？”
　　笑容在少年脸上扬起来，灿烂华美，秀丽的眉挑起来，少年的指抚上眼角的泪痣，“啊嗯，本大爷接受你的挑战。”

　　不过，那一场比赛终究无疾而终，因为榊监督的干涉。

　　想起来，迹部那个时候，已经有实力很雄厚的后援团了，现在他还记得那一次比赛时，那种如同海浪般彭湃的加油声。

　　“忍足——”

　　“忍足——”

　　啪——

　　忍足抱着脑袋抬头，看到罪魁祸首把数学课本从自己脑袋上移开，双手抱臂，居高临下地俯视他，“啊嗯，你在想什么？”华丽丽地转身，“下课了，部活不要迟到。”
　　忍足转转脑袋，看到教室里面除了他已经没有其他人，迈开长腿，跟上走出教室的迹部，“迹部，等我一下，不要走那么快。”狼爪子搭在迹部肩上，诞笑的脸凑上来。
　　迹部侧头，看着肩上的狼爪皱眉，忍足笑着把爪子移开。
　　“侑士——”明亮朝气的嗓音，红色妹妹头的漂亮少年飞身扑过来，吊在他肩上，精致的脸上笑容纯净，噼里啪啦地说着自己班级里的事。
　　忍足微笑应着。
　　迹部看两人一眼，目光正好对上扬起来的眸，少年俊美的脸挂着早已经熟悉的不羁笑容，慵懒散漫，就像他的生活一样，没有专注的目标，随波逐流。
　　自己不止一次地对着少年，“忍足，你给本大爷认真点！”
　　少年总是嬉笑着应允，“嗨嗨。”过后还是故我。
　　以前，不认同他这样的生活态度，总想着要改变，后来便明了，这种事情不要勉强也罢。忍足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身边的呢，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是这样了，每次回头总能够看到少年端着嬉笑的脸。

　　“监督，请再给我一次机会！”
　　少年长长的褐发一缕缕落在地上，跪伏在地上的姿态恳切却依旧带着尊严。
　　“监督，宍户前辈很努力地训练，所以，监督请您再给宍户前辈一次机会。”灰发的少年垂下头，神情恳切。
　　榊监督看着两人，“即使要取代你的正选位置也可以吗，凤？”
　　灰发的少年抬起头，眼神从未有过的明亮坚定，“是的，即使取代我正选的位置。”
　　“监督——”围上来的少年异口同声，带着恳切。
　　“监督，我也求您了。”
　　榊监督看着低下头颅的少年，金灿的发映射着太阳的光辉，“随你们便。”迈步走掉，这群孩子在迹部的带领下会走更远吧，既然迹部确定宍户可以回到正选的位置，那就这样吧。

　　“其实，宍户，你的头发早就决定要剪了吧。”迹部抱臂看着宍户，居高临下的傲慢姿态丝毫看不出他是刚才求情的人之一。
　　“哼，多管闲事！”宍户站起来，头也不回地走掉。
　　“宍户前辈——”灰发少年跟上去，声音带着没有掩饰的欣喜，“宍户前辈终于回到正选了，以后我们就又可以一起打球了。”
　　“切——不早就在一起打球了吗？”

　　“Keigo……”两个人独处的时候，忍足有时候会这样叫他，独有的关西腔带着一种噬骨的缠绵悱恻，仿佛是情人在耳边的呢喃。
　　迹部回头，看到光影里面的忍足，少年坐在树荫下的草地上，一腿伸直，一腿半屈，微微仰了脸，午休时候的阳光穿透枝桠密密麻麻地洒落下来，在那张俊美的脸上投下一连串的斑驳光晕，圆圆的镜片泛着光，和着少年唇角意义不明的笑容，带着罂粟般的魅惑。
　　迹部视线有些恍惚。
　　“没想到宍户可以做到那种地步，要知道他原本是那样骄傲。”
　　迹部转过头，“啊，宍户不一样，他不是丧家之犬，经历失败之后，会更加成长。”
　　“你总是会把所有的事情算得丝毫不差。”身侧的声音带着笑意，长长的一声叹息之后，他听到类似于慨叹的声音，咬着音节，低低的，“喏，Keigo，他们都说我擅长算计，其实真的擅长算计的人是你吧……”
　　或许是吧。
　　身后传来窸窸索索的声音，空气里面开始流动一丝甜甜的味道，在忍足开口的时候更加浓郁，“现在又要开始算计关东大赛的行程了吗？Keigo会不会觉得辛苦？”
　　迹部感觉自己被空气中飘散的那股甜味诱惑了，仰身躺在草地上，微微眯了眼，头顶炙热炫目的阳光，无穷无尽地洒下来，正午的困意袭击了他，一寸一寸开始侵蚀他的神经。
　　身侧有人躺下来，空气中的甜味更加浓郁，他耸了耸鼻子，忍不住开口，“你吃什么东西？”
　　“呃？”片刻的怔愣后，蓝色的脑袋出现在他上方的视线里，忍足张开唇，把牙齿叼着的东西给他看，然后伸舌把东西勾回去，镜片后的眸子带着笑意，“Keigo想吃吗？”
　　迹部感觉自己一定是太困了，意识不怎么清醒，才会腾升这种渴望，“嗯。”
　　手掌掩住他的眸，他可以感觉在指间的薄茧，粗砺地盖在他眼睑上，呢喃般的嗓音带着诱哄的语调在空气中浮动，“张开嘴，给你吃——”
　　唇上有温软的东西落下来，然后有什么东西落进嘴里，舌尖尝到一直在空气中浮动的甜香，带有一种让他眷恋的味道……
　　“Yushi……”想说什么，却在开口的瞬间忘记了，到底是想说什么呢？
　　掩住眼眸的手离开，迹部却没有睁眼，有力的手指落在他肩膀上，捏着他的肩，绷紧的肌肉渐渐放松下来，不知不觉意识渐渐沉迷。
　　“Keigo，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太累了碍…”
　　“知道了，为什么不帮忙……”落下这样的尾音，睡去。

　　“Yu- ”
　　“嘘——”
　　“啊- ”已经压低了声音，“迹部睡觉的样子很可爱……”
　　“岳人，迹部醒来会生气的。”
　　“唔……”颇为遗憾的语气，“啊- ”恍然大悟，“侑士，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迹部睡觉的样子可爱，才会每天午休都和迹部在一起的吧？”
　　……
　　窸窸索索的剥纸声，空气中的甜香更加浓郁起来。
　　“岳人，你的糖从哪买的？”
　　“呃，这个么？唔……昨天凤给我的……”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