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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5、血射天浊门 ...

  •   白命兰的苦根即便是怀揣屋渡厄五行的时候,也不能抵挡无间水影响,偏偏毕方被她自荐成了法纳,有了今日下场,也是冥冥之中的一场“轮回”了。
      白命兰看着毕方的血肉逐渐融化在莲花中,忽然问:“你射出的那一箭,用的是谁的骨血?”
      祖万杀忽地笑了一声,道:“是孟平的,第一箭,就是孟平的。孟应尘当年赢了。”
      白命兰微微笑起来,道:“我就知道是这样。”
      远处四方的天界和人间,被黑暗的混沌逐渐蚕食,朝着天浊门逼近,她们仍然感受到了一阵轻飘飘的释然。
      对于毕方死在鬼母莲花中的下场,祖万杀着实感到意外的,在她的计划中,应该是自己与天谴雷劫一同击杀毕方,没想到毕方被白命兰调换后,竟然心甘情愿钻入了挡在天浊门前的鬼母莲花中。
      鬼母莲花将毕方吞噬后,变回了道玄的模样,白命兰一看到这呆子模样,就极不待见,道:“现在没有用到你的地方了,该回哪里就回哪里吧。”
      鬼母莲花到底不是人,对于这种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态度完全不在意,装成小道童的样子作揖,反身跳下了已经残缺无几的泥犁山。
      即使这个天地已经满目疮痍,离彻底崩坏不远了。但该回到哪里去的花,亦或者该回到那里去的人,却没有“天外天”,只能继续等在自己扎根的地方。
      在哪里生,在哪里死。
      祖万杀好奇问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你说她看见了谁呢?连挣扎都没有,如此心甘情愿。”
      白命兰耸耸肩,无需猜测便肯定道:“一定是代我见到了应尘。”
      祖万杀想象了一下那种缱绻的场面,偏偏其中一个是毕方,她一阵莫名恶寒。
      混沌扩张的很快,天空混沌中坍塌过来,变成了漂浮混乱的灰尘,烈火蔓延的焦黑土地隐入其中。
      漫长的等待要来了。
      祖万杀挥挥手道:“小白,不知道以后我们还能不能认识对方,但得在这里再见了。”
      白命兰冷哼一声,道:“下辈子希望不要再见到你。”
      祖万杀笑道:“那可不行,我还得阻止你继续干坏事呢。”
      白命兰动了动嘴角,点头道:“行,下辈子我倒要看看,你还会不会乱杀人。”
      “别把我说的像个杀人魔头。”祖万杀无奈摇了摇头,转身朝着屋渡厄与元初仙道的方向走去,“再见了,小白。”
      白命兰抬头看着混沌的迅速扩张,纵身坠落,她答应祖万杀的事情已经大功告成,再没有人暗中遏制自己,有道是无事一身轻,她想了想,奔去了念苍山,在孟应尘的陵墓前坐下。
      这里的山林已经被天宫破溃的仙石砸了个面目全非,好在孟应尘的陵墓有灵法保护,她扒开个缝走进去,点燃了墓道中的烛火,在昏暗中坐在了孟应尘的棺椁前。
      白命兰原本是想掀开棺盖,再看一眼孟应尘的尸体,但和毕方斗法已经耗尽了她的精力,实在没有力气再见一面了。
      “就这样吧。”白命兰瘫坐在地,“会然,要是你在这里,我们就团聚了。”
      话落,一阵清风从墓道的劲头席卷了进来。
      白命兰只当这就是姬会然的回应,想象着她从这阵风中朝自己扑面而来,随即安然闭上了眼。
      随后,混沌侵袭,将她的衣角发丝尽数抹去,混合着陵墓的泥土,白命兰一生的贪念,她们在这尘土黑暗中再次重逢了。

      筋疲力竭的祖万杀来到了屋渡厄身边,对元初仙道道:“毕方死了。”
      “……”元初仙道慢慢睁开眼,目光混沌茫然,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小儿,奇怪道:“毕方是谁?”
      祖万杀愕然看向屋渡厄,屋渡厄指了指自己的额心:“如无神女报仇心切,我几乎什么都没做。”
      祖万杀释然地笑了出来,她弯腰拍了拍元初仙道的脑袋,“小屁孩,该送你回家了。”
      元初仙道并不反驳他,而是反映了一会,才点了点,乖巧道:“好,回家……回哪里?”
      祖万杀笑眯眯地,透着一点阴恻恻的不怀好意,“当然是回老家啦。”
      她不由分说,一把扯过元初仙道的衣领,如同拎着一只鸡鸭将他拽在手里,招呼上屋渡厄:“走吧,渡厄,跟我去天浊门。”
      屋渡厄看她没有大碍重伤,毕方已死,心情无比放松,笑着点头,和她一起去了天浊门前。

      祖万杀传了一道灵信,直接塞进了元初仙道的脑海中,过了片刻,如无神女身影浮现在了二人面前。
      她这次出现外貌变得正常了,不再有透明的皮肤,仿佛不存在的内脏,而是如同一个真正的活人,真正的神女,笑盈盈地站在了她们面前。
      “拆了东墙补西墙。”祖万杀侧头附在屋渡厄耳边,“她现在识海应该吸收了元初的识海,神志补齐了。”
      “确实。”如无神女道,“自我飞升那年,如今过去多久了?”
      祖万杀道:“大约一千年吧,具体几年,已经不太记得了。毕方死了,元初呢,就像现在这样。”
      如无厌恶地瞥了一眼元初仙道,似乎一句嘲讽的话都懒得说,扭头对祖万杀道:“为什么不杀了祂?”
      以如无神女对这位仇敌的恨意,仿佛只要祖万杀点头,她就会立刻动手,将元初仙道身首异处。

      祖万杀却摇头道:“不能杀他,我的所有计划,最后一步,就是让祂活着回到天外天。”
      如无神女没明白,“为什么?”
      祖万杀道:“这个世界,三姓龙脉是为了毕方渡劫而存在,天浊门是为了毕方渡劫而存在,元初仙道是为了毕方渡劫护法而来到这里。这个世界虽然是假的,但也是因为毕方渡劫,才被当做假的创造出来。有道是兔死狗烹,上屋抽梯,毕方死于渡劫,可以说是被自己三毒反噬,和这个世间无关,可我们杀了元初,那么在天外天的真神眼中,又会如何想呢?”
      屋渡厄沉吟道:“祂们会觉得,这个世间失控了,毕方死于三毒合情合理,甚至可以怪罪元初仙道护法不及,但元初死了,那问题一定只怪在这个世间,祂们能创造这个天地,也能抹除这个天地,将这里归于虚无。”
      “是的。”祖万杀看着如无神女,诚恳道:“我做这一切,杀了所有我该杀的人,都只是因为我确定,毕方死了我们这个世界就不需要再为她渡劫而遭受摆布,我们还可以在混沌中重生,但元初死了,这个天地的存在就会变成问题本身。”
      如无神女刚获得自由,思维还有些迟钝,但思索后也明白了其中道理。
      “杀了毕方,我们不用再担心祂二次渡劫,不杀元初,是为了这个世间能够继续存在。”如无神女道,“过犹不及,我明白了。”
      她目光诚恳看着祖万杀,眼中尽是欣赏与敬佩,道:“追明,你一直都做得很好,也很厉害,你一定受了很多辛苦,但结果是值得的。”
      祖万杀欣然点头,笑道:“当然,都很值得,只是还差一件事,还请您回避。”
      如无目光看向屋渡厄,似乎知道了什么,又看了看不远处坍塌的天空,道:“我该进入混沌了,希望以后还能见面。”
      她说完不等回答,转身就进入了那黑暗中,将自己的全身修为散尽了混沌中,等待着来世的自由。

      能走的,都走了,该毁的,都毁了。一切都随着天地的坍塌走到了尽头。
      忽略一旁神志严重受损,成了真正孩童的元初仙道,整个残缺的世界都成了两个人的私有空间。
      祖万杀回身看向屋渡厄,伸开双臂笑道:“渡厄,我们抱一下吧。”
      屋渡厄却没有动,她的表情从轻松变得暗淡,目光愤懑地看着她。
      “你是不是,想送我去天外天?”
      祖万杀顿了顿,神情松缓下来,透出了积压的疲惫和落寞,但她的目光却紧紧留在屋渡厄的脸上,一刹那也不愿错过,仿佛看一眼就少一眼了。
      祖万杀道:“是。”
      “……”屋渡厄久久说不出话来,问道:“为什么?”
      祖万杀耐心详细地解释:“你受了救苦天书里的刑,成了永不超生的魂魄,这个世界本来就没有三界,你如果迟迟不走,不去寻找新的轮回,就会在这阵湮灭中魂飞魄散。”
      “那孟应尘……”
      “渡厄,你很清楚,你和孟应尘不是一回事。”祖万杀打断道:“她的灵魂是完好的,但你的灵魂却不是。”
      屋渡厄好像被抛弃了一样,委屈亦有,费解亦有,但更多的是一种无能力为,猩红的眼睛里蓄出了浅红的泪水,嘴唇翕动,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此刻也只能一味幽怨地看着祖万杀,好像在无声斥责她的安排,抱怨她放弃了两个人最后的相守。
      但这种抱怨是很温婉的,因为祖万杀显然无比爱自己,爱到相守并不能放在她的灵魂之上。

      两人都能看清楚眼前的现实状况是什么,都能够冷静理智地交谈,但爱却不能冷静。
      祖万杀轻轻抽了口气,微微哽咽地讲道:“我刚遇到你的时候,太年轻了,又太傲慢,总觉得你成了鬼王就可以摆脱渡死后烟消云散的命运,但现在我却不得不送你离开这个世间,让你一个人去寻找新的道路。我对你从来不算吉星,只是凶兆。你离我远一点,也不是一件坏事。”
      她抬手抹掉脸颊的眼泪,对屋渡厄强挤出一个笑容,轻声鼓动道:“这么多年,我每每泄气的时候,就在想,如果你们的人生中没有我该多好,我知道这话说的很不像我,但我就是时常这么想,那种痛苦无人能体会。”
      “渡厄,走吧。”祖万杀彻底哭了出来,她推着屋渡厄朝天浊门走去,“我是三毒之一,我不能陪你离开,剩下的路只能你自己走了,但我相信你的勇气,就像曾经一样,抛下我自己走吧,这次是我求你了。”
      屋渡厄反手抓住她的手腕,力气紧住了骨骼,声音平静执拗地问:“为什么不行?毕方不是已经死了吗?”
      祖万杀这才有些崩溃地道:“是。她死了,可三毒一旦离开天浊门,祂渡劫成功,会不会死而复生呢?我不能冒这个险。”
      屋渡厄这才想到,毕方已经带着“白命兰”的身份死了,如果最后一个三毒祖万杀也死了,或者去了天外天,算不算成全了毕方呢?摸着黑探索出来的道路,如果被颠覆了,那才会让所有人都崩溃。

      她感到莫大的悲哀,抓着祖万杀的手低头贴在了她的手心里,无限眷恋地问:“所以,我们真要再见了,对吗?”
      祖万杀哭着点头,把她继续推向天浊门。
      屋渡厄感受到了天浊门后缥缈轻盈的气息,那好像落不到实地上的悠然令她心生恐惧,她忽然伸手抓住祖万杀的衣襟,歇斯底里地吼道:“为什么一定要分开呢,与其去一个陌生的地方,生生世世做一个完全不记得你的人,忘了你为了我做的一切,忘了我们之间的一切恩怨,那我更愿意留在这里,陪你葬身在混沌里。”
      屋渡厄声音软和下来,道:“我宁愿死在你这个凶兆里,我真的愿意,祖万杀,祖道微,你真的舍得和我永世不再相见吗?你不可能找到一个比我还爱你的人了。”
      “可是混沌过后,我会重生,你就不会了!”祖万杀一句话喊醒了她。
      两人之间彻底静默,混沌与湮灭在两人十丈外翻腾,浓烈的毁灭与死寂气息将两人裹挟。
      屋渡厄没法再任性地留下来了,祖万杀做了这么多,她不能辜负祖万杀的付出,哪怕只是为了成全她的自我救赎,至少,也不该死在她的眼前。
      最起码,她得死在天外天。也好让祖万杀在漫长的余生中心怀最后一份轻松的期待。
      她该让祖万杀轻松下来了,因为她爱祖万杀,这份爱只能化成这份不得不沉重的成全。

      屋渡厄胡乱抹掉了泪水,紧握着祖万杀的手,将这最后一份不舍与爱意传达给她,没有千言万语,没有撕心裂肺的表白,她哽咽道:“祖道微,你能不能回到二十二岁,替我把那个拥抱接住,她是不对你失望的你自己,也是另一个我。”
      祖万杀愣了一下,屋渡厄急忙道:“答应我啊!”
      “好!”祖万杀立即连连点头,又哭又笑,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喉咙里含糊地拼出一句:“我答应你,真该走了,渡厄,你一直都是自由的。”
      祖万杀无比珍重,在屋渡厄额头落下了一个吻,决然地撂开了屋渡厄紧紧抓这自己的手,任凭屋渡厄指尖划破了皮肤,留下两道血痕,随即彼此注视着,目送着,看屋渡厄万千不舍地凝望着自己的视线,消失在天浊门的金光屏障后。
      随即混沌将天浊门湮灭了,当朝着祖万杀扑来时,她身躯顿时化作一股飞沙,凭空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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