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帝失忆之后》南木北牙

8、酒醒

　　他倒吸一口冷气，脑中忽然被塞入了昨晚喝醉之后的记忆。自己被解潭扶回房间，包括对方给他喂水，帮他脱鞋......以及他们之间的对话。

　　想起解潭说的自己让他来的。他动作慌乱的打开手机，在微信页面里，看到了自己跟解潭的对话框。

　　点进去后，完全空白的聊天页面里，孤零零摆着自己拨出的语音电话。

　　李薄青：“......”
　　想起来了，他都想起来了。

　　昨晚喝醉了之后，自己被酒精跟怒气控制，打电话给解潭，骂了他......
　　他不敢置信的再次确认了遍通话时长。

　　【通话时长：36:23】

　　......骂了他半个小时。

　　虽然只能记起只言片语，但足够了。以他对自己的了解，必然没有什么好话的。

　　结果解潭被他骂了半小时之后，所做的居然不是把他拉黑或者打他一顿，而是把醉酒的他带回来，照顾自己睡下了？

　　能这么做的。要么，这个人不安好心，要么，他是个傻子。

　　可惜对昨晚的记忆，他只记得零星的一点。

　　难道解潭是想拍自己发酒疯的照片来嘲笑自己？

　　李薄青百思不得其解。

　　他下床，准备回自己房间。
　　一低头，忽然发现自己胫骨处有一大块淤青。

　　“？”
　　这怎么来的，解潭趁自己喝醉把自己揍了一顿？

　　他轻轻按上去，就疼地“嘶”了声。
　　一段破碎的记忆猝不及防钻进他的脑海里。

　　昨晚解潭扶着他回房，他作为一滩烂泥，却完全也没有走不稳的自觉。不断挥开解潭的手，要求独立行走。
　　结果不负众望的被桌子绊倒，摔了个五体投地。

　　身体上的疼痛终于让他清醒了点，他还记起了自己那会儿疼得生理性眼泪都出来了，坐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后。朝解潭伸出手，吸了吸鼻子，又生气又委屈：“你怎么不扶我呀？”

　　回忆里看不清解潭的表情，只能感受到他的沉默，他看着自己。也不知过了多久，俯下身问：“还能动吗？”

　　自己摇了摇头，于是解潭将他抱到了床上。

　　“......”

　　“............”

　　回忆戛然而止，现实里，李薄青保持着姿势，僵硬了快一个世纪，才缓缓直起身，神情恍惚：这肯定是假的，自己怎么会撞了下就被疼哭呢，还是在解潭面前。
　　最后那又是什么，撒娇吗。解潭抱起自己时紧紧抿住的唇角，是不是就是他压抑的嫌弃。

　　“......”

　　李薄青轻笑了声，冷静的点开手机，搜索买凶杀人要花多少钱。

　　......

　　下午，他已经冷静下来了，戴着墨镜去了片场。

　　贾晓东正在跟解潭说话，似乎在讲戏。转眼看到他时一脸惊讶。

　　“你怎么来了？解潭说你不舒服，身体还好吗。”

　　李薄青点头：“好多了。”

　　他目光跟解潭对上，身体不由自主一僵：“......”

　　“......解老师怎么帮我请的假？”

　　“你昨天胃疼来找我拿药，我给你的药里有安眠成分。今天应该起不来。”解潭态度礼貌又疏离，跟平常一样，一点撒谎的迹象都看不出来。“我就先帮你说了。”

　　“......”李薄青，“那真是谢谢解老师了。”

　　贾晓东看着他俩，忽然一笑：“这才几天，你们就这么熟了？”

　　“？”李薄青开口想解释，又发现无话可说。

　　贾晓东：“既然不舒服，就别勉强了，还是身体重要。正好报明天有雨，你的戏我们推到明天来拍吧。”

　　李薄青干笑，眼神瞥着解潭：“在酒店待着也无聊，我在这儿待着，学习学习。”

　　贾晓东本还想说什么，但目光落到解潭身上，来回看了眼，了然的“哦”了声。

　　“？”
　　贾晓东今天态度怎么这么奇怪。

　　李薄青坐在导演座后面的椅子上，看着监视器。

　　既然说是来学习，就不能一坐着就是玩手机。

　　监视器里，解潭正在跟饰演寨里长老的人，也是一个老戏骨对戏。

　　李薄青撑着下巴，不得不承认，解潭演得非常好，他演戏时有种奇妙的魅力，会让人无法从他身上挪开眼睛。
　　像在发光一样。

　　贾晓东转过头来看他：“你跟解潭的对手戏很多，没事你可以去找他请教请教，别害羞。”

　　李薄青：“？”
　　害什么羞？

　　他眼神充满问号，贾晓东却仿佛看透了他的伪装。

　　“他这人看上去冷，但你是他粉丝嘛，他乐意教你的。”
　　他懂的，现在小孩脸皮都薄。但小粉丝身体还没好，在这儿蹲了一下午巴巴的看着，自己怎么也该帮把手。

　　“.....”
　　李薄青不知道他这跟做媒婆一样的兴奋劲哪里来的，脑子里还在盘算别的事，便敷衍地应了两声。

　　下一条解潭又是一条过。

　　李薄青听到身后有工作人员小声感慨：“太牛逼了。”

　　“是啊，太完美了。这种人感觉跟我们都不像是一个世界的。”

　　“谢谢解潭老师让我看到世界的参差。”

　　“......”

　　解潭走过来，在监视器屏幕上看自己的表现，贾晓东显然很满意。
　　但他看了会儿：“再拍一次吧。”

　　李薄青心里“嘁”了声：装模作样。

　　身后同时传来惊叹的声音：“本来天赋就强，还精益求精。要不怎么说人家能拿影帝呢。”

　　李薄青：“......”

　　他目露不善地转头看过去，解潭是找了托在这儿吗，一句话多少钱啊。

　　入目只能看到一些工作人员，目露崇拜。

　　“.......”
　　解潭有那么好吗，有什么好崇拜的。

　　真没眼光。

　　再拍了一条，解潭终于满意了。旁边跟他搭戏的老戏骨跟他说着话，两人慢慢走过来。周围一些人都围在了他们身边。

　　解潭那冻死人一样的性格，也能这么受欢迎？

　　这些人都被他表面骗了，没一个发现他内里的恶劣的性格。

　　眼见他们聊完，解潭缓缓往他这儿走来，最终停在他前方。

　　“......做什么？”李薄青心里升起戒备，这熟悉的仰视视角勾起他不好的回忆。他靠在椅背上，撩起眼看解潭，强装嚣张，但全身绷着，仿佛他再进一步，就要咬人了。

　　解潭就这么打量了他会儿，像是在看一只张牙舞爪的猫。
　　接着俯下身，慢慢地靠近他。

　　光源被他挺拔高大的身形挡住，李薄青被笼在他的阴影下。

　　强烈的压迫感逼下，他直觉危险。

　　就在他准备炸毛的时候，解潭伸手从他耳边越过，李薄青感觉身后靠着的东西被抽出。
　　“拿衣服。”

　　“......”
　　他绝对是故意的！

　　等了一下午了。李薄青开口：“你昨晚......”

　　却被解潭打断，他边穿外套，声音冷淡：“你想在这说？”

　　“......”他余光瞄到来往的人若有似无的眼神。

　　解潭穿好衣服：“走吧。”
　　李薄青起身跟着他。

　　他转身就走，没有注意到身后工作人员的视线。

　　“看，他们一起走了。我就说李薄青是来等解潭的吧。”

　　“他等他做什么？”

　　“李薄青是解潭粉丝啊。你这都不知道吗。我还以为微博上是人设呢，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

　　车上，除了他们俩，就只有个司机，解潭的助理也不在。他在片场似乎都是自己一个人，倒是很少见他助理跟在他身后。一点影帝的派头都没有。

　　车子的隔音很好，也就导致了车内安静的可怕。

　　李薄青转头，看到解潭靠在靠背上，闭着眼，似乎很疲惫的样子。因为皮肤白皙，眼下一点青黑便十分明显。

　　——就像个冷冰冰的吸血鬼一样。

　　李薄青这才突然想到，解潭那个套房只有一个房间，自己睡了之后，他睡哪里。而且记忆里也还有他照顾自己的画面，不像是另租了个房。

　　他不会一晚没睡吧。

　　熬了一晚上，又拍了一天的戏，铁打的人都受不住。
　　一般人见他这样，恐怕就不好意思打扰他了。

　　李薄青感叹了下，然后叫他：“醒醒。”
　　自己可没那善心。

　　“......”
　　解潭睁开眼。

　　李薄青清咳了下：“昨晚是你带我回酒店的？”

　　解潭侧头看向他，声音有点沙哑：“你不记得了？”

　　李薄青才不给他套话：“为什么？”

　　解潭：“我昨晚说过了，你叫我去的。”

　　“......我叫你去你就去，”李薄青，“你有这么好心？”

　　解潭视线在他脸上打量了几秒。

　　李薄青皱眉：“看什么？”

　　解潭：“我以为你清醒之后，会先谢谢我昨天照顾你。”

　　“......”李薄青扯了扯唇角，皮笑肉不笑，“昨天真是麻烦你了，谢谢啊。”

　　解潭：“应该的。”他抬手从旁边拿了瓶水。

　　“？”
　　李薄青莫名其妙，什么应该的，自己跟他的关系，怎么就应该的了。

　　他看着解潭微微仰头喝水，喉结上下滚动。脑中忽然浮现昨晚他靠近自己喂水时的模样。

　　最后他是不是在自己耳边说了什么？

　　他沉入自己的思绪，没注意自己盯着对方的喉结看了半天。直到车子晃了下，他猛然回神，才发现解潭早就喝完水，正不动声色地看着自己，也不说话，像深夜的海水，平静而深邃。

　　许是车内暖气打的高，李薄青觉得有点口渴了。
　　他咳了一声，撇开视线：“还有水吗？”

　　环绕一圈，却没看到一瓶水。

　　解潭微微晃动手中的瓶子：“只有这瓶。”

　　里面还剩下一半多的水在透明瓶身里来回晃荡，撞出层层涟漪。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他好整以暇地说，声音被水润过，沙哑消去，只剩下略带凉意的磁性。

　　“......”
　　李薄青视线不由自主看向解潭的嘴唇，红润的薄唇上沾着淋漓的水光，这人刚刚是对嘴喝的吧。

　　他干笑了声：“不用了。”

　　解潭也没说什么，将瓶子握在手里把玩。不知是不是车内暖气太足，他的毛衣袖口捋到了手臂上，露出结实流畅的手臂线条，既不粗狂也不瘦弱，蛰伏的筋脉显出引而不发的力量感。

　　李薄青看着他的手，就回想起昨晚他抱起自己时，非常平稳，感觉不出一点儿吃力。
　　长得像小白脸似的，没想到力气那么大。

　　“你想说什么？”沉默过后，解潭打破了车内的沉静。

　　“……”李薄青干脆不再跟他绕弯子，恶狠狠的警告，“昨晚的事情，不准说出去。”
　　“还有，不要被我发现你趁着我喝醉偷偷报复我。”

　　解潭缓缓睁开眼，“你指什么？”

　　“谁知道呢，有些人就是心思恶劣。”李薄青阴阳怪气，“我昨天喝醉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但如果被我发现你记恨我骂你，拍了我发酒疯的丑照，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解潭眉间微蹙：“你能想到的，只有这个？”

　　不知是不是李薄青错觉，在他语气里听到了嫌弃，神情里仿佛还含着什么更深的意味。

　　李薄青立刻抓住了他的把柄：“你果然心怀不轨！”

　　“......”解潭沉默了两秒，“既然知道会醉，为什么还要喝那么多？”他神情似乎比刚刚要冷。

　　“要不是你......”李薄青说到一半，又憋了回去。借酒消愁听起来也太低级了。他声音强硬起来，“关你什么事。”

　　解潭神色冷静：“那我想做什么，也跟你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