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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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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明礼也没想到,自己时隔一个月再次回家,入眼的竟然是这样一幅场景。
他那白天还柔弱又可怜的小妻子,此刻正歪着身体侧躺在床上,身体微微凹陷进床垫,一只手撑着头,露出雪白纤细的脖颈上,落着一颗红痣。
细白的腿轻轻搭在沉香木床头柜上,脚丫子还抖来抖去。
那是他放水杯的地方。
祁砚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异样,还在慷慨激昂地骂人,小嘴叭叭像放炮一样,话都不带重复的。
傅明礼默默听着,在听到那句“迟早借傅明礼的手杀了你”之后,再也忍不住,轻咳了一声。
祁砚骂人的嘴巴顿住,他扭头,只见原来紧闭的房门此时大开着,门口站着一个高大的黑影。
他看不清,但依然能感觉到,对方正注视着自己。
他以为是傅家哪个没有边界感的佣人,不悦道:“出去。”
就算是杀伐果决,说一不二的傅明礼,此刻大脑也有一些宕机。
“这是我家,我不能来?”
祁砚想了好一会儿,才认出这个声音。
他脸上有一闪而过的错愕,随后就捂着小嘴惊呼一声,翻身下床。
“明礼!”
他不戴眼镜近乎全瞎,只知道要向黑影跑,却算不准距离,一头撞在傅明礼胸口上,正好把傅明礼撞出门外。
祁砚揉揉撞疼的额头,声音又柔又弱:“明礼,我好想你。”
像是在撒娇,又像是在抱怨对方的不归家。
傅明礼:“……”
他毫不留情地扯下祁砚的伪装:“你要借我的手杀死谁?”
话音刚落,祁砚上扬的嘴角瞬间耷拉下来。
他默默低下头,后退一步,与傅明礼拉开距离。
傅明礼以为他是心虚,出声嘲讽:“不装了?”
祁砚轻轻摇头。
然后,他质问的声音在空旷的三楼响起:“你为什么,不杀了他?”
傅明礼:“你说什么?”
祁砚仰着头,倔强地看着傅明礼,将自己的话再重复一遍:“你为什么,不杀了他?”
傅明礼沉默着,过了足足有五分钟。
傅家人此刻都已经睡下了,四周死一般寂静,整个三楼只有两人的呼吸声。
空气好像完全凝固,严肃中又带着杀意。
祁砚感觉气氛有些古怪,忍不住开口问:“明礼?”
接着他听见“砰”一声巨响,祁砚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被一只又力的大手卡主脖子。
一阵天旋地转,他被甩到床上。
祁砚的身体砸在床垫上又弹起来,接着被傅明礼攥着手腕,死死压在身下。
强有力的大手像钳子一样,快要把祁砚的手腕掐断。
祁砚惊恐:“明礼,你干什么?”
傅明礼没有说话。他只觉得自己被硌得生疼。
身下的少年身形瘦弱,薄薄的皮肤下面就是骨头。
怎么会有人瘦成这样,他不吃饭吗?
傅明礼压下心中的异样,咬着牙,声音如同浸了寒冰:“你到底是谁?”
“谁派你来的,为什么总想让我犯罪?说!”
祁砚疑惑:“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他努力扭着身子想要挣脱傅明礼的桎梏,却无奈两人的力量相差悬殊。
他鼻息间尽是傅明礼身上冷冽的古龙水味,脸颊被炙热的体温蒸的烧得慌,微醺的大脑有一瞬间空白。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祁砚摇摇头,眼泪顺泽鬓角流进头发。
他眼神空洞地看着傅明礼:“明礼,你弄疼我了。”
傅明礼手一顿,“怎么又哭,你的眼泪流不完吗?”
嘴上嫌弃,手上的力道还是轻了几分。
祁砚用力一扭身,挣脱傅明礼,他后退到床的一角,委屈地控诉:“我说什么你也不会信,干脆你杀了我好了……”
祁砚看不见傅明礼的表情,只能凭借一动不动的黑影来判断,傅明礼没有上前。
他继续小声控诉,“你放过他,就对我那么凶,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你的妻子呢,原来你所有的坏脾气,都用来对付我了呀。”
祁砚话还没说完,就被傅明礼冷声打断。
“别装了。”
傅明礼说着,从包里拿出一晚上搜集来的证据,甩到祁砚脸上。
“你和他的事,我早就查清楚了。”
包括两人好了多长时间,当初是怎样好上的,以及他们通话里的每一句。
祁砚止住哭声,后知后觉感到害怕起来。
李老三被活生生扭断胳膊的惨样还历历在目,提醒着他眼前的人是不能惹的阎王。
而他,刚给阎王戴了顶绿帽。
祁砚第一次打这样的高端局,大脑里飞快想着应对方法,一向巧言善辩的嘴此刻也说不出话。
傅明礼冷笑:“给我个解释?”
祁砚小声抽噎着,摸到自己的眼镜带上,终于看清了傅明礼此刻的表情。
傅明礼正抱着手臂垂眸看着他,深黑色的眼眸里酝酿着暴风雨,身上的低气压压得人喘不过气。
祁砚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跑。
离这里越远越好。
祁砚飞快爬起身,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冲到门口,打开门,向着楼下跑去。
他跑得慌张,没有注意到前面站了一个人。
傅夫人睡衣外面披了件外套,却丝毫不减气质,靠在楼梯口看着两人。
她伸手拦住跑到身边的祁砚:“这么晚了,不睡觉干什么?”
祁砚像是找到了救星,连忙躲到傅夫人身后。
傅明礼追了下来,看到自家老妈后停住脚步,“妈,您怎么还不休息?”
“我还想问你呢,”傅夫人对他十分不满,“一个月不回家,一回家就摔摔打打的,你想上天?”
傅明礼张张嘴:“我……”
面对母亲的指责,他有些说不出口,干脆一指祁砚,“你问他。”
傅夫人转头看向祁砚,“你来说。”
祁砚吓得打了个哆嗦。
他低头,发现自己的害怕没被傅夫人感觉到,又连忙伸出手,小心地攥紧傅夫人的衣袖。
“他,他要杀了我!”
不单是傅明礼,傅夫人也震惊了。
“什么?”
她上下打量一番祁砚,才发现对方身上穿着明显不合适的白衬衫,领口位置有些松,露出一大片白皙的皮肤,在灯光下泛着莹莹的光。
下身什么也没穿,一双细腿不安地抖着。
祁砚压抑的哭声回荡在空旷的别墅,晶莹的眼泪就像小珍珠一样,不断从没有焦距的眸子里落下,顺着脸颊,流进衣领里消失不见。
傅夫人一瞬间就懂了。
她拍拍祁砚的肩安慰:“他是……”怕直接说吓到祁砚,她斟酌措辞,“他是疼你呢。”
祁砚反驳:“才不是呢,他真的打我!”
他说着挽起长了一节的袖子,露出两条细手腕。
他皮肤薄且白,刚才傅明礼的手劲不小,硬生生掐出两道红痕,格外触目惊心。
傅夫人看着那条红圈,沉默良久,才重新抬头看向傅明礼:“你真的打老婆?”
她脸上都是对儿子的不可思议:“你竟然如此不堪。”
傅明礼百口莫辩:“不是,我是想打他,也不对……”
祁砚抽噎得更厉害了:“反正我也是被我爸爸卖到你家的,在你们眼里我没有自尊,既然如此,那我干脆死了算了!”
他说着又要往外跑,却不是真的要去死。
果然,刚跑没两步手就被傅夫人拉住。
“你给我回来,真是,越说越没边。”
祁砚立刻改口:“既然母亲不喜欢,那我以后不说了。”
乖巧又懂事的模样,好像受了多大委屈都不会反抗,都自己默默承受。
傅夫人看向他的眼神逐渐柔和。
再看看傅明礼……唉。
她这个儿子,她是了解的,他们的父亲去得早,他跟着自己料理公司事务,这么多年养成了这说一不二的性子。
只是公司里的那一套,怎么能用到家里来?
傅夫人叹了口气,拉着祁砚的手拍拍:“他不打你,你们有什么误会都彼此说清楚,不要藏着憋着。”
“行了,回去睡觉吧。”
傅明礼:“知道了,您也早点休息。”
祁砚还有些抗拒:“妈……”
傅夫人只是挥挥手,看着祁砚被傅明礼拉回了房间。
门再一次被关上。
锁扣合上发出“啪嗒”一声轻响,听在祁砚耳朵里,却是如同催命的音符。
他坐在床上,不自觉打了个哆嗦。
早知道最后还要和傅明礼共处一室,他刚才就不表演那么卖力了。
他微微仰起头,眼睛却不敢直视面前的男人:“明礼。”
男人却没有如他意料之中的发作,只是皱紧眉头,上下打量他。
宽厚的肩背把头顶的灯光都挡住,卧室瞬间变得逼仄起来。
祁砚心里有些毛毛的。
就在他即将坐不住的时候,傅明礼才终于开口:“你放心,我不打你,也不杀你。”
祁砚松口气。
傅明礼接着补充:“不过你得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联系他。”
他刚开始是打算好好惩罚两人的,可是在接触到自家老妈一通无厘头指责后,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忽视了祁砚。
这桩事到底没什么人知道,只要祁砚不再掀起风浪,他就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
毕竟对于傅家这样的家庭,夫妻关系稳定是非常重要的,外面有多少双眼睛都盯着呢。
祁砚抬起头,露出哭红的眼睛,问:“那程家骏呢,你怎么惩罚他的?”
傅明礼,“破产了,背了几亿的债务,全家滚出了T市。”
他尝试着,像其他丈夫哄妻子那样,“别哭了,本来就瞎。”
祁砚见好就收:“明礼,今天怎么想起回来了?”
傅明礼脸上的好不容易挤出来的一丝温柔,在听到这句话后瞬间消失殆尽。
“听母亲说,我不让你交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