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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三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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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小谢悠南早早起来,没再听到咳嗽声,在门外看到父亲安静地躺在床上,母亲坐在床头拿着毛巾,边上还有一盆红色的水。他呆呆地望着胸口没有起伏的父亲,小声叫了:“妈。”
莫晓回头,青黑的眼圈,脸上毫无血色,声音虚弱:“没事,走了也好,一了百了,”端着血红色的水倒了,牵着谢悠南的手出门。
母亲的手很冷硬,没有一丝温度,小谢悠南跟着母亲沉重的步伐踏过雪地,白茫茫的雪地只有一大一小的脚印。
小卖部的门还没开,等了好久,小谢悠南身体冻僵了,冷得直打哆嗦。还好,小卖部的老板来了,莫晓打了电话,殡仪馆工作人员说,过年放假,只有一人值班,初四再过去,挂了电话回到如外边一样寒冷的家。
当天下午,讨债的人来了,莫晓敞开大门,指着谢望飞的尸体,美丽的眸子死死地盯着来人,神情淡漠,声音异常冷静,“他没死之前我房子都没卖,死了更不会卖,既然你们能打死他,也一并将我们娘俩打死,此处注定是凶宅。”
小谢悠南站在莫晓身边,望着来势汹汹的高大男人们,有些害怕,通红的小手紧紧攥着莫晓的衣角。
年前政府政策下来了,修公路的事暂且搁置,没了下文,平房不值钱了,死了人对他们没好处,几人骂骂咧咧地走了,走前放话让她们母子欠债还钱。
邻里流传谢家媳妇杀了丈夫,后来警察来将尸体带回去尸检——胃出血休克,身上有多处伤痕,找了莫晓问口供,一问三不知,调查一圈下来,没找出是谁打死的谢望飞,只好将尸体还回来,三天后莫晓平静地送走了谢望飞,流言逐渐平息。谢望飞刚下葬不久又开始谣传,谢家媳妇霸占谢奶奶的房子,故意不给丈夫治病,各种流言蜚语传遍当地。
开年后,莫晓奔波于各地找工作,与谢望飞纠葛的几年并没有磨平她的棱角,半年多的社会现实磨平了,脾气变得暴躁尖锐,对谢悠南不再是温声细语,儿子犯了错会苛责,经常将自己关在房里。
“妈,给爸上柱香吧,”谢悠南打断了莫晓的回忆,将点燃的香递给她。莫晓接过,祭拜了一下,将香插入香炉。
莫晓看着谢悠南,淡淡地问:“如果我卖掉房子,今天我们是不是都不会站在这?至少你爸不会不明不白地死掉。”
“妈,别再想了,事情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谢悠南以前不理解,后来慢慢懂得莫晓对谢望飞的情感是个矛盾体,有爱也有怨。
两人静静地站着,沉默不言。
他们去看了谢奶奶后回到平房前,莫晓望着破旧不堪的房子,“我进去拿点东西。”
谢悠南从门夹缝掏出钥匙,推开门,厚重灰尘加发霉陈旧的气味扑鼻而来,莫晓径直进了房间,从梳妆柜抽屉拿出锈迹斑斑的铁盒子。谢悠南环顾四周,房子年久失修,可能不久要成为危房了。
他们没有多做逗留,回到疗养院,莫晓抱着盒子进了房间,谢悠南去找了梁医生。医生说莫晓身体没什么大碍,定期复查就行,情绪波动也没以前大,只是主动接触的人更少了,经常关在房里不出来,希望谢悠南能劝她出院回家,多些陪伴。
回来路上谢悠南已经劝过了,莫晓没同意出院,再去敲301的门,莫晓让他回去,说累了想休息。
傍晚到家,谢悠南一开门闻到饭香味,冲散了白天的陈年霉味,寇淮峄从厨房探出头,“回来了?”
“你不是在出差吗?”谢悠南略有点惊喜。
“下午回来的,”寇淮峄擦干手,过来搂着谢悠南,低头在他的脖子嗅了嗅,“去哪儿了?”他去机构没接到人,才听说谢悠南今天没去。
谢悠南脖子痒痒的,躲着寇淮峄,“回了趟老家。”
寇淮峄轻咬着他的耳垂,问道:“饿了吗?”
“有点儿,”谢悠南隔着衣服靠在寇淮峄结实炙热的胸膛,恍然间有种踏实感涌入心间,不自觉地贴近寇淮峄。
寇淮峄立即觉察到他微小的动作,谢悠南清醒时几乎没有主动跟他亲热过,就算在床上迎合他,也是出于身体的本能或他逼着要求的,登时备受鼓舞,伸手解开谢悠南衬衣扣子,三两下,谢悠南的衣服被他扒光了,幸好他们的阳台外边是一条小河流和一块待开发的空地。
寇淮峄今天出差回来,还没换掉上午陪客户的衬衫,脱掉自己的衬衣给谢悠南穿上,他至今忘不了下雨天那次在寇淮安公寓见到谢悠南的场景,抱起谢悠南进了浴室,打开花洒,淋了谢悠南一身湿。
事后谢悠南坐在沙发上休息,体能耗费过大,肚子很饿,感觉整个人有些发软使不上劲,一点不想动了。
寇淮峄去厨房炒菜,本来已经备好的菜,等着谢悠南回来炒了就完事,不多时就出来了。
“过来吃饭,”寇淮峄主动走了过来,嗞嘴笑问:“还是我抱你过去?”
“我能走,”谢悠南站了起来,却被寇淮峄打横抱起,上方响起寇淮峄的笑声,“我想抱。”
吃饭时,寇淮峄主动跟谢悠南分享了出差的大小事情,也不是报备,他主要想和谢悠南多交流,因为他发现,如果他哪一点做的不对或不是那么好,谢悠南会委婉提出来。
以前吃完饭,寇淮峄一般看电视或跟寇肉玩,不然就玩游戏,现在寇肉不在,谢悠南若看书,他抱着谢悠南一起看,看着看着,在谢悠南肩膀上打瞌睡的情况都有。若谢悠南工作,他也打开电脑工作,有不明白的地方,趁机问谢悠南。
连寇爸回家都跟老婆感慨寇淮峄的变化,全然没想过自由散漫不受管束的小儿子会乖乖上班,听他使唤,本来已经为寇淮峄想好退路的寇爸不得不重新调整计划。寇爸的计划导致寇淮峄更加忙碌,出差应酬常有的事,也总算明白了谢悠南的不易,而他还算好的,起码有他爸这棵大树靠着,谢悠南靠得的都是自己。
寇淮峄如果出差好几天,他知道谢悠南肯定不会进厨房做饭,只会点外卖,于是让兰姨多做一份,安排家里的司机送过去。谢悠南不想这样麻烦,寇淮峄没听,我行我素。
暑期,非上班族的志愿者开展下乡项目活动,谢悠南没法远行,只在宁城周边的乡镇,周卓时间排得开也跟着一起。
周卓边跟谢悠南整理活动物资,边问道:“感觉如何?”
“还不错,”谢悠南与机构接触的人交流不算深,感觉还是不一样的,以前工作再忙碌,带来的成就感填补不了内心的空虚感,甚至职场的尔虞我诈与复杂的人际关系会让他产生疲惫感。或许像周卓说的,志愿者所做之事大部分是出于本心,不带功利性质。
“你能过来,我是很高兴的,”周卓笑道,“我还以为你会像在海边一样拒绝我呢!”
“在海边你可没跟我说是做志愿者,”谢悠南回想起第二次见周卓,那天晚上跟他介绍了自己的身份,诚邀谢悠南去他工作室做咨询,谢悠南知道自己的问题,没想过找人咨询,婉拒了他。
“基于你还不是我的来访者,我实话跟你说吧,”周卓突然转过来,一本正经道,“其实我在海边对你一见钟情,想帮你是一回事,想认识你也是一回事,可惜你表面温柔,内心太高冷了,三次的偶遇都没能打动你。”
谢悠南有时很怀疑周卓是如何做咨询师的,若不是知道他的专业实力,恐怕真的当他是吊儿郎当的公子哥。摞完最后的画笔盒,对周卓说:“你还是去打动别人吧。”
周卓自我安慰:“没关系,反正我们有时间,慢慢来。”
机构时常出现谢悠南的身影,认识他的人也越来越多,刚来不久的小敏经常找他,两人一起参加志愿活动,小敏有时做访谈,谢悠南也会在旁边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