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的职业生涯》未桉

2、宣武候府

　　姜明远确实是被黎蔓青哭的有些无奈，自从姜妍出了事，黎蔓青隔三差五就来找他哭一场。

　　一开始的时候他心里也不好受，可是这么久下来，姜明远每天都有些怕听到下人通报夫人过来了这句话了。

　　尤其是今天，为了能让他点头同意这门婚事，黎蔓青已经坐在这里哭了半个时辰了。

　　姜明远实在是有些头大，那个宣武候，不说年龄太大，单前面死掉的四个夫人，听着都不吉利，姜姝再跟他不亲，也是他的亲女儿，再者，姜姝长大了很是懂事，还给他送了不少古董字画。

　　“老爷...”黎蔓青又泪眼朦胧欲语还休地看了过来。

　　“爹。”

　　门口传来一个声音，打断了黎蔓青的话，是姜姝。

　　姜明远几乎是下意识松了口气。

　　“姝儿来了，快过来坐。”姜明远忙不迭开口，将黎蔓青想说的话又一次堵了回去。

　　姜姝微微颔首，步伐沉稳地走到了黎蔓青对面坐下。

　　从头到尾，她都没叫过黎蔓青，连眼神都不曾给过她，仿佛这里没有这个人的存在一般。

　　黎蔓青盯着她，眼里的恨意一闪而过，她攥紧了手里的帕子，等到姜姝坐下以后，率先开口。

　　“既然你也来了，我也不给你绕圈子了，我这两天给你寻摸了一门定好的亲事。”

　　她说完，声音又有些哽咽，“就连你姐姐都托梦给我，说错过可惜了。”

　　她见姜姝没什么反应，又继续往下说，“我知道你向来是个有主意的，夫人去世的早，我也并不敢托大，这么些年你院子里也都是你自己做主，只是婚姻大事到底都是过来人更有经验，我也就做这一回主。”

　　“哦？”姜姝竟是笑了，“不知夫人给我相中了哪户好人家？”

　　她从未叫过黎蔓青母亲，小时候称呼黎姨娘，即使黎蔓青扶正了，姜姝也只唤一声夫人。

　　“倒是好好说给姝儿听听，也好叫姝儿出门和姐妹相聚时能拿出来炫耀一番。”

　　黎蔓青还没说话，姜明远倒是先有些尴尬了。

　　宣武候叫他都说不出几个好来，而且婚事一说出去别人只怕只会觉得姜姝又是个命不久矣的可怜人。

　　想到这里，姜明远到底是于心不忍，他张了张嘴想解释，黎蔓青却说到。

　　“是宣武候，”黎蔓青喝了口茶，“我知晓外面那些传言，我已经派人打听过了，宣武候前几位夫人都是因为本就身体不好，病倒了才去的，根本不是什么中毒或是被虐杀的，而且宣武候府上的人也说了，那几位夫人在的时候，宣武候可是对她们极好的。”

　　“宣武候上面没有长辈，后宅里也干净，底下也只有一个女儿，你当了这侯夫人便是侯府里的当家主母，又不用孝顺公婆，还能掌管中馈。”

　　“更何况，你比前几位夫人健康多了，肯定是个有福气的，到时候进了府，若是再为侯爷生个孩子，这侯府里还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

　　说完这句话，她又看了一眼姜明远，“到时候我和老爷见了你，说不定还要给你行礼了。”

　　姜明远没接话，似乎是觉得听起来又不是那么坏。

　　姜姝也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又拿手帕压了压嘴角，这才低着头犹犹豫豫地说到。

　　“可担不起夫人说的有福气这种话，当年姐姐与睿王世子定了亲，夫人也是这么说的，可没过多久...”

　　“你什么意思！”黎蔓青再也不复刚刚哭哭啼啼时候的柔软，脸色难看地盯着姜姝。

　　姜姝微微瞪大了眼，似乎是被吓到了，“对不住夫人，我一时口无遮拦，夫人别介意。”

　　这怎么能不介意，姜姝简直是戳在了她的心窝子上，几乎是在骂她咒死了姜妍。

　　“爹，”姜姝却不再看她，只看着姜明远，眼底泪光闪烁，“姝儿不是故意那么说的，只是一时口快...”

　　姜明远看她含着眼泪，又想起宣平候这门婚事到底对姜姝不公平，便不由得偏向了姜姝几分。

　　“一句话而已，你何必那么计较。”

　　“老爷，可是妍儿...”黎蔓青也知道自己刚刚有些失态，这会又恢复了一开始那种欲语泪先流的模样。

　　“爹，这门婚事。”姜姝又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她，“您也同意了吗？”

　　“我...”姜明远一时哑然。

　　“女儿前些日子寻人找到了一幅前朝颜大家的真迹，一会让秋月给您送过来。”

　　颜大家的真迹姜明远确实寻了好久，如今听到又立刻将刚刚还在谈论的事情抛在了一边。

　　“当真？”姜明远几乎是迫不及待就想拿着这幅真迹出门去炫耀。

　　“爹，刚刚的问题您还没回答我。”姜姝似是有些委屈，想了想又说，“今天下午左御史家的雪瑶姐姐约了女儿去府上喝茶，前不久御史夫人给女儿提过一嘴她娘家的侄子，若是爹也答应了这门婚事，一会御史夫人再提起来，我也好回绝了。”

　　她绝口不提拒绝亲事的话，似乎是完全让姜明远做主。

　　姜明远自是很受用，再想到姜姝还给他寻到了一幅真迹，更是心软了几分。

　　更何况，姜姝要去的是左御史府上。

　　黎蔓青和姜姝都在后宅大院里，对朝堂上的事一概不知，他虽然是个没有实权的永宁伯，也要时不时去上朝点卯。

　　左御史算是整个朝堂都有些惧怕的言官了，无他，实在是他太能参了。

　　无论是官场行事，甚至是生活作风，只要是什么事让左御史觉得不合规矩，第二天上朝就会被参上一本，他读的书多，参起人来更是有理有据喋喋不休，皇上有时候都看不过去想着拦一拦，没成想拦的狠了左御史便义愤填膺想去撞柱。

　　久而久之，皇上便给官员透了口信，让他们避着左御史些，又给左御史做了几次思想工作，现在好歹没有那么激进。

　　姜明远早几年也被他参过几次玩物丧志，毫无进取。

　　他若是答应将姜姝嫁给宣武候，今天姜姝将这个消息叫左御史知道了，他都不知道明天左御史能参他多少本了。

　　左御史本就和宣武候不对付，他就和夫人生了两个女儿，虽说在朝堂上六亲不认，对女儿却很是疼宠，宣武候前几任娶的夫人年龄都不大，最后都落了个撒手人寰的下场，左御史连着参了宣武候好几天，甚至还申请让皇上下令大理寺严查宣武候的家事。

　　这事明面上本也没什么问题，宣武候又岂是在朝堂上任人摆布到可以搜查自己后院的地步，虽说这事最后不了了之，但这两人也结了梁子。

　　这还不算完，之后一年，只要听到宣武候和哪家又有结亲的意思，左御史定要将这两家一起参一本。

　　宣武候气急，觉得左御史管的比他娘都要宽。

　　左御史也不甘示弱，向皇上哭诉自己因为爱女之心过切实在不忍见到这样的事。

　　皇上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两边各打十大板和稀泥。

　　后来宣武候唯一的女儿似是生了病，宣武候忙着寻医，没空再娶新夫人，朝堂上难得安静了一段时间。

　　姜明远不想明天一大早就要被左御史在朝上参一本，再加上姜妍这才去了刚刚三个多月，好歹算是亲姐妹，孝期才满便嫁给宣武候，等被左御史指责完全京城还不知道要怎么传他。

　　想想简直比黎蔓青天天来哭还让他头大。

　　“这事我还得和你母亲好好协商一下，没有完全定下来。”姜明远开口说到，保险起见又补充了一句，“这事还没定下来，你若是去了左御史家做客，不必提起。”

　　“是，姝儿省得。”姜姝乖顺地点了点头，“若是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回去让秋月拿颜大家的真迹过来。”

　　姜明远立刻摆摆手，“去吧。”

　　姜姝依然是没再看黎蔓青一眼，站起身就走出了门。

　　“老爷！”黎蔓青没想到姜姝说了几句话就让姜明远改了口，又是不甘又着急，“您明明一开始答应妾身了，帮着劝劝...”

　　“你懂什么。”姜明远听了这话又想起左御史来，若这事真成了在朝堂上挨骂的是他一人，促成这事的却是黎蔓青，这么一想让他对黎蔓青也有了几分不满，“姝儿到底才及笄，妍儿也才去了不过三个多月，算起来才刚出孝，你就迫不及待给她相看，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看我们的笑话！”

　　见黎蔓青听了这话又红了眼圈，还没等黎蔓青开口姜明远就将她堵了回去，“这事先放着，等我回来再说。”

　　他看到了不远处秋月拿着东西走过来，已经迫不及待去拿了真迹要出门去炫耀。

　　留黎蔓青一个人站在那里，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最后想到姜姝恨得将唇都咬出了血腥味。

　　不过姜明远也说了回来再说，那就还有再说的机会，黎蔓青下了狠心，非要将姜姝嫁给那宣武候，最好让她和前几任一样，做个短命鬼才好。

　　黎蔓青心里如何想姜姝不得而知，她也没有心情细究，好歹她拖延了一番，给自己留了点时间。

　　秋月和夏婵见她终于出来，都忙不迭迎了上去。

　　姜姝先给了她们一个安抚的眼神，让她们别太担心，接着又让秋月先回去取了那副真迹过来。

　　秋月应了下来先回院子。

　　“今日可是九月初五？”

　　姜姝转过头问夏婵。

　　夏婵虽不懂姜姝问日子做什么，但还是点点头，“小姐，今日正是九月初五。”

　　姜姝心里舒了口气。

　　“去备马车，我要去一趟建德寺，越快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