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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第97章 营救 ...

  •   “滴答!”
      “滴答!”
      水珠落在水面的声音,在幽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可闻。
      清浅的呼吸声随着胸膛的欺负扬起细小的尘埃,在火把不甚明亮的照映下,暗处的人影缓缓睁开了眼。
      只是稍微恢复意识都能感觉到四肢百骸传来的剧烈疼痛,从被吊起的双头或者被穿透的琵琶骨,从被沉重的锁链拉扯的双腿,抑或是内有倒刺的安置在腰间和脖颈间的铁镣。
      最后的力气也仅够她呼吸以外再眨下眼睛。
      她听见水声了,那不是水,是血,是从她脚趾间滴下,落在底下放置的水盆里的血。
      昨日还是刚刚,那人用铁钳子拔掉了她的指甲,所有指甲,她甚至感觉不到疼痛。
      那人看不见她脸上的痛意,听不见她的哀嚎,觉得没意思,于是将她挂了起来吊在这里,被吊了多久了?她不知道。
      这里只有不见天日的黑暗和唯一照明用的火把,看不见时间的流逝,分不清日月的轮转,她只记得在她印象里这火把已经换了四回了。
      嘈杂声传到深处,传进发丝遮掩下残缺的耳朵里的时候,这处位于京郊的皇家行宫已经乱作一团了。
      大火从四个方向同时烧起来,救火的宫人熙熙攘攘乱作一团。
      明黄衣袍的天子领着一脸阴沉的大太监出现在人堆里,金甲红衬的守军强势压下乱糟糟的场面,天子抬头看着西面的某座尚未烧起来的宫殿,嘴角上扬,看着有些森然。
      招手唤来守军的首领,满脸颓然,胡子拉碴的青年耷拉着眼,胡人深邃的眉眼让他多了两分充满煞气的肃杀。
      天子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两句什么,首领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带着大部分的军士朝着西边废弃的宫殿去了。
      留下一群人不明所以地站在原地看着殿宇被大火燎地琉璃瓦都几近融化。
      首领带着一群人赶到时地牢里已经横陈着遍地的尸体。
      首领看着大殿边缘那个豁开的通道,到吸了一口凉气,他从未知道这里有一座地牢,甚至有人看守的地牢,而现在,是有人来劫狱了。
      首领派人把守入口,腰刀出鞘,闪着凛冽的寒光就这么入了通道。
      两侧火把完好,照映着丈宽的石砌通道,从深处不停传来铁器碰撞声。
      首领从过长长的通道,拐过几个弯,看见许多空置的牢房后终于堵到了劫狱的那一男一女。
      这二人功夫十分了得,不似中原哪家哪派,倒像是来自遥远的漠北之地。
      初一照面,首领被暗器打了个措手不及,眉心到眼角被剌开一道口子,渗出的血糊了半张脸,看着更气势凌人了。
      三个人一对上,旁边的士兵甚至插不进去,三个人在狭窄的通道里几乎打得昏天暗地,但是到底占了人数上的优势。
      于是首领几乎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对,应该是夫妻的人从深处的一间刑房里拖出来一个被钩子穿过肩膀的“人”。
      一身被刑具糟蹋地破破烂烂的布帛披在身上,长发及腰也乱糟糟披在身上,一直在这对夫妻手里被扛抱着行动,看不清眉目,首领甚至都怀疑这人是否还活着。
      一时走神便被这对夫妻脱了手,但是首领依旧不慌不忙地,甚至劈了块死去“同僚”的衣袍用来擦了擦刀刃,然后才追了上去。
      这对夫妻的劫狱成功了,他们把人劫了出去。
      睁开沉重的眼皮,看着昏暗的地面,她知道她们离开那座地牢了,但是她依旧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倒是来救她的这两个人,他们身上带着熟悉的味道。
      她想告诉他们,放弃吧,他们带不走她,这是个陷阱,但是她仅有的力气只够她睁一回眼睛,还不够她说话的,于是她干脆省下了力气。
      由着他们去折腾吧,反正她要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死不死的无所谓了。
      等她再次睁开眼时,架着她的人已经换了,换成了甲胄加身的,原本看守她的人。
      于是她知道了,这对夫妇失败了,然后在被人拽着肩膀上的铁钩子拖回地牢的路上,她看到那对夫妇的……人头,和半截手臂,以及一些碎布。
      它们被“铺”在一堆猩红的肉酱上面。
      于是她又用光了她积攒许久的力气,悄悄抬了下脚用身上长长的铁链子将两颗尚且完好的人头拖进了一旁倒翻的火堆里。
      死了就死了,死无全尸也是没办法的事,总不能最后还被人认出来是谁吧?那可就不太妙了。
      当天不清楚是夜里还是晚上,有可能不再是当天,那个人又来了,在她面前一脸高兴地给她讲他的计划,他的算计,和那两个人的下场,最后告诉她,这都是因为她才导致的这一切。
      这都是因为她早已死去的家人才导致的这一切。
      她想笑,但是没成功,于是就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个人像个不得志的戏子一样在她面前说着、笑着、跳着、像个疯子一样。
      那对夫妇虽然带她走的计划失败了,但是他们想带给她的东西已经带到了,就藏在她的指缝里。
      原本他们想藏进她的指甲,可是抓起她的手才看到她已经没有了指节,当时那位心软的夫人眼泪就下来了。她想告诉她没关系,她已经没有知觉了,但是又开不了口,因为她牙也没了。
      那个人走了后又来了一个人,一个穿着甲胄的男人,他的声音让她听着很耳熟,但是已经想不起来是谁了。
      她听着他站到她面前,抬起了手试了试她的呼吸,然后从她指缝间取出了被蜡丸封住的药,强硬地塞进了她嘴里,强迫她吞咽。
      她半抬起头,只看到了长到脖颈处的胡须,有些斑白了,和藏在胡须里起了皮的嘴唇。她想,该是个上了年纪的男人,但是声音应该并不苍老,只是有些沙哑,他说:
      “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为什么在这儿,但是你身上既然还系着旁人的希望,就不要这么轻易地死了。这药或许是杀你的,也或许是救你的,既然他们千辛万苦送到了你面前,就总有用处,便是死了也得个解脱。”
      她咽了下去,于是这个人也走了。
      等她再睡一觉醒来,她已经被放下来了,坐在地上,那个人身边的太监拿着拂尘站在她面前。
      眼神一瞥,一个一身药味的老人战战兢兢地说着什么,语速太快了,她看不出来。
      然后那个一身药味的老人哆嗦着被抹了脖子,就倒在她身边,那个太监蹲在她面前,眼睛不敢看她,说着:
      “归小将军,如你所愿,归家翻案了,相爷在大理寺畏罪自尽了。但是你挑衅皇权的事儿,可不能就这么算了。陛下有令,让咱们送小将军最后一程。您也算个人物,归氏满门忠烈,咱们都看在眼里,承归家护国安民的情,临了您可还有什么心愿?”
      她笑了,积攒了许久的力气终于让她模糊着嗓音说出了她进地牢以来的第一句话:
      “今日……可有月?”
      太监愣了,转过头看着她的眼睛,两个人对视良久后太监又躲开了眼神,说道:
      “有,今日月中,满月。”
      她笑着将一句话拆开,分几次才表达清楚了想说的话:
      “那就……好,我,想,看看,月亮。”
      “那便不蒙您的眼了,我给您选座离月亮最近的乱葬岗?”
      “好,麻烦,你了。”
      “……不麻烦。”
      她在地牢里最后的视线是低下头后看见的自己。破烂的衣衫已经衣不蔽体,眼前晃起来一堆的重影,她好像看见自己身上插着许多的小木棍,从心口到小腹。
      什么时候插的?她怎么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后来她迷迷糊糊又醒了过来,睁眼便是一轮硕大的月亮,应该是月亮,但是不圆,这分明是个上弦月。
      她听见声音了,马蹄的声音,然后她又“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她又换地方了,眼前是个长得很俊的和尚,她甚至在他抬头的时候看见了他头顶的四枚戒疤。
      一个年轻的和尚,她想。
      等她能说话时她已经靠着连蒙带猜,实则是听来的东西理清了现状。
      她又被救了。
      这次是真的被救了。
      那个和尚是她曾经在军营里也听说过的那个人的弟子,那个被称作药王的当世神医。
      救她的是楚国秦氏,那个富可敌国的商贾世家的二公子。
      她刚见过,一个看起来和她一样该躺着的病人,甚至看起来脸色比她这个不能动的还要差上许多。
      但是依旧长得很好看。毕竟他们二人长得一模一样,他再不好看,也是好看的。
      这位和她长得一样的秦二少和她是不一样的性子,是那种光是看一眼,他要星星你就舍不得给月亮的羸弱和温和。
      用她阿娘的话来说,看一眼就晓得,这是长着八百个心眼子的,狐狸成的精。
      秦氏那位老爷子来看过她,没说什么话,看她的眼神倒是挺复杂。那位秦大少爷就更有意思了,一边恶着她,一边连句重话都不敢对她说,整天恶声恶气地让她好好吃饭、好好休息、好好养病。
      嗯……有病,这一家子都有病。
      等她能坐起来之后,秦氏那位,现在已经成为了少主的二少爷又来了,又来看他了。看她脱口而出一句“秦少主”还挺惊讶,好奇问她远在深山里,是怎么知道外面的事情的?
      她神色倦怠地告诉他,那位给她治伤的佛子因为她伤情严重已经治得有些癫狂了。整日里翻来覆去地拿外面的事情来激励她,希望她能多点求生意志,不要打击他作为一名医者的自信心。
      秦少主笑了,嘴角一枚梨涡都和她是一样的,他们对上了视线。于是她知道了,来者不善。
      秦少主没有出面,是秦老爷子走到了她的面前,他们拿出了一些东西,一些能作为筹码的东西,用来交换她后半辈子的时间和生命。
      有秦氏的权势,账簿,和令人闻风丧胆的玉令。而秦氏要的,是一个“命足够长”的少主。
      一个真真切切要掌权的“秦氏少主”。
      她在秦氏的人都走了后翻看了他们送来的密信,已经死掉的心又抑制不住地跳动了一下。她看着那些同袍的家眷被迫害,看着那些无辜的百姓流离失所,看着凶手仍在逍遥法外……
      她确实是忍不住了。
      她唯一的要求便是秦少主最后的时间里,必须和她待在一起,吃、穿、行、言……她用了半年,达到了和秦少主以假乱真的地步。
      但是同这位秦少主相处几时,她学到一个道理,永远不要毫无理由地相信另一个人。
      于是在她成为了另一个人,在她彻底接过“秦长川”这个名字的时候,她做了一个令秦氏勃然大怒,令“秦长川”含笑九泉的决定——她将秦氏玉令,一分为二。
      睁眼看到的是昏暗的床板,纵横交错的纹路雕的是百福纹,内里杏黄和水绿的蚊帐半掩着床头的烛光。
      秦长川眨了眨眼,抓着床头上的雕花坐起来,伸手一摸,满头的汗。
      秦长川长舒一口气,是梦。
      怎么突然想起这些往事了?
      秦长川摊开手看着掌纹自嘲一笑,想是以为尘埃落定了吧?心中无牵挂了,自然而然就开始怀念逝去的故人了。
      “怎么算是尘埃落定呢?”秦长川念叨着。
      “亲还未结,孩子未生,还不算。接下来……是要去哪找个孩子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2章 第97章 营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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