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江仵作[九零]》青疾

2、第二章

　　旺角的商业，以及享乐很是繁华。
　　在这里，是没有夜晚的。

　　只是周靖深看了眼灰蒙蒙的天，表情严肃。

　　“深哥，是清洁工最先发现尸块的。”Jessica询问一圈后将清洁工梁伯带了过来。

　　梁伯见到警察有些惊恐，他语气慌张：“阿sir，和我没关系的。人不是我杀得！”

　　“您先冷静，我们警方没有要起诉您的意思，现在您是发现现场的，我们只是想向您了解情况。”周靖深安抚着梁伯的情绪，“好，老伯您姓什么？是怎么发现碎尸的？”

　　一提到碎尸，梁伯的身体不可遏制的因为恐惧抖了抖。

　　他说：“我姓梁，大家都叫我梁伯。我是这里的街道清洁工。”

　　“那梁伯，你是什么时间发现的？”

　　“我今天早上有点头晕，就晚了一会儿来。大概七点左右开始打扫，旺角的街道很难清理的。”提起自己的工作，梁伯放松了不少，“我每天都要清扫好久。尤其是前一天晚上喝醉的男男女女…”

　　“好，梁伯，我会向有关部门反映增加人手的。但街道很难清理，然后呢？”

　　“然后…我记得我清了一个小时后，准备处理垃圾，就到了歌舞厅的后面翻垃圾。阿sir，你知道做清洁的薪水很少的，平时也需要…”

　　“行了梁伯，你就是这样发现的吗？”Jessica也有些忍受不了，直接打断问了过去。

　　梁伯点了点头：“对呀对呀，我打算翻些废拉罐和报纸喽。然后就翻到一个黑色袋子。刚开始感觉是什么坏掉的肉，但阿sir，坏肉都有味道的嘛，这个没有，所以我就打开来看了。”

　　周靖深：“于是就发现了吗？”

　　“我…”梁伯的表情又变得难以启齿。

　　“梁伯你是带回家了对吗？然后发现有一些不属于动物却属于人类的肢体部位，才会选择将碎尸放回现场，并且报警。”

　　李权言在梁伯犹豫不决之时突然出声，而高冶赶忙跑过来：“不是叫你别乱跑的吗？”

　　“梁伯，你重新带回来的碎尸并不齐全对吗？”李权言没有回答高冶，反而盯着梁伯看。

　　在李权言漂亮精致，却格外坚定的双眼注视下，梁伯觉得自己一切都被看穿了，无所遁形。

　　很快他便忐忑不安的说：“我…我的确是煮了一部分给阿黑，可人不是我杀的！madam，我真的没杀人！”

　　周靖深和高冶对视一眼，然后说：“梁伯你先冷静，这次务必要将事情说得明白。”

　　梁伯叹了声气：“阿黑是我养的一条黑狗。我儿子和儿媳早早就去了大陆，没回来过。而我太太也得病走了。阿黑就和我像亲人一样相依为命。我又这么大的岁数了，清洁工领得薪水又那么少。所以经常翻些废品和人家扔掉的肉。”

　　“废品卖点钱，肉就给阿黑吃。今天一大早上工，阿黑就围着歌舞厅后面的垃圾堆叫个不停。我一翻就发现了一袋子肉。

　　阿sir，madam，旺角的垃圾堆什么都可能出现的嘛。我想也就是谁家的肉不怎么新鲜了，就不要了。但阿黑叫个不停，我就先回去煮了些给阿黑吃喽。”

　　周靖深难以想象，已经被碎尸的尸体，一部分又被煮熟喂狗会被破坏掉什么程度。

　　他眉心紧锁，听着梁伯接着说下去：“然后我想，这么多肉可以囤起来给阿黑吃。就把肉都拿出来洗了洗，结果就发现里面有一根食指。我这才意识到我捡到的可能是人肉。于是匆忙收起来放回垃圾堆了。阿sir，我真的没杀人！”

　　经过比对，现场的碎尸并不是一副完整的人体尸体。

　　梁伯捡到的这一袋，目测是人的大腿，臀部。而有辨识度的手指只有一根，像是故意放进去，好向发现者证明，这是人类的尸骨一样。

　　这一袋子大概有十四公斤左右，而推断这是一名体重大约为五十公斤的女子。那么，至少还有三十五公斤占体重百分之七十的其他部位没有被发现。

　　这是一桩，非常恶劣的杀人碎尸案。

　　“可以啊，看得真准。”高冶抱手看了眼李权言，又俯下身，仔细打量了一下，“你年纪也不大，真厉害啊。不过，你到底怎么知道的？”

　　高冶身上有着古龙水的味道，李权言作为仵作对味道也很敏感，不适的往后退了一点：“梁伯的工作时间，倘若他来晚了，定然会先接到投诉。其次，虽然第一时间撇清自己是正常人的反应，但梁伯所说的话显然在顾左右而言他。”

　　“最重要的一点。”李权言看向不远处那边有伙计对现场拍照，“既然是分尸案，必然会有气味。无论是尸臭还是血腥气，而我在这里仔细闻了闻，都没发现。反倒梁伯衣服纤维会发出淡淡的肉香。”

　　“这说明，他在煮肉的地方待过。这么早，即便煲汤也不会如此油腻。还剩一个可能性，这是他自己煮的。不舒服不去工作，却在家里煮肉，显然自相矛盾。

　　当然，从碎尸也可以闻出来。除非凶手选择蒸尸煮肉，否则怎么会有心情特意清洗。就算清洗，新鲜的尸块被水流冲洗过也阻碍不了血液的流动。血水依旧会产生大量的血腥气和脏水。”

　　李权言指了指垃圾堆：“可师兄你看。”

　　顺着李权言手指的方向，高冶在垃圾堆看到一堆垃圾，他有些不明所以。

　　于是李权言接着说：“这种袋子的质量很差，在垃圾堆还有吃鱼蛋留下的竹签，碎尸袋的底下没有血水，也没有熟肉的味道。只能说，现场，或者尸体被动过。”

　　一口气说完，当李权言转过来，就发现高冶正饶有兴趣的盯着她看。

　　高冶伸出手，很轻的用五指放在李权言头顶，做了个扭动的动作。

　　仿佛这样就能将她的脑袋拿在手中。

　　高冶：“你叫…李权言？”

　　“是的，师兄。”

　　高冶点头：“理论知识很到位，不知道你看了现场会怎么样。”

　　作为仵作，李权言什么样的尸体没有见过。面对高冶的话，她没什么变化。

　　高冶也觉得自己自讨没趣，放下手：“碎尸案一般比溺水案好些，但你第一次接触到凶杀，跟紧我，害怕的话就躲到我身后。”

　　他说完就自顾自向前走，中途回头看了一眼李权言。

　　其实他说的没错，碎尸案，尤其是事发不到24小时的碎尸案，其现场顶多只可以称之为血腥，但总归称不上恶心。

　　溺水案则不同，随着溺水时间的拉长，尸身逐渐形成巨人观。

　　巨人观的出现，即便是法医也会觉得棘手，他们的解剖手套通常要带上两层，否则尸身留下的腐臭味，即便是用洗手液洗洁精反复揉搓冲洗也难以消弭。

　　李权言也接触过这类的尸体，虽然仵作不会解剖，但通过尸表特征以及听骨辩音做出推论，都免不了接触尸体。

　　更别提，大面积损毁，面目全非的尸体。
　　仵作会采用人们熟知的“蒸骨验尸”法。

　　在宋提刑所著的《洗冤集录》里就有此种方法的具体操作，自然，身为仵作，李权言对于古代法医的圭臬著作倒背如流。

　　现在出现的碎尸案，还用不到仵作手法。

　　通过一年来对香江的法医技术的了解，血型对比，找到指纹，再进行指纹比对，就能够得到很多线索。

　　而且，通常来讲，碎尸案的尸体能够得到的证据链并不多。这类案件，棘手的是发现环境以及人际证据。

　　李权言跟着高冶走到处理现场的法证组身边。

　　面对一袋子白花花的人肉，很难不揪心。
　　高冶也暗自觉得小姑娘的胆子大，不过更多的是觉得是这人肉和猪肉相似，又被清洗过，所以看起来没那么骇人。

　　只是想到这是人肉难免会崩溃。

　　这也是有关于人肉叉烧包事件，大多数被卖了叉烧包，不明所以吃下的受害者自此以后荤腥不沾的原因。

　　“凶手选择抛尸在歌舞厅后门，通常我们的经验是‘远抛近埋’。由此来看，这个凶手的住所或者第一现场完全可能是距离此地有些距离的地方。”周靖深在观察现场之后，语气沉重的说。

　　李权言此时正盯着案发现场，法证组带着手套将那根手指拍摄下来。

　　她说：“不一定。”

　　周靖深闻言看过来，见年纪不大的小姑娘绷着一张脸，极其认真，颇有种老成的感觉。

　　他也没有选择打消小姑娘的积极性，追问了一句：“怎么说？”

　　李权言于是回答：“远抛近埋有一定的道理，可这件分尸案，我们只发现了臀部和大腿。其余的部分不知道会不会被凶手扔在其他地方。如果凶手选择的地点四散，那我们的经验理论就会在这里折戟。”

　　她甚至走上前，蹲下身子，冲着法证组伸了伸手。

　　法证那边的师兄也明了她的意思，将手套递过去。

　　李权言戴上手套，将那节手指拿起来看。

　　皮肤细腻白皙，这根食指纤细又小巧：“这是一个女人。而且是一个被凶手刻意告知身份的女人。”

　　周靖深听后走过去，半蹲下身在李权言的身边。

　　他的目光也跟着李权言的目光看过去，在这根是指第二个骨节下方一点的地方，有一颗小痣。

　　李权言说的没错，这是一个有特征的女人。

　　凶手是刻意留下来，以此在对大众正面发言。
　　这是在对香江警方的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