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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真的不介意 ...

  •   白芮走进特警支队的大门,迎面而来一个颇为面熟的男人,一双桃花眼在阳光中半眯成月牙形。

      顾梓川。

      虽不知他为何出现在这里,但白芮对此毫无兴趣。见他对她点头示意,白芮选择视而不见,板着脸与他擦身而过。

      她和同父异母的姐姐白敏从来不对盘,至于这个把白敏迷得神魂颠倒、不惜从美国追回来的顾梓川,她第一眼见了,就嗤之以鼻:十足的花花公子窝囊废,哪有半点男人味?

      顾梓川被她这般嫌弃,倒也不算不冤枉。因为白芮英姿飒爽,身为S市女子刑警队的副队长,她确实比社会上大多数的男人更男人。

      “白队来啦?今天又给咱队长送啥好吃的了?这么香!”门口的小丁嘻嘻笑道。

      白芮笑道:“少不了你的!”

      白芮探头从窗口望进去——

      办公室里,吴念的侧脸轮廓宛如沉静的雕塑,深刻而纯净。每次见到他这副专注的神情,白芮的心跳便不由得加速起来。

      此刻吴念正望着对面的空座若有所思。作为刑事科学技术系的毕业生,白芮自然一眼看出那张座位上不久前坐过人。

      她很快想到了方才在门口遇上的顾梓川,却不知这两个男人怎么会碰到一起。白芮微微蹙眉,她自小便有些偏执的完美主义,喜欢的东西一旦和讨厌的东西摆在一起,她会浑身不舒服。

      而吴念此时此刻所想的却是:那个浑身上下散发着骄傲的精英气质的男人,他知道沈玫的过去吗?会包容吗?自己没有把今天下午那场照片风波告诉他,是不是做对了?

      想到之前在电话里听到的沈玫暧昧的娇唤——“顾梓川,你发什么神经呐!我要穿衣服了……”——吴念心头一慌,表情愈发严肃了起来。沈玫不会还在靠出卖自己青春美好的身体过日子吧?

      白芮的到来自然打破了他的沉思。

      “来啦?我有件事要拜托你。你的身份比较方便,能不能帮我查一下……”

      白芮刚进屋,屁股都没坐定,吴念便说开了。

      白芮无奈得撇撇嘴,果然是吴念一贯的风格,无事不会请她登三宝殿。她自取出带来的袋子里还烫手的蛋黄肉粽,一边剥着粽叶一边听他说,原来是要她查一家涉黄小企业的背景。

      “好。我明天上班就帮你查。不过,你昨天没去我家打算怎么弥补?小吴中队长,你胆子也忒肥了些,我爸的鸽子都敢放!”

      吴念却没有心思配合她的玩笑。“昨天的任务很重要,我想你父亲也是知道的,我不可以走开。他要了解的支队情况,我已做好了报告交给了大队长,相信不久,他就能收到。”

      白芮听得好没意思,手中剥好的粽子正要递给他,却犹豫了一下,终究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白芮郁闷地想着:他是真傻还是装傻?自己做了这么多,连门口小丁都看得明白,他难道真的一点都没感觉吗?

      ……

      顾梓川打开门,不知是哪个房间里传出压抑的声效。他暗道不妙,很快意识到沈玫在干嘛,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声音传出的房间外,敲了敲门:“玫子?在里头么?……我进来了啊。”

      不待她回答,他便推门而入。屋里除了电视暝曚的幽光,一片漆黑。屏幕上,一个浑身是血的女子正站在血池中,面对着一个怪物,女子的眼中充满了惊恐和绝望,却在最关键的时刻将一个锐物扎进了怪物的眼中,顿时血液混合着肮脏的排泄物喷泄了出来,血腥不堪,恶心无比。

      顾梓川见此,立刻用身体挡住了屏幕,一眼便找到了正窝在大床角落里的沈玫。脸色白得像纸,唯有一双眼睛睁得老大,目光闪着兴奋的异彩炯炯有神。可他看得明白,那兴奋的背后分明是恐惧和绝望,与那个电影中的女子一模一样。

      顾梓川感觉到自己心中有不可抑制的怒火熊熊燃起,他恨她每次心里不管有什么难受,都喜欢背着他独自咀嚼,而在他面前总是一副烂漫嬉笑的样子。她知不知道,这样强烈的情绪反差,有多伤人?

      他一把抢过了她正要举到嘴边的番茄汁,不顾鲜红的液体洒了一床,又转身夺下她手中的遥控器,将电视关掉。

      沈玫本就绷紧的神经在他突如其来的举动之下几乎绷断。她尖叫了一声,然后闭嘴,咬着下唇瞪着这个闯入者。

      黑暗中,四目相对,尽管沈玫表现得像一只发怒的小野猫,但顾梓川到底看到了她眼底深处的脆弱,一股无力感在他的心中蔓延,一时的火气也已烟消云散。

      他伸手小心翼翼地按住她的肩膀,感觉到她的身体在他的掌下敏感地一颤,绷紧了却没有抗拒。他稍稍松了口气,轻抚着她的背,和好地说道:“玫子,别这样,好么?”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的声音微微颤抖。

      其实,他又何尝不害怕。

      他知道她有多胆小。他送她的第一件礼物是一套万圣节的面具。那时他和她还不太熟,只是觉得这个小姑娘很俏丽可爱,忍不住想逗她。谁知第二天,礼物就被奚孟平退了回来。

      “以后不要送这样的东西给玫玫。”奚孟平当时很严肃地告诫他,语气中极难得的不掩薄怒。

      后来他才知道,这个小姑娘,长到了十六七岁竟然每晚都要开着灯才敢入睡。胆小如斯,他的那套面具害她一连失眠了好几个晚上。

      可是当年如此胆小的姑娘,如今却经常会独自沉溺在这种嗜血暗黑的镜头之中,以这种自虐的方式来锻炼自己的心,把自己变得刚硬冷酷,对外界充满抗拒。

      这样的改变让他如何不害怕?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沈玫的眼里会被类比为电影中的哪一个角色,是浑身染血的还是人身兽面的。她到底是想逃开还是想折磨他?

      察觉到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沈玫终于从失控的情绪中恢复了过来。主动伸手搂住他,冰凉的手臂环着他的脖子,讨饶似的嘟哝道:“好了,好了,我以后不看了嘛。谁知道你也会买这种碟啊!又不收收好……你知不知道你方才盯着我的那副表情有多……”

      “像孟平”三个字咬在舌尖,沈玫心头一慌,立刻住了口。她小心地看了眼顾梓川近在咫尺的脸,见他神色没有半分异常,这才放下心来。

      顾梓川把她做贼心虚的表情看在眼里,抚摸着她的脸颊似笑非笑地说道:“知道说错话了?”

      沈玫一颤,目光再次警觉起来。顾梓川叹了口气,终究淡淡地说道:“本来就是你的碟,被我上回一并收缴过来的,谁知道还会被你再次翻出来。”

      沈玫听完轻出了口气,一把推开他,佯怒道:“哼,还说。好多片子我都还没来得及看就被某人强盗行径地抢走了。”

      顾梓川笑着拉过她,暧昧地凑着她的耳垂说道:“你觉得有哪个强盗会放弃这种大好机会,不劫财劫色而去抢一堆破碟?”

      沈玫不做声地等着他的下文。顾梓川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

      “玫子,今晚留在这里好么?”

      他观察着她的表情,声音越来越轻,说到最后,他实则已不抱半点希望了。

      沈玫依旧没有做声。就在顾梓川眼中的余火彻底熄灭的时候,她忽然避开他的目光,说了一句:“好。”

      顾梓川抓着她上臂的手忽然一紧,维持了数秒,却终究松开了她。沈玫微抬的双肩立刻塌了下来,毫不掩饰地长舒了口气。

      顾梓川起身把灯都打开,一边云淡风轻地说道:“我帮你把钱包钥匙取回来了,在客厅的茶几上。别乱想,我是怕你看了恐怖片,晚上一个人在家害怕,也可以我今晚去你家沙发将就下。”

      他依旧在试探,做着最后的努力。

      被忽然亮起的灯光晃了眼,沈玫捂着眼睛,无所谓地道:“不用啊,我早就不怕了,还要赶画稿,我先回去了。谢谢找钥匙哦!”

      说完,她一边整理着头发,一边飞快地开门走了出去,却不妨把拖鞋踢了出去,狼狈地差点把自己绊了一跤。

      顾梓川看着她纤细婀娜的背影凌乱地手舞足蹈,想上前搀她一把,终究忍住了。

      “玫子——”待她一把抓起钥匙就要走,他方才出声喊住她,“如果变成奚孟平那样,就能让你全心接纳我,对我再没有半点抗拒——其实我真的不会介意。”

      话音刚落,回答他的是一记轻微但清晰的关门声。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真的不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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