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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端木吟竹 ...

  •   段傲白瞳孔紧缩,心中一悸,身侧竟不知何时站了一名青衣女子,口中还喊着她的乳名,不由迅速转身后撤,背在身后的手也按在刀柄上。

      只见那女子丰神冶丽,秀眸惺忪,通身翠色却是贵气逼人,她高扬着下颌,笑得明媚而张扬。

      “怕我做什么?”她抬手轻抚过段傲白下巴尖,“你娘亲长孙岱是我少时密友,你该唤我一声端木姨母。”

      端木?段傲白仔细回想,忆及娘亲所言,在她年少之时,曾上泰山傲来峰听经修习数月,在檀玉庵结识了一位名叫端木吟竹的女子,二人皆是才华斐然,尤擅琴技,因此颇为投缘,一时间可谓亲密无间、坐卧不离。

      然而当年长孙岱嫁到西北,二人难以相聚,又赶上先皇七子夺嫡,端木家牵涉过深,不久倒台,连带着端木吟竹也失了联络。

      真是无巧不成书,段傲白感慨不已,暗中惊叹这月卯的厉害,竟真的汇集了各路人中翘楚,随便遇见一位都是曾名动一方的人物。

      转念又心道,当年娘亲故去,身边之人似乎都有所隐瞒,眼下遇到了端木吟竹,说不定还能在此处打听到什么隐情!

      想着便依言唤了声“端木姨母”,接着恭敬垂首行了一礼,“若是母亲在世,能再见到姨母,一定十分欢喜。”

      端木吟竹凝眸望着她,良久,长舒一口气道:“于我亦是如此。”

      接着伸手虚扶一把,轻轻笑着,“家中有许多规矩拘着你吧,与我不必多礼。”

      段傲白抬头时,却见到端木吟竹已飘至眼前,纤指飞速一探,发髻上的玉簪便已给她握在手中,她轻轻一抚,又凑近来端详段傲白的面庞,“果真是阿岱的孩子,模样可真像。”

      簪子被抽下,段傲白如瀑发丝瞬间散落,搭在斗笠上,显得十分不伦不类,顿时有些尴尬。来不重及绑头发,她默默将斗笠扯下,提在手中,又听得端木吟竹浅笑道:“你随我来。”

      端木吟竹行在前头,段傲白乖乖跟上,道间人来人往,见到段傲白披头散发,却个个都露着友善的笑脸,无一人面有异色。四下一看,更有不少着装奇异之人,譬如男子佩钗着裙,或是被发文身者,众人也都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

      段傲白不由暗自惊诧,随之生出几分好奇来,于是小声问道:“月卯中果然有许多遗世越俗的人物,姨母,阿婵这样未束发的,往日里要被训斥粗鄙,在桂窟里不算失礼吗?”

      “失什么礼?你瞧他们哪个不比你邪?你可莫当他们都怀着奇技淫巧,不过是一群遭了排挤的可怜人。”端木吟竹闻言失笑,语气中却透出一丝哀伤,“在外头,我们是一群狂徒,走到哪儿都要叫人指指点点。不过,月卯讲究自在随心,人人相互敬重又互不干涉,这是许多人一辈子都学不来的。”

      说罢轻叹一声,也不再看她,直直朝前走去。

      不一会儿,二人走进一座八角亭,先后落座,附近的人瞧见,都十分自觉地避开。

      端木吟竹面色再度和蔼,自袖中取出一张薄卷,连同玉簪一同递给段傲白,“霍公已传信与我言明,这便是济州布防图,想必你正需要。姚府内也有月卯之人,亦以此簪为号。”

      段傲白心中一喜,双手接过,恭声道谢。迟疑片刻,复而又问:“阿婵自知无功不受禄,姨母若不介意,可否明示此番月卯所求为何?”

      端木吟竹闻言目光骤然凌厉,许是因她的疑心暗暗恼怒,嗔道:“你倒机警,月卯所求我无法说与你,可我帮你,只是为了阿岱。”再瞧那十分熟悉的眉眼鼻唇,又不由放柔声调,“我无权透露此事,需得你知晓的,自然会有人告知于你。”

      见她抿唇点头,端木吟竹想了想又叮嘱道:“洞内诸人,仅有职务之别,并无高低贵贱之分,今后你且不要怠慢了任何人。”

      段傲白郑重点头道:“阿婵定谨遵教诲。”

      二人一时无话。段傲白思忖良久,又踌躇问道:“阿婵还有一问,姨母可知我娘亲亡故之时有无蹊跷?”

      “蹊跷?怎么?你怀疑你娘是叫人给害死的么?”端木吟竹蹙眉,声音竟带了些许颤抖,“你这么说,我也拿不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这番话属实将段傲白说得有些无措,连忙解释道:“当年太后要我到京中小住,再放我回长安时,娘亲已被安葬了。不论兄长爹爹爹还是外祖都说我娘是生病走的,再多问爹还冲我发了火,因而总觉得他们有事瞒我。”接着又追问,“姨母可是知道些什么?请说与我听吧!”

      端木吟竹闻言神色更加凝重几分,微怒道:“如此反应,可不就是有事瞒你!”她沉吟片刻,拉过段傲白的手紧紧握住,低沉却笃定地说,“此事你莫要声张,我定替你查个水落石出。”

      段傲白闻言略感失望,可又因她答应帮忙查明真相而稍稍安心,于是点头道谢。

      就在段傲白思绪百转之时,端木吟竹忽然倾身凑到她耳侧,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你段家仇玉已率两千精骑军至曹州,让尚公送你出去,你需保重自身。”说完便背过身去,一副谢客之态。

      仇玉来了?段傲白闻言心中骤然一惊,只觉头皮发麻,她蹙起细眉,心道这月卯势力当真不容小觑,甚至有些可怖,竟能先她一步知晓段军部署。

      这早已超出她对事态的认知与把控。

      目前看来,月卯对段家大抵是怀着善意,今日告知此事挑衅施威也好,警醒提点也罢,段家该以何种姿态应对却尚不能决断。可事情到了眼前,段傲白又不得不思索起段家细作之事,权衡起将月卯情报线就此斩断的利弊来。

      见端木吟竹不欲再多言语,段傲白也不便再问,只好躬身告辞,随尚朋义离去。

      回到地面,天色已暗,段傲白却顾不得休息,回客栈牵了马欲走。而尚朋义年事已高,不愿连夜赶路,因此不随她同去曹州,只说留在客栈等她来信。

      又是单骑夜奔,段傲白四肢已颠得有些麻木,可细作之事乃是要事,耽搁不得,只好硬撑着赶路。

      次日寅时末,段傲白抵曹州地界,天光乍现,终于瞧见挂仇字旗的营帐。

      这营扎得紧凑而隐蔽,若不是她眼力奇佳,又刻意搜寻,说不准就错过去了。

      见到旗帜,段傲白总算松了口气,忙驱着乌刃向营地奔去,边还举着段字令,口中喊道找仇玉。

      片刻后,一名身着戎装、英俊迫人的高大青年踏出营来,走近来迎她,见到是段傲白之后不禁边讶异道:“郡...都尉如何这时便来了?”

      来者正是仇玉。仇玉生父乃段宏手下一员猛将,早年战死沙场。仇玉自小被段宏养在府里,与段鹤来一同长大,二人亲如兄弟。

      如今长成,箭法闻名天下,更有“仇一箭”的美誉。他追随段鹤来立过不少奇功,更是为数不多知晓段傲白身份的人。

      仇玉将段傲白接入帐中,屏退左右后开口问道:“郡主怎么一人来此?消息昨夜才传去济州,如何今早便赶来了?”

      段傲白疲乏不堪,先是坐下大喘几口气,才答道:“这便是原因了。昨日才过晌午,有人对我说你已率军抵达曹州,便是连两千之数都一清二楚,且此人并非段家之人。”

      “郡主是说,我军出了细作?”仇玉闻言神色顿时凝重起来,见段傲白点头,又焦急问道:“郡主以为应当如何?”

      虽说段傲白聪慧绝顶远超常人,却到底是个二八年华的少女,阅历有限。若是此事针对她一人,她自有计策化解,然而牵扯到细作或许就关乎全军安危,自然顾虑颇多,她也不敢轻易拿主意,只好反问道:“你且说说身边有无怀疑之人?”

      “行军之事,属下自当谨慎,若说可疑之人,还需仔细排查。”仇玉思索片刻,又道,“此行知晓细节的不过三人,皆是我帐下校尉,其余的也不免有偷听者,甚至在洛阳便走漏了消息也未可知。”

      “仇大哥所言有理,然而眼下只能先自身边一一排查。此人极大可能是随行军中才能准确传去扎营时刻,你且布个局验一验这三人,寻出这人自是皆大欢喜,若非此三人,再从长计议。”段傲白自怀中掏出毛纸与炭条,迅速写了封密函,递给仇玉,“另外,此事需得禀告我父兄,你再去寻个可靠的送信之人。”

      仇玉闻言迅速照办,并叫人备了早膳送来帐中,段傲白忍着困意用了一碗粥,一边问道:“我兄长怎的没来?”

      “侯爷听闻你二人途中遭遇,立刻派少将军去合攻周边城镇了,少将军不放心郡主,求侯爷让属下来的,说叫属下定要将郡主平安接回。”仇玉自小养在段府,这其中异样他自然有所发觉,因而语气格外谨慎。

      段傲白倒是神色如常,看上去早有预料,摆摆手温声道:“仇大哥不必与我这般小心。鲁地形势不明,兄长不来我反倒安心。”

      仇玉这才放下心来,又找来一套干净的被单铺在榻上,“你先在帐中歇一歇,我这便想法子将那细作捉出来。”

      身在己方军帐中,又是相熟的仇玉坐镇,段傲白终于放缓了紧绷的神经,恹恹应声,阖眼便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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