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纪人她今天亏钱了吗》梨子糕

20、第 20 章

　　吴露背着双肩包，戴着耳机听着季泽的《匿名》，和往常一样挤出人挨人的电梯，到达自己的工位上。
　　她是幸运的那一批听众，不仅抢到了季泽的电子专，还抢到了他的实体专。

　　吴露把写着“经纪部，助理经纪人，吴露”的工牌放到桌上，放下包，她活动了一下自己酸痛不已的肩膀。
　　“呼……”

　　摘下耳机，周围的喧嚣骤然袭来。
　　让她一瞬间又有了把耳机戴回去的冲动。

　　——还是季泽温柔的声音，能够抚慰她这个可怜社畜的心灵。
　　虽然公司明令禁止听非公司艺人的歌，但这并不影响吴露偷偷摸摸把季泽的歌名改成了元乐的新歌，然后悄悄咪咪地听。

　　通勤的时候听，中午吃饭的时候听，加班的时候听。
　　也不知道是哪个神仙，居然挖出了这么一枚宝藏歌手。

　　吴露大大地叹了口气。
　　翻一翻桌子上的东西，发现李总监交代的表格还有一部分没做完。
　　心情更是郁结。

　　也不知道他一天到晚哪有那么多表格要做，以前是心心姐，现在是自己。

　　今天希望不要加班……
　　一想到凌晨连地铁末班车都赶不上只能打车回家，还没人报销打车费，吴露只想叹气。

　　但人和人的悲欢，并不相通。
　　吴露看着桌上一堆文件，心情低落时，听到了别人的议论声。

　　“她脸皮也是厚啊，就这样还能赖着不走。”
　　“穷鬼是这样的。”
　　“以前那个裴心不也这样，只能说上梁不正下梁歪……”

　　……不用猜，就是Ame手底下的那几个小助理。

　　自从吴露自己的直属上司裴心走了以后，Ame在公司的气焰更甚了。
　　连带着她的那几个小助理也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最初还只是窃窃私语，说吴露的小话，现在连压低声音，做做表面功夫都不愿意了。
　　说的话也越来越难听。

　　也不知道哪来的恶意。
　　扪心自问，她们两个组之间，唯一的交集就是元乐。

　　但，元乐去Ame手下，裴心根本没有说过什么不好听的，更没有闹过。
　　明明不占理的是Ame那边，现在裴心走了，她们的样子却好像自己才是正义的一方一样。

　　偏偏吴露的工位离她们很近，她们肆无忌惮的声音，总是会让吴露觉得难受。
　　她试过反击，换来的却是更多的嘲笑和更重的加班任务。

　　后来，吴露就什么也不说了。
　　如果心心姐还在就好了……

　　心心姐还在的话，一定会把她们喷得狗血淋头，让她们下次再也不敢说这些话挤兑人。

　　还好，同事的呼唤这时候将她拯救了出来——
　　“吴露，李总监找你！”

　　“好，我马上去！”
　　吴露松了口气，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松弛了下来。
　　她甚至顾不上去埋怨李总监找她是不是又要派新的活儿，连忙站了起来，三步并做两步跑到李总监的办公室。

　　李总监肥胖的身体挤在办公椅上，眼睛眯得快成一条缝了：“小吴啊，这次公司有重任交给你，你能完成的吧！”

　　“李总监，您先说是什么事。”吴露谨慎道。
　　这个李总监给人挖坑跳不是一次两次了，吴露一听到他说“重任”还是“公司”，就感觉心里一阵不妙。

　　李总监有些不满意她的小心：“我记得你那边还有一批练习生吧？最近有个综艺选秀，我们和节目组商量好了，就把这批练习生送过去，你负责带队。”

　　李总监最近日子不是很好过。
　　原本应该大红大紫的元乐，扑街了。

　　还好总公司那边还并不知道这次的重大失误，还有弥补的余地。
　　——就是马上要推出的《星秀100》。

　　说是选秀综艺，其实更多的是靠营销和剧本，炒选手的人设，通过恶魔剪辑、复活赛、1v1决赛虐粉。
　　做到让粉丝信以为真，以为自己推的本命小选手能够出道。

　　实际上从一开始出道的名单就已经定下。

　　这种综艺的好处就在于，因为人数多，所以总能吸引进来许多粉丝，再经过剪辑引导，自然就会让粉丝真情实感地代入进去。
　　至于出道后……拜托，韭菜都噶完了，谁还在乎出道之后那几个选手会怎么样？

　　有红的就继续捧，没红的就放弃。

　　作为参与公司，梵客是必然会在这场选秀中赚得盆满钵满的。

　　至少能抹平这次元乐的营销失误。
　　运气好，甚至可以借此机会打个漂亮的翻身仗，获得更多的利益。

　　吴露当然也想到了其中的重点，她的脸色有些苍白：“李总监，我个人认为这个方案有些仓促。”
　　现在梵客算是一个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娱乐公司，所以手底下还是有一些练习生的。

　　而公司的做法就是把他们从一开始就拆开，由不同的经纪人团队去带。
　　说白了就是，培养各个经纪人的预备艺人。

　　裴心这边的练习生，就是吴露在负责。
　　她不是不希望那些一直默默在幕后练习的人能有出头的机会，但这个《星秀100》，圈外人不知道，圈内人还不知道吗。

　　就是把练习生当成一次性的消耗品。

　　吴露说道：“总监，现在市场上的选秀综艺真的很多，观众们可能会有审美疲劳了。而且，如果把他们直接放到节目里面去，可能对未来的人气会有一个比较大的透支……”
　　李总监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你说的这些我都很清楚，这是公司的决定，你只需要执行。”

　　这个吴露，跟她说话就像跟那个讨厌的裴心一样，固执！
　　怎么，带个练习生，还真把练习生们当成朋友了？

　　还未来的人气呢。
　　这群人哪有什么未来？

　　他冷笑：“听清楚就出去——之前让你做的表，今天记得交。”

　　吴露无可奈何，只能低头默默地退了出去。
　　刚刚走出办公室，她就看见了熟悉的身影，正在转角处站着。

　　正是她带的那群练习生里面的队长。
　　虽然未出道的时候，并没有所谓的团体概念，但队长还是起着协调团体和联系公司的作用，平时吴露和他的交集也最多。

　　她露出一个笑容，正想过去和他打招呼，却看见队长眼睛一亮，对着另一个方向走过去的人点头哈腰地鞠躬。
　　——是元乐。

　　“这次上《星秀100》的机会，是我跟Ame姐磨了好久才帮你们争取到的，好好把握，知道么。”元乐说道，“虽然姓裴的没良心，不管人，但我可不是那种人，Ame姐也知道你们对公司一心一意，只要你们听总监的话，好好干，以后飞黄腾达不是什么难事。”
　　队长连忙点点头：“我明白我明白，我们大家都是知道元哥您特别善良的，以前我们是被那两个女人蒙蔽了，才以为您……以后我们一定听您的！”

　　“嗯。”元乐满意地看着队长，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个傻子永远也不会知道，《星秀100》是他们本来就要去的综艺，更不会知道，他们只是一群炮灰，梵客和节目组签的合约上根本就没有保送任何人出道。
　　——受益者，是元乐。

　　尽管他的新歌遇到了滑铁卢，Ame难辞其咎，但关系户就是关系户，人家也不知道和李总监说了什么，总之最后李胖子又是被自己侄女哄得心花怒放。
　　Ame搞定李总监，而元乐则是搞定了Ame。

　　最后的结果就是，梵客会出一批练习生，给预定出道的人当踏脚石——他们会是恶魔剪辑里面的主要对象，会被网友骂成狗的那种。
　　而元乐则是摇身一变，变成这个节目的人气导师。

　　导师的咖位，那自然是比参赛选手要高的。
　　到时候再给他安排一些导师C位表演，炒炒通告，一个努力又有实力的前辈形象不就有了，还不是又能火一波。
　　哪怕是公司追究起来，也不会责怪李总监他们之前的失误了。

　　看着队长谄媚的表情，元乐心里不屑。
　　这年头，傻子真是多，连这种忽悠都能信。

　　拐角的两个人说说笑笑，渐渐走远。
　　谁都没有注意到，不远处还有一个人。

　　吴露脸上的笑容早已落了下来，捏紧了拳头，只觉得心里发凉。
　　她和裴心，有哪里对不起过这群练习生吗？

　　别的练习生都没有的训练课程，是她们俩想尽办法，从经费里面抠出来给他们上。
　　别的练习生担心被卖去那些无良节目，甚至有的从此星途断绝，而吴露自己跑了好多电视台和平台，做了无数调研，最后才给他们找到了能稳定露脸，保持一定曝光但是又不会让人觉得失去兴趣的节目。

　　就这么一群没出道的人，他们甚至在围脖上还有一点点粉丝，会分享他们的每一次成长和进步。
　　这些养成系粉丝，都是吴露绞尽脑汁的成果。

　　结果她听到了什么呢，听到队长说，她和心心姐都是骗子。
　　吴露觉得自己简直是一片好心喂了狗。

　　不，说狗都是侮辱了狗狗，他们就是一群吃里扒外的二五仔。
　　也不意外，毕竟元乐不就是最大的二五仔吗。

　　心心姐给他安排的资源，他弃若敝履，他自己不想要的资源还要赖给周之。

　　在裴心走后，吴露一度升起过辞职不干的念头。
　　但她什么都没有，没有存款，没有房，也没有高薪挖人的下家，她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B市漂而已。
　　所以哪怕心里再也不乐意，她也忍了下来。

　　但此刻，她却有了一股极其强烈的，想要离开的冲动。
　　大不了就去卖手抓饼，去卖烤红薯！
　　她一个成年人，还能饿死不成！

　　就在吴露气愤不已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起来。
　　来电的不是别人，正是她刚刚心心念念许久的裴心。

　　吴露不想和裴心抱怨梵客的这些糟心事。
　　好不容易对方跳出了火坑，就不要拿这些事去烦人了。

　　她努力压下心里的不愉快，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这才接起了电话，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欢快地说道：“心心姐~找我什么事呀？”

　　“露露，我想问问你，有没有跳槽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