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纪人她今天亏钱了吗》梨子糕

13、第 13 章

　　滚球唱片的宣发部门里，几个员工正谈起刚刚离开的裴心和季泽。

　　“说起来那位女老板也是真的有钱任性啊，听说这次把榜单推荐位都包下来了？”
　　“岂止是推荐位，连BANNER什么的都买了，还有蜗牛音乐的滚动热搜。”

　　BANNER，也就是横幅推荐，是蜗牛音乐最贵的推荐位之一。
　　蜗牛音乐是最大的音乐平台，基本上所有的明星发专辑、发新歌，都会在蜗牛音乐上线。

　　这几个都是宣发部的老员工了，见过买推荐位的，但是一出手就把平台的推荐位给买了个遍的，这还是第一次遇到。

　　“哇，那得多少钱啊？”有人好奇。

　　有敏锐一点的推测道：“好像是签的打包合同，专辑加宣发，怎么也得有个七八百万吧。”

　　之前好奇的那个员工马上惊了：“电子专诶！七八百万……这就是有钱人吗？”
　　现在市面上舍得花点成本的电子专也不过就几十万而已。

　　说曹操，曹操到，他们还在窃窃私语的时候，那个“有钱的女老板”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
　　“经理呢！”

　　-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几方又重新在宣发部门的会议室里坐了下来。

　　“我觉得，之前我们定下的宣发方案有些不成熟。”裴心轻咳一声，“我希望把这些宣发取消掉。”

　　经理万万没想到裴心会去而复返，更没想到她会要求直接取消宣发，一时人都呆了：“啊？”
　　不宣发，歌的推广怎么办？

　　现在娱乐圈这么挤，每天不知道有多少新歌上线，不抓住第一波机会好好宣传，鬼才会来听啊！
　　没人来听，这张专辑的投入可全部都打水漂了！

　　他下意识把视线转向了季泽。
　　裴老板只是投资人，季泽才是这张专辑的制作者，应该……不会想不开吧？

　　出乎他意料的是，季泽歉意地点了点头：“经理，我和老板的想法一样。”
　　刚刚裴心突然拔腿就跑，季泽差点没追上。
　　在电梯里，裴心告诉他，定好马上就上线的宣发，她打算全部停止，问他的意见。

　　裴心当时想着，无论怎么说，这张专辑也是季泽的心血，如果季泽不同意取消宣发，她也不会为了自己亏钱硬要对方点头。
　　……大不了，就从其他地方找补嘛。
　　不然，她和那些压榨员工，不把员工当人看的黑心资本家有什么区别？

　　然而，季泽并没有拒绝，他甚至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实话说，之前裴老板那么大张旗鼓地给他宣传，他心里反而是悬着的。

　　季泽想要的是创作好的音乐。
　　有人听，固然让他充满动力，但他想要的并不是一夜爆红，成为所谓的顶流。
　　——季泽享受的，从头到尾都是创作本身。

　　如果不能理解他的音乐，只是因为热度而关注他，这会让季泽浑身难受。

　　“其实，全网宣发这个方案，才是下下策。”裴心一语引爆，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

　　下下策？！

　　一会议室的人都目光灼灼地看着裴老板。
　　她为什么这么说？

　　裴心道：“看之前的新歌分析也能看出来，现在的新歌发行，99.999%的公司，都会提前在全网进行宣传。”
　　经理和其他人都点点头，实际上这个数字都保守了，应该是100%。

　　“其中，至少有80%以上，又会买下音乐平台上的各种推荐位。”
　　“抢不到BANNER，就抢滚动热搜，抢不到滚动热搜，就抢推荐榜单——实在都抢不到，就是作为广告插入，也要硬塞进评论区里面。”

　　众人又点点头，这也没说错。
　　推荐位基本成为了“兵家必争之地”，每次成绩的好坏，都完全和这些推荐挂上了钩，营销推广费用和专辑的成绩直接成正比。

　　裴老板动了动手指头，指向了白板上的“口碑”两个字——
　　“那么，听众真的只会被推荐牵着鼻子走吗？”
　　“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他们对此已经厌倦了？”

　　“这……可是，宣发不好的专辑，确实成绩都不太理想……”宣发部的组长看了一眼经理，说道，“裴老板，如果按照你的说法，听众应该不会买账才对。”

　　裴心心里默道，他们怎么会不买账？就像前世蓝星上那些X音，X手神曲一样，每个视频都用，像病毒一样无孔不入，观众不也听得挺好的？

　　但她现在是要忽悠，当然不能顺着对方的话说，裴老板眼睛一转，马上想到了理由——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说可能，听众没有找到更好的选择？”

　　反正都是口水歌，听谁的不是听？
　　不宣发的，100%还是口水歌，有什么专门搜索出来欣赏的必要？
　　就像那些抖X神曲，十首歌的曲调合并在一起，恐怕还能凑成一首完整的，没有任何违和感的歌。

　　观众筛选不到质量高的作品，自然就会选择躺平。

　　——根源，还是在专辑本身的质量上！

　　“而我对季泽的专辑，非常有信心！”裴心道，“这张专辑，说是季泽十年磨一剑的作品也不为过，里面每一首歌都是他自己写、自己唱，光是诚意就已经把那些不知所云的口水歌甩出去一大截了。”
　　“而且，我们在制作上花了那么大的功夫——别人用的MIDI音源，我们尽可能都做了实录，别人一张专辑6首歌，卖30，我们一张专辑12首歌，只卖15，这谁更良心，不是显而易见？”

　　宣发部众人：……
　　乍一听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但总感觉哪里不对。

　　裴心接着说道：“都说市场才是最好的检验标准，我非常同意这一点——但我认为的市场，也包括听众的主动选择。”
　　“一张专辑，可能连销量榜最后一名都挤不上去，但这张专辑没有任何宣传，没有推荐，没有广告，全靠听众从茫茫歌海里把它捞出来——这还不能证明它的优良？”
　　“我们这张专辑，要的就是这种口碑，而不是靠病毒式营销，强行给观众喂到嘴巴里。”
　　“酒香不怕巷子深，我们坚信这张专辑不需要靠推广来获得大家的喜爱。”

　　“甚至我提议，我们的歌曲不能够直接以关键词的方式搜索到，而是应该建立一个专门的链接，只有从这个链接点击进去，才能够看到具体内容。”

　　一本正经胡说八道完，连裴心自己都差点信了。
　　说实话，不宣发，全靠民间自来水的，有没有？绝对是有的，前世蓝星上一些歌原本寂寂无名，就是因为被路人推荐，才一传十十传百，渐渐成为了小众精品，个别的歌曲甚至还冲出了小圈子，被大众所熟知。
　　——但，这个比例是极低的。

　　酒香不怕巷子深是假的，互联网时代，酒香也怕巷子深。

　　宣发部的人不是外行，当然也反应过来了其中的门门道道。
　　然而当他们看向季泽的时候，发现后者正一脸敬慕地看着裴老板。

　　众人：？？？
　　哥，你被绑架了就眨眨眼哥！
　　裴老板说的话你真听进去了啊！！

　　他们并不了解季泽。
　　季泽是个不善于表达的人，甚至可以说有些害羞，不然也不会之前被Ame和李总监欺负得那么惨。
　　但此时此刻，季泽的心里还是满满的震撼和感动。

　　他并没有期望裴老板能对他的事情有多上心。
　　那天在花村，明摆着是因为裴老板和李总监他们有恩怨，才会说帮他做专辑。
　　季泽并不贪心，甚至很感激裴老板愿意帮他一把。

　　但是，他没有想到，裴老板居然会为他考虑到这一步。
　　全网营销会不会让他的专辑被挂上“炒作”的名声，从而忽略他认真创作的态度，连这种事她都考虑到了。

　　甚至，她也不求任何回报。
　　只有他的专辑是有人欣赏的，那她就已经很满意了——她甚至不在乎他的销量会不会不好看！

　　人比人，气死人，相比起毫无职业道德的Ame和李总监，季泽完全倒向了裴心这边。
　　他知道，裴老板做出每个决定，也都有压力。
　　所有人都不看好他，所以，他要更加努力，才能好好地回报裴老板的知遇之恩！

　　裴心并不知道季泽在想什么，如果她知道，恐怕要收拾行李连夜扛火车逃跑。
　　你可是S级啊！你再努力，我岂不是这辈子都没有财富自由的可能了！

　　她看着已经被自己忽悠得沉默的宣发部成员，以及表情微妙的经理：“所以，宣发的事情……？”

　　“撤吧。”经理还有什么办法，旁边宣发组组长的眼睛都快眨抽筋了，他也只能顺着裴老板的意思做了。

　　组长马上冲了出去安排。
　　还好，千钧一发之际，还是赶在平台全面上线之前一秒，把宣发的内容全部拦截了下来。

　　但是，因为歌曲本身已经上线，已经花出去的钱是打水漂了。
　　这会儿，季泽的歌曲正静静地躺在平台的角落里。

　　经理苦笑。
　　他就闹不明白了，怎么会有人和钱过不去呢？
　　发发推荐，至少能把专辑的制作费用挣回来吧？

　　现在的有钱人，他完全看不懂啊！

　　好歹是把宣发给叫停了，裴心这会儿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了下来。
　　她美滋滋地打开蜗牛音乐APP。

　　嗯，果不其然，季泽的专辑完全没有引起任何水花。
　　尤其是每时每刻都有新歌发布的情况下，一刷新，季泽的专辑就消失不见了。

　　她满意地站起身来，和经理握手：“合作愉快！”
　　接下来，可就指望这张专辑多给她赔点钱了！

　　至于受害者季泽……emmm裴总会记得他的付出的！
　　实体专的配置，拉满拉满！一定让他享受天王巨星的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