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的最后一章》清水悠纪子

26、夜的最后一章·波之国篇【025】

　　第七班出去训练了。百无聊赖的躺在地板上的简易床铺上，我度过了养伤的第一天。
　　我似乎是做了个梦。梦里有一个看不清面孔的人，有一双和卡卡西一样的红色写轮眼。我能看到他上下眼角的眼睫毛很长，勾玉流转间，显得温柔而悲悯。
　　头好痛……
　　突兀的从梦里惊醒，我冷汗涔涔的抱着头，平复了许久，才感觉好一些。
　　应该是因为第一次看到使用写轮眼的战斗，才会梦里也忘不掉写轮眼漂亮的红色。
　　我努力想些别的来转移注意力。不知道宁次现在正在做什么。出来执行任务都没来得及和他说一声，也不晓得这个爱生气的人这回会不会又闹别扭，哄他还真是挺累的呢。
　　“砰”的一声，房间的木门被打开。
　　“喂，该吃饭了。”佐助硬邦邦的声音打破了安静。
　　我赶紧闭上眼睛装睡，打算吓他一跳。
　　佐助来到我的面前，缓缓蹲下身。我能感觉到他正在很认真的看我的脸，没有平时看见我就莫名其妙的敌意。
　　佐助想看的，应该不是他面前的我。
　　“别装了，你的睫毛一直在抖。”良久，佐助才又开口说话。
　　“回来啦？训练的怎么样？”我顺势睁开眼睛，看见他身上脏兮兮的，手里还拿着什么东西。
　　“那个，给你的。”佐助绷着脸把手里的东西递给我，是一罐药膏。
　　“你就没别的话和我说了吗？”
　　“谢谢你。”佐助还是木着一张俏脸。
　　“说句谢谢就完了啊？”我没接药膏，反而是坐起身飞快的捏住了佐助的脸颊用力往两边扯啊扯，“傲娇小鬼，笑一笑很难吗？干嘛看到我就一副恨不得杀了我的样子，就因为我害得你初吻给了鸣人吗？大不了我也拿初吻还给你就是了。”说着，我手下用力固定住佐助的脸，贴近了他。
　　佐助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
　　我绝对不会真的亲他。只是佐助对我莫名其妙的敌意，总是让我心里堵堵的。所以我就总是想逗他，看他生气炸毛也比看见我时就咬牙切齿的样子可爱许多。
　　“孝希……你这是在干嘛？”身后传来小樱幽幽的声音。扭过头，看到小樱扶着卡卡西站在门口，两张脸上的表情各有各的精彩。
　　即使解释过了，晚饭时候这几个人谁也不肯说话。佐助一直都在瞪我，连带着小樱，也默默看了我好多眼。
　　可我什么实质上的坏事都没干啊。
　　只有鸣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顿饭吃的风卷残云。末了抬头刚好看到佐助在瞪我，抹了抹嘴说了一句，“佐助你干嘛总看孝希啊？樱酱你看还是我最好了，都不随便看其他女孩子，嘿嘿嘿……”
　　我淡定的端起饭碗。可是还没等我动手，小樱的饭碗已经扣在了鸣人的脸上。“鸣人，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唔，樱酱果然最棒了！
　　“孝希，我们可以聊聊吗？”刚要去洗漱的我，被小樱叫住了。
　　波之国的夜晚不同于木叶，有种临海村落特有的宁静。
　　我和小樱坐在独木桥上，静默良久。
　　“佐助君他好像一直都很孤独呢……”还是小樱率先打破了沉默。
　　这一点，我和小樱看法相同。
　　“他是傲娇了一些，才总是给人格格不入的感觉，其实他是个挺好的人。”
　　“你对佐助君来说，好像很特别……”小樱有些失落的垂着眼睛，“孝希，佐助君看着你的眼神，是不一样的。”
　　看来是被误会了啊。
　　“樱酱，这真的是误会啊。我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我。”我停顿了一下，精辟总结得出结论，“至于你说他对我特别，只不过是因为他每次对战都输给我，所以怀恨在心。”
　　“那今天……”
　　“今天更是误会大了，刚才我只是在和他开玩笑，佐助每次看到我就杀气腾腾的，我很不喜欢他对我那样的态度，所以才故意逗他。我对佐助的感情，和对我弟弟是一样的。”我碰了碰小樱的胳膊，“樱酱，你喜欢的人是佐助吧。”
　　“……这么明显吗。”小樱白皙的脸颊绯红一片。
　　“是啊，你也没隐藏过你的感情啊。既然这样，那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什么？”
　　“我也有喜欢的人了。”我附在小樱耳边，悄悄地告诉她，“是和我同届的，最优秀的那个男生。”
　　“你应该很喜欢他。”小樱看到我提起宁次就眉目含笑的样子，由衷的说。
　　“是呀，我当然很喜欢他。强大的足够让人依靠，善良又温柔，有他在，我眼里就再也看不到其他人了。只是——”我话锋一转，“他总是习惯性说反话，还容易害羞，纯情的让人想要……”
　　“孝希，你现在表情有点奇怪……”
　　“总之，我就是很喜欢很喜欢他。只不过他实在是太傲娇，就是不肯回应我。”
　　“真是羡慕你，孝希。你和你喜欢的人一样，都那么优秀。”
　　“樱酱，其实我也很羡慕你们啊。”
　　“哎？”
　　“第七班是一个集体，你们才是一队。我只是……第七班这次的替补，哪里都不是我的归宿。”我对着茫茫海雾五指微张，似乎在触摸我无迹可寻的未来，“你们都有属于自己的过去，努力在创造自己的未来，我却从来不知道我的未来在哪里，甚至我连自己到底是谁都不确定，只能过一天算一天。”
　　“你是孝希，是我们的同伴。”
　　“同伴吗？”我歪过头打量眼前态度真诚的小樱，想从她碧色的眼睛里寻找一点肯定，“那我，是不是不能缺少的存在呢？”
　　“自然是的。”身后的树丛一响，有人走动的声音。
　　“有人？”小樱猛的站起身。
　　“别慌，是卡卡西。”我连白眼都懒得翻。虽然早就知道他在偷听，却没想到他会在我问这种关键问题的时候出来打岔。
　　“卡卡西老师，不要在背后吓人啦！”小樱的脸涨红成虾子色。
　　“嘛，抱歉打断可爱小姐们的谈话。只是存在这种问题，还是我来和小孝希谈比较好呦。””卡卡西笑眼弯弯却毫无半分偷听被抓包的尴尬。
　　真是不良的上忍。
　　“喂，上忍偷听都这么理直气壮的嘛？”看小樱离开，我有点生气。
　　“你应该早就知道我在附近，所以这不算偷听吧。”卡卡西一番歪理说的理直气壮，“呐，继续和我聊聊你的心事吧。”
　　“为什么突然想问我这个？”
　　“作为队长，需要了解一下队里成员的心理状态。”
　　“哦，我很好。”我敷衍着回答，却垂下了眼眸。
　　“刚才听你说，你因为不属于任何班而没有归宿感……是想起以前的事了？”
　　“以前的事？以前的什么事啊？”我故意打岔。
　　“小孝希，那不是你的错。”
　　“可那是两条人命，还是同伴的命。”
　　“小孝希，你不是这世界上第一个杀死同伴的人。在这个世界上，人想要活的好，得到的更多，手上就都不会干净，甚至包括同伴的血。”
　　“说的好像你真的杀过同伴一样。”我嗤笑一声，对他这些话并不认可，“为了任务可以杀死同伴的冷血卡卡西，应该只是传言对吧。”
　　“那些都是真的。”卡卡西平静的看着我，仿佛他此刻口中说的话事不关己。
　　“我才不信呢！”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卡卡西现在说的都是真话。
　　“我害死的第一个人，是我此生最重要的羁绊。他不是死在我手里，却是因为我而死。”
　　我吃惊的瞪大了眼睛。卡卡西无视了我的惊讶，依然平静的仿佛在说其他人的事情。
　　“至于第二个，她是我最愧对的人。我是个人渣，不仅践踏了她的心意，还亲手杀死了她。”
　　这是我第一次听卡卡西说起这些。虽然他表现出来很平静，可是他此刻死死握着的拳头，说明了他有多么在意这些过往。
　　突然想起他受伤那天的奇怪神情，加上我以前问过他，杀死的第一个人是什么样的人。结合他刚才的话，我似乎确认了那残酷的真相。
　　看到我剧震的瞳孔，卡卡西扯起一个空荡荡的笑来，“是的，小孝希，你猜的没错。虽然我在那之前就杀过不少人，但是那是任务，而她是不一样的。”
　　“……所以你才活成现在这样？”我艰难的从齿缝里挤出这句话。
　　“这不属于今天谈话的内容，我暂时不作回答。对你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不要太纠结于过去，我们一直以来都只是希望你能平安的长大。”
　　“卡卡西，这是你第二次对我说这样的话了。”
　　“？”
　　“我知道你们还是瞒着我很多事情，那些被隐瞒着的事情，是让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幸福的，所以你们才只会希望我能平安长大，而不在意我是不是快乐，对不对？”
　　我的话很突兀，完全没有逻辑。然而我知道卡卡西一定能懂我在说什么，因为他是知情人。
　　“这是三代大人对你的期待。他说过，你的过去，和你的未来没有关系。只要你能平安，那么你一定可以得到幸福。”卡卡西低垂着银白色的睫毛，手势轻柔的揉了我的头发，“这也是我与大和对你的期待，我们也希望你能拥有我们所缺失的东西。”
　　“卡卡西，我一直想问你，战争到底是什么样子？”
　　“嗯？”
　　“是不是因为经历了战争，你才看不见未来？”
　　“你这是在说什么呀。”又轮到他开始装糊涂。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我这次没有顺着他的意思装糊涂，而是选择直接挑破他的伪装，“既然都聊到这个份上了，卡卡西，你回答我，是不是战争把你变成现在这幅鬼样子？”
　　“我这双眼睛见证了太多死亡，战争已经消耗掉了我的大半生，给了我太多创伤，所以我不想再建立任何亲密的关系。然而经历了这次波之国任务以后，我想尝试着改变一下这个想法。”沉默半晌，卡卡西才回答我，“你们是木叶的未来，还有可能成为这世界的未来。我愿意因为你们再对这个世界抱着一次期待，希望你们能为这个世界带来长久的和平。”
　　“毕竟，你们都是我在意的人啊。”卡卡西说完这最后一句，笑眼弯弯，眉目平和。
　　我那时候完全不知道，说出这番话的卡卡西，内心曾经历过多少挣扎与痛苦。我也完全没想到，他日后真的会用生命来践行他这些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