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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第一百二十四章 ...


  •   话又说回来了,自从权|力|争|斗进入白热化阶段以后,及仙上空就放飞了无数的大型隼类猛禽,专门用于猎杀信鸽,任何信件都无法从及仙飞出去。
      展大人无法向常州府去信,是怎么确定盒子里的小孩手指不是老家的侄子的?

      展大人平静温良地道:“不用确定,自从骆江宁言说用侄儿威胁的时候,我便知道那是个欺诈的谎言。”

      “他不可能动得了常州府武进县,那边有展某的兄长。”

      “尊兄?……”我试探。

      “家兄经商,买了个员外的虚名,在武进县当地是为族长。且武艺高强,刀法卓绝,能把展某倒吊在树上打,展某这一身筋骨自小就是这么练皮实的。”

      温醇君子,冷笑微微。
      “姓骆的狗官若真能掳来展某的侄子侄女,展某跪在地上叫他三声爷爷。”

      “………………”

      好家伙,猫也有如此獠牙毕露的时候。

      欺软怕硬惯了,他一露獠牙我就有点怂,偷偷地把手腕抽了回来,往小舟后方稍微缩了缩。

      好奇得紧,展昭被老青天拐入朝廷之前是为南侠,南侠的剑法已经近于臻化入道,在南江湖鲜有敌手。比南侠更彪的南侠大哥,那得是什么样儿?
      依稀记得,好像聊过,他哥迷信道教三清祖师,厌憎佛教,对佛教和尚有着很深的成见,什么什么的……

      “大人……”
      渔夫颤抖地唤了声。

      没人应,又唤了声。

      “两位官差大人……”

      “怎么了?”展昭率先回过神来,温和地问他。

      “这舟……不对劲,在吃水,下沉……”两股战战,魂飞魄散。

      死寂。

      沙哑。
      “……”
      “……这舟,刚刚有谁动过?”

      “岸上的衙役,我们本地的官兵差役……”

      武官沉默了。

      五内俱焚,老子的胆子几乎要吓炸了,泷水河里可是有鳄鱼的,沉进去了,那不就是活人喂鱼?
      好阴毒的算计。

      噌地一下站了起来,小船剧烈地摇晃了一瞬间,远望着那片灯火阑珊。岸堤上无数魑魅魍魉,蝇营狗苟,无数双人眼浮动,绰约晦暗,冷得人浑身发毛。

      “救命!……”
      我朝那片遥远的河岸喊,大幅度地挥动双臂。
      “救命!!!……”

      摸出腰带里的杜鹃哨,凝聚内力,以最大的音量尖锐吹出,刺破乌云蔽月的幽深长夜。

      岸上火光摇曳,隐隐约约,似乎有些骚动了,大概是马汉、杜鹰、蒙厉悔他们接收到哨音,意识到不对劲,带着开封官兵开始行动了。

      一部分紧急控制地方衙役,一部分救人。

      可是这么远,怎么来得及。

      筋骨黑亮的渔夫扑过来抓我的袍服下摆,苦苦哀求:“大人啊,您蹲下,别站着,越站着船沉得越快啊……”

      我蹲下。
      蹲下以后,半身都泡在了淹没上来的河水里。

      冷得刺骨,死亡自四面八方涌来,将活人的体温与魂灵一同吞噬。

      我不想死。

      我不想死。

      我才三十三,人生还没走过一半,南乡没有娶,小黄狗还没长大,红烧肉、炖蹄膀、糖醋排骨还没吃够,嫖|娼|还没嫖|够,肉|欲还没享受够。

      我不甘心。

      我不甘心。

      “你在做什么?”展昭问。

      “搓热筋骨啊,”渔夫说,黢黑粗糙的手掌使劲地搓着面颊、下巴、脖颈、大|腿|根……所有他能搓到的区域。

      搓热,搓到皮肤发红。

      “在恁们高高在上的官老爷眼里,咱或许不算什么命。可小民虽贱,犹有家人啊……俺家里老父七十,不能下地,要是搁这里嗝屁了,老人肯定烂在床上生蛆了……”
      “俺婆娘肯定改嫁,留下两个娃娃被邻居壮丁欺负死,地也被抢了,可怜见的……”掺杂着俚语,嘟嘟囔囔。

      我急切地问:“大爷,你有方法逃出生天?”

      大爷在咒骂杀千刀的县衙糟蹋他的老伙计船。

      跟我们说。

      “泷水河里多暗流,挺难的,本地百姓都不敢轻易下水,但总不能就这么等死,家里还有人烧火做饭等着俺回去吃呢……”

      “也不是哪儿都有鳄鱼,官差大人,恁们俩跟着俺游……俺往哪个方向游,恁们就紧紧跟着,俺当地银,知道哪儿处没鳄鱼活动……咱仨游得越快越好,兴许能赶在被河水冻死、被暗流卷走前上岸……”

      “好。”有生机就好,感激不尽,“多谢大爷了,上岸以后,咱开封府赠您五十两雪花银!”

      渔夫眼睛骤然瞪大,喜得嘴咧开。
      “当真?”

      “当真!”

      我有样学样,学着大爷的动作,搓热所有皮肤、筋骨,为洑水做准备,防止抽筋。

      “展大人,你怎么不动作?”

      武官眉眼低垂,沉浸在思绪中,久久无语。

      “展大人?”我疑惑,“熊飞?”

      “……”

      唤及名字,他终于有了些反应,却不是搓热筋骨,而是从湿淋淋的怀中掏出了一封严密包裹的防水黄油纸。

      “这里面是展某的家信。明文,倘若你与这位老大爷真能逃出生天,劳驾,帮我把信带回开封,通过驿站,发往常州府武进县。”

      “……”
      “……你想表达什么?”我死死地盯着这封遗嘱,没有任何表情,冷冷地问他。问这个二十七岁,还是二十八岁的青年,记不清了。

      “帮我寄回这封家信,转告我的兄长,我很遗憾,但并不后悔走上这条路。余生多加保重,寒时添衣,热时减衣,少喝酒,好好吃饭。”

      “姓展的猫东西,我问你,究竟想表达些什么!”愤怒,近乎恶声吼骂。

      青年最后笑了下。

      笑得清亮,刺目至极。

      坦坦荡荡,湮没入幽暗的死亡。

      “走。我不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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