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忌惮与信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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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爱的公爵阁下说要外出巡视边疆，接到命令的瞬间，整个公爵府都动了起来。
管家开始计算一路上的费用，仆从准备行李，侍卫长迅速安排同行护卫，魔法师检查马车内的防护阵法是否正常运转。
还特意分出两拨人马，一队前往皇宫向陛下申请巡察边疆的许可，一队前往皇太子的宫殿代自家公爵婉拒凉亭邀约。
收到兰纳尔公爵府的使者请求觐见的消息，现任埃米勒帝国的统治者——罗伯特·埃米勒，从桌上一堆小山高的公文中抬起了头，满脸惊讶。
“让他们进来吧。”他起身让侍女帮自己整理衣服，吩咐护卫带人进书房后又忍不住露出疑惑的神情，扭头询问身边最了解各家情况的侍从，“公爵府最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不然兰纳尔公爵怎么会突然派使者请求觐见呢？我上位这些年来他就只主动过两回啊，而且还都是大事。”
罗伯特摸摸下巴：“难道他终于要告诉我，其实我不是傻逼先皇的孩子而是恩格维先祖的转世？”
“嗐，我就说嘛，我这么聪明睿智怎么可能跟我那愚蠢的父皇有血缘关系？”
“请您别拿这种事情开玩笑。”一旁背手而立的红发侍从面露不悦，毫不客气地怼回去，“如果您是恩格维陛下的转世，那大贤者都能复活了。”
看到皇帝不爽地撇嘴，他想了想，认真回答对方先前提出的问题：“除开皇太子殿下在上午邀请兰纳尔公爵到凉亭商议政事外，就只有一位外来魔法师拜访公爵阁下了。”
“哦？”原本不过随口一问的罗伯特听见这话顿时来了兴趣，根本掩饰不住人类八卦的本质，就差没捧着瓜吃了，“你的意思是说那魔法师没递拜帖就直接进公爵府了？莫非他是公爵的旧友？你有看到是位优雅的绅士还是位可爱的小姐吗？”
谈及此事对方不禁蹙眉，面色凝重：“是位女性，但问题是，我的‘眼睛’居然看不透她的伪装。”
“我能清楚看见她的脸，非常普通的长相，可我总感觉那不是她的真实面貌，就好像有人故意修改了我对她的认知，违和感特别强烈。”
“如果换成七阶以下的低级魔法师，他们甚至察觉不到其中的异常，一定会将那张平凡的脸当作是少女真正的脸。”
“而且我认为她从一开始就发现我的窥探了，只是不理会罢了。”
“你是八阶的大魔法师，论实力可排前几，能让你都看不穿伪装只觉得违和的，那只能说明——”罗伯特眯眼，放在桌上的手，指尖轻轻敲打着桌面，“对方至少是位八阶的大魔法师，或者……九阶。”
“哎呀。”他忽然轻笑，“公爵真不愧是曾经领军击退魔族的大陆最强骑士，竟和那种层次的强者交朋友，像我这种普通人，别说跟著名的贤者相识了，一年恐怕都见不到几回呢。”
“或许是学术之城的人。”
“他们要来贝宁薇尔何必遮遮掩掩？再者他们不是一直嫌写拜帖麻烦都直接传送的么？哪会老老实实地待在门口等啊？”
“……确实如此。”
“哈哈，想跟自己的子民碰碰面聊聊天都要排队申请，最后还被人残忍拒绝的皇帝，大概只有我了吧？”
回忆往事，罗伯特挠挠后脑勺，爽朗地大笑，似乎完全不介意自己刚继位时前往学术之城想拜访那些九阶的贤者却吃了闭门羹的丢脸事。
“哼。”红发侍从依旧背着手，站得挺拔，像是极讨厌皇帝口中的“子民”，说起他们就一脸的嫌恶。
“学术之城的那群老家伙，九阶又如何？明明享受着帝国的供奉却一点实事不做，光去研究一些屁用没有的理论，还口口声声说什么，‘知识是无价的’，呵，百姓都要饿死了病死了追求那些真理有什么用？真理能让人填饱肚子能治病吗？”
“大贤者若是知道当年她一手建立、希望学者们能够为民继续研究改善生活的道具和阵法的学术之城在千年后竟然变成一堆吸血虫的聚集地，怕是会气得从坟墓里爬出来烧死他们。”
“唉。”罗伯特叹了口气，“茜，你太偏激啦。”
名为“茜”的红发魔法师闻言冷哼一声，倒是没再跟上司唱反调，听话地安静下来。
勉强搞定自家心理有问题的侍卫，罗伯特悄悄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咳嗽几声，招手叫一直等在门外的公爵府的人进来。
使者进门后先是向他们至高无上的帝王行礼问好，待获得开口的许可后才直起身将自己主人的原话一五一十地转达给对方，说完便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回话。
“没想到那个邪.教的据点之一会在苏列卡。”罗伯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桌面，“不过也不奇怪，公爵目前待在王城没有镇守边疆，边境线一旦被破坏，奥巴顿那帮无礼的蛮族要是趁机攻打苏列卡就糟糕了，即便后期能夺回城市，该造成的损失也已经造成了，死去的人们永远不会回来。”
两个帝国之间只要不涉及底线，一些小打小闹是可以被允许的，但如果有谁按耐不住踩过那条约定俗成的无形界限，真正的战争爆发，将会把两国人民都拖入无尽的深渊中。
这个局面无论是他还是奥巴顿的统治者，都是不愿看见的。
因此两国以往虽发生过一些小冲突，却都是点到为止，至今未将冲突升级到白热化阶段。
话是这么说，防人之心不可无，万一奥巴顿的现任老皇帝嗝屁了，继位的掌权者是个跟他父皇有得一拼的脑瘫咋办？那一切不就完球了吗？
“确实有去一趟的必要，即使敌人撤离了边境，他们来不及处理干净的线索依旧能查出许多东西。”罗伯特不认为计划被戳穿的那群邪.教徒还会傻傻地留在苏列卡等公爵去抓，但能借此机会清除掉对方安插进边防军的眼线也不错。
他相信公爵培养出来的人，也相信边防指挥官的忠心，可惜不是所有人都是艾力克·兰纳尔，能够做到事无巨细、面面俱到。
“况且无论我答不答应他都不在乎吧，只是客套地通知我一声而已，估计现在公爵已经打包好行李在半路上了。”皇帝似乎觉得臣子这样的态度很有趣，好笑地摇摇头，然而其他人却一点都不敢跟着笑。
“昨天我跟公爵一起商讨政事的时候他明显还不知道敌人的据点在哪，结果今天情报就送过来了，速度真快呀。”他笑笑，饶有兴趣地盯着眼前之人，“所以这次的出行，公爵打算带那位魔法师小姐一起去吗？”
使者顿了顿，随即将头埋得更低，双手紧贴大腿外侧，状似惶恐地回答：“臣不知，请陛下恕罪。”
罗伯特随意地摆摆手，让他不必那么紧张：“公爵不想跟我说就不说嘛，我理解每个人都有小秘密，我并不是非知道不可。”
只是他没想到那位看似平易近人实则淡泊冷漠、几乎算是照顾埃米勒长大的“帝国最强守护之剑”，竟然也会有如此重视某个人的一天。
明明以前为了皇室的面子，每次外出对方都会亲自来到皇宫当面告知他，有什么事也不会特意瞒着他，这一次却不同。
不仅派家臣敷衍他还把人小姑娘藏得严严实实的，连这点程度的试探都不允许，他原以为只有大贤者能有这样的待遇呢。
嗯，大贤者，忽然冒出的非学术之城的九阶法师，公爵旧友，又是位可爱的女性……不、不可能吧？
罗伯特晃晃脑袋把那个极其离谱的猜测晃出去，握拳抵住嘴唇，假装无事发生一般轻咳道：“行吧，那我就等公爵回来向我汇报具体情况了。”
见皇帝不打算追问，使者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然后连忙躬身再度行礼。
“感谢陛下您的宽宏大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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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属将皇帝的答复带回来的时候，艾力克确实坐到了前往苏列卡的马车上，正好在最后一份文件的末尾签上自己的名字。
听完对方的陈述，他也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就重新投入公文处理中，丝毫不在意皇帝的态度。
倒是闲得无聊没事干在车厢内东摸摸西摸摸等挚友干完活的伊莉米娅，对这位新上任没几年的小皇帝颇感好奇。
“之前我发现的结界头顶的那只‘眼睛’果然是替皇帝监视全城动态的啊。”她摸了摸下巴，扭头瞥向书桌后边正为了接下来的旅程能够安心游玩而努力加班的可怜搭档，“呐，艾力克，这届皇帝是个什么样的人？”
“罗伯特陛下吗？”艾力克停住笔，认真思考了一会才慢悠悠地回答，“他是个缺点很多，优点同样很多的人，不过陛下身上最值得称赞的一点就是——”
“作为统治者，他足够理智。”
“或许他跟他的每任先祖一样忌惮提防我，对我掌握军权这么多年感到不满，可与此同时，他也明白埃米勒在这一千年间，究竟是靠着谁才能屹立于世界最顶端而不曾衰落过，陛下比任何人都要明白[兰纳尔公爵]对这个帝国的重要性。”
放下手中的羽毛笔，他轻轻地笑了一声。
“因而陛下绝对不可能放弃我，愚蠢地把我推远，更不可能相信那些挑拨离间的谣言。”
“米娅，你所担心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埃米勒会一直站在我们这边。”
“这就是所谓的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嘛。”伊莉米娅屈指顶着下颚，笑笑说，“你对他印象不错呀。”
“搞得我也起了一丝兴趣呢。”
金发青年蓦然顿住，好半天才动弹一下，不露声色地望向对面、刚刚仿佛是随口一说的少女。
垂下眼帘，他又拿过另外一叠文件放到面前摊开，假装漫不经心地、若无其事地开口。
“米娅，你想跟陛下见面吗？”
伊莉米娅略微扬眉，似乎看穿了对方的小心思，往后背靠抱枕，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地反问：“怎么？您老人家是不乐意加入咱们年轻人的聚会吗？”
“老实说，我确实不太想。”没有丁点别扭，艾力克很大方地承认了，“尽管罗伯特陛下不会做出任何对帝国不利的事情，可这并不代表他不会对你动歪脑筋，比如利用你牵制我。”
“更何况，米娅你是不希望暴露自己身份的吧？”
“没错。”她点点头，理所当然地回道，“亡灵就该待在坟墓，待在历史书中发挥余热警示后人，瞎跑出来捣什么乱啊？”
“长江后浪推前浪，属于我的时代已然过去，如今该轮到孩子们大显身手了，老人家要退休啦。”
“……”
艾力克紧紧抿着唇，好似并不认同这番道理，然而在挚友清澈的目光下，他脸上最终还是露出了与往常无异的温和笑容。
“嗯，你说得对。”
哎哟嚯，这家伙居然闹起脾气来了。
伊莉米娅眨巴眨巴眼睛，突然往前趴倒在桌上，不知为何相当理直气壮地压着一堆未处理完的公文，笑眯眯地伸手去勾他颊边的发：“不高兴了？”
“没有。”青年十分淡定地捉住女孩试图捣乱的手帮忙放回去。
“真的没有吗？”她才不信呢，挑着眉问。
“真的没有。”艾力克深深地叹了口气，简直拿这小混蛋毫无办法，最后除了妥协还能怎么着？
“无聊的话就看书。”为防止对方又闲得没事干来骚扰自己，他拉开抽屉拿了四五本三流言情追妻火葬场小说全部塞进她手里。
见他实在很忙，伊莉米娅耸耸肩，不再逗人，乖巧地闭上嘴一边啃着艾力克给自己准备的零食一边翻书。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忌惮与信任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