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尺》幽谷深兰

12、离开

　　穆文生如愿的拿到了离婚证。
　　说不难过，是假的。
　　可事到如今，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他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后悔，但不敢去想。
　　此刻的他犹如飞蛾扑火一般，只想燃烧和把握此刻的绚丽。

　　该承认，这一年来，他挣扎过很多次，特别是在看到孩子的时候。他很爱孩子，特别是小女儿乔苏。
　　他记得，那年他对着妻子说要离开云城，去外面闯闯。外面的世界未必就很精彩，可是对于一个胸有抱负的男人来说，一辈子窝在那个小厂里，他忍受不了。
　　他走的时候，穆云已经七岁，其实还是小孩子，但却有些早熟。在穆文生的记忆里，穆云小的时候其实和他也是很亲的，都说女儿是爸爸前世的情人，他打心眼里疼她。
　　可是后来，穆云渐渐长大，也许是经常见到父母吵架，所以渐渐对他产生了疏离，有时候看他的眼神甚至带着那个年龄不该有的愤恨。
　　他们都是年轻的父母，他其实并不懂得如何去哄小孩子，因此对着这个过于懂事的大女儿，多半时候他是束手无策的。

　　可乔苏就不一样，她出生的时候他已经是一个成熟的男人，他深深的明白该怎样做一个好父亲。那段时间，他每天下班回来就抱着小小的乔苏哄她睡，逗她笑……小乔苏一岁的时候开口讲话，第一个叫的就是“爸爸”，他永远忘记那一刻自己心里的欣喜和激动。

　　可是，生活的窘迫并不能因为孩子的欢笑就抵减，乔丽容其实很少抱怨什么，是他自己一天一天的难以忍受贫穷的生活。
　　终于下定决心出去，带着对妻子的歉意和孩子的思念。他在心里对自己说，一定会回来的，即使是为了孩子。
　　三年之后，他如愿回到了云城，他看到他的小公主已经五岁了，会唱会跳，对着他却是那般的陌生和警惕。心里有疼痛，却也只能对自己说，用以后的时间来还。
　　因此，他向乔丽容解释、忏悔，当然很容易取得了她的原谅。他就这样带着妻女到了青城。
　　可连他也没想到，团圆是这样的短暂。因为我们的生活总是这样，无时无刻不充满着戏剧性的发展情节。

　　在青城，全家团聚的第一年，他尽最大的努力去弥补那三年的缺憾。果然，不到一个月，五岁的女儿很快就对他产生了依赖，血缘是如此的神奇。
　　他以为幸福可以就此继续，可生活总是这样，处处充满诱惑，时时发生变化。

　　他渐渐觉察到部门经理对他的不同，那个女子是他此前没有接触过的类型。她美丽、大方、聪慧、迷人……他还听同事说过她是公司某高层领导的女儿。
　　他心里像打翻了的调味瓶，五味俱全，有惊喜、慌乱、还有不知所措，可最后竟然还有些庆幸他把妻女安排在了郊外，因为这样，同事们几乎是不知道他结了婚的。
　　于是，从搬到公司的职工宿舍，到渐渐减少回家的次数，穆文生就这样在矛盾和窃喜中渐渐和年轻的女经理越走越近，最后不可避免的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其实，有时候他也很痛恨自己。收入还算可观的工作、温柔贤惠的妻子、聪明可爱的女儿……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可人就是这样，贪婪、自私，而且永远没有满足的时候。
　　那天在百货商场，对面的女子又一次和他起了争执，她说，快到新年了，她年龄也不小了，父母希望他们尽快结婚，而他对这个问题总是闪烁其词。
　　此刻，梨花带雨的她不再是他的上司，而只是一个为情所困的普通女子。
　　他心里有些苦涩，有些欣喜。苦涩的是自己已经结婚，如何再和她结婚，他不得不承认还不想这么早和乔丽容摊牌；欣喜的是她的父母已经认同了他，这样一来，如果自己有朝一日能够和她结婚，那么自己的事业、前途必将是另一番天地吧。
　　他一边安抚她，一边思索着什么时候又该如何与乔丽容摊牌，可他万万没有想到会这么快面临抉择。

　　是的，他没有料到会被乔丽容碰了个正着。
　　他看到她朝着他坐的窗户边走了过来，他看到她眼里的哀伤、幽怨、心痛甚至斥责。他心里有片刻的的惊慌，可是，还是没有追出去，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相识十三年，他很清楚乔丽容的性格，她是典型的江南女子，虽然当初义无反顾的跟着自己到了云城，但那个时候年纪小，总有些与父母斗气，她的性格中更多的是柔弱。
　　虽然对感情执着，但平时为人处事，她更多的是温愠和忍让，就像此刻，她选择从窗外走过而不是直接冲进餐厅，她绝对不会做出泼妇做的事情。

　　那么，这也许是一个机会，自己在她的暗示之后并没有追出去，也正好让她彻底明白他的选择，毕竟这一天总归是要来的。不如就此契机摊牌。
　　那天晚上，他回到了久违的家，看到两个女儿期盼、高兴的笑脸，他心里是酸涩的。已经到了年关，一年中最喜庆的时候，他其实是不愿意在这个时候说这种事情而影响心情的。
　　不过在回来的路上，他已经想好，只是离婚，并不是抛弃，他会劝说乔丽容留在青城，他会以另一种方式继续照顾她们母女，毕竟那是他的孩子，他也不想就此失去可爱的女儿。
　　穆文生如此盘算着，那个时候，他满心以为自己想到了万全之策。

　　看，男人是多么自私的动物，明明是在背叛，却要摆出一副高傲的姿态，以为女人离了他便活不下去，还要女人以那样卑微的姿态为他守节。
　　穆文生错了，他没有想到乔丽容这一次是彻底的死心了，她如他所愿明白了他要的是离婚，却不同意继续留在青城。
　　她说，“和她了断，或者离婚放我们走。你自己选择一条路。”
　　也许是前一次的离开轻易的得到了谅解，穆文生本以为这一次乔丽容也许也会“大度”的原谅他。毕竟有两个孩子在，可是，他看到了她眼里深深的绝望，他知道这一次她是认真的。
　　他有些恐慌，真的要选择么？不，这不是他想要的，难道离婚就意味以后再也没有联系了？再也看不到孩子了？

　　可是，自己可以停下来吗？可以选择第一条路吗？不，他不甘心。他才三十二岁，未来还很长……
　　他看着相框里的四张灿烂的笑脸，心里生生的灼痛。
　　许久，他终于开口。“好，离婚，我放你们走。”他留着最后一丝希望，要她答应回到云城还会住在以前的房子里。
　　他看着乔丽容捂着脸跑出了房间。这个女人，从十八岁跟着自己私奔，到现在，经历了那么多的苦难，可是最终他还是负了她。

　　这个春节，种满玉兰花的小院里显得格外冷清。乔丽容带着孩子走了，满腹的委屈和心酸。
　　穆文生内心波涛汹涌，想留而不敢留她们，因为他担心过年随时会被未来岳父母“召见”，这正是他目前最大的愿望，不能有一丝差池。
　　最终，他只能看着她们离开。
　　他以为，不久之后，等青城的一切尘埃落定，他可以抽空再回云城去看她们母女，乔丽容答应了他回到云城会住在以前的房子里，他以为她真的会那么做。却不曾想到等他找去时，早已人去镂空。
　　是啊，她凭什么还要遵守约定呢？自己曾经也答应过她很多事情吧，又有多少做到了？
　　她只不多不想再受到伤害而已。终于彻底断了……
　　很久很久以后，面对长大成人的乔苏，穆文生终于留下了悔恨的泪水。只可惜人生不能重新来过，即便可以重来，谁又能保证再倒回去，自己不会做出和当初一样的选择呢？

作者有话说

　　节前更新，欢迎举错。。。。。
另，谢谢亲爱的印做的封面，非常稀罕，熊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