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那朵白莲花[无限]》Austral

9、持续发酵

　　刀将要落下的时候，才是最引发人恐惧的时候。

　　楚淮的心里凉飕飕的：“先别管了，二楼问题很大，我们先离开这里，去校长办公室看一下。”

　　“好。”陶娇然也感觉怪怪的，但真要说那里怪，她又说不出来。忽然，她拽住楚淮的衣袖，瞪大了眼睛：“卧槽，楚淮，我好像是眼瞎了，我在楼梯口看见了一个人。”

　　楚淮说：“你没看错，确实有一个人。”

　　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个子高挑，面容清秀，而且，她似乎认识楚淮，还直接叫出了他的名字，语气熟捻的问道：“你们去哪里了？”

　　听到这个声音，一旁的陶娇然也愣了愣，不确定的喊了一声：“柳丙静？”在摄影机里出现过的名字。

　　对方皱了皱眉，首次把目光移到她身上：“你是谁？”然后又望向楚淮，“你怎么跟她在一起，牧浩初呢？”

　　陶娇然的全身都在抖，巴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然后从扶手的空隙里逃走。之前那群人看到她的心情，现在她实实在在的体验了一把。

　　她踮起脚尖，凑近楚淮耳边道，“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我们队伍刚开始有三个老手，她就是其中一个，叫柳丙静，你不记得的话，就是摄影机里跟着你们一起做任务的女生。我跟你讲，她早就死了，就在那群人碰到我的那个假村子里，牧浩初发现了她的尸体，她的尸体和另外一个人一起，被装进一个棺材里。”

　　而此时，久不见楚淮回答，柳丙静已经向他们走过来了，陶娇然连忙躲在了楚淮背后，柳丙静却根本没看她，朝着楚淮道：“你让我查的事情我已经查清楚了，瑶山村总共招聘了五名教师。杀人事件是9月6号发生的，三个老师同时发疯，拿着刀就冲了出去，而远在9月6号之前，6月份的时候，其中两个老师就辞职了。”

　　她走近了，楚淮才看见她手中还拿得有一沓文件袋，等走到楚淮跟前的时候，文件袋也被送到了楚淮面前。

　　“这是更加详细的聘请资料，你看一下。”

　　应该是个人吧，感觉她能呼吸，地上也有影子。楚淮迟疑着把文件接过来，打算跟她先对一下信息。

　　女人确实是柳丙静没错，她也确实和楚淮他们一起行动的，就跟摄影机里一样，他们第一次来的时候，二点一过，学校里的尸体苏醒，他们经历了一次尸潮。逃出去后，他们又回来了一次，这次回来，主要就是想去校长办公室找线索，然后调查使用这些实验室的老师。

　　听到这里，楚淮已经懵掉了，记忆中他确实来过这里没错，但是按照柳丙静描述的时间，那个时候他还在公司，做着每天上班打卡，下班加班的工作。

　　一个人怎么能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呢？

　　换楚淮这头把信息说给柳丙静听时，柳丙静也傻了，瞬间就明白了陶娇然这么怕她的原因。

　　走廊里一时寂静无比，楚淮没想到过来找线索，线索没找到多少，又绕进了更大的圈。

　　“到底是哪里没想到呢，感觉现在的东西都是乱的，还差一根线把他们联系起来。”

　　边说着，楚淮打开了文件袋，首先看到的就是那个领头的年轻人，他心里就有些不淡定了，再往下翻，他还看见了和他分在一队的大叔照片，也就是那个胖子的哥哥。

　　由此，楚淮想到自己在摄影机中的话，不禁问出了声：“这真的是一个新手指南副本吗，当初是怎么得出的结论？”

　　陶娇然狠狠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柳丙静。

　　柳丙静道：“我们刚进来的时候，这确实就是一个新手副本，没什么难度的，我们临门一脚，都快要出去了。后来，牧浩初跟刘苑不知道因为什么闹翻了，刘苑就离开了队伍，跑到了岐山公寓的地下停车场，不知道他干了什么，然后就变成了现在这个鬼样子。”

　　‘都快要出去了。’陶娇然满脑子都是这句话，其它的都没听进去：“对啊，我们到底怎么样才能离开这个世界呢？”

　　“还记得每个任务场地，都会出现一个数字吗？”她说的这个，也就是当初楚淮在新闻上查的那个，每个尸体的旁边，都写得有一个数字。

　　“找到离开场景世界的门，把数字拼接成正确的一串密码，打开密码锁，就能离开。”

　　楚淮问她：“你刚才说我们之前快出去了，是已经找到门了吗？”

　　柳丙静：“现在已经完全不是新手副本了，之前的门消失，我们要重新找门。”

　　“跟岐山公寓那个停车场有关？我们之前进去过？”

　　“别去，快走，会死。”

　　“哪里有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这不是我说的，是你跟我说的。”

　　“我说的？”

　　柳丙静老实的嗯了一声：“你都不知道，我当时吓都吓死了，我进去就看见你站在楼梯门口一动不动的，像是跟什么在对峙一样，我又什么都看不见。”

　　如果是他自己说的，那就没办法了，楚淮是那种遇到问题解决问题的性格，他既然这么说，那说明车库确实很危险，是他无法解决或者远远超过他能力的突发事件。

　　“那些数字，只能由玩家触发吗？”楚淮又问。

　　柳丙静点了点头：“看来你丢失了很多记忆。”

　　“是啊，也不知道是从那里就断开了。”说完这句，楚淮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出声，似乎在跟他们说，又似乎在自言自语。

　　“我是最后一个进公司的，时间短，跟他们都不怎么熟。在我印象中，死去的杜先、马康宁和候坨，他们三个人是铁哥们，玩镜仙被吓到，把自己手划到的女孩叫孟惜，跟杜先他们是校友。”

　　“只有张晓晓，她的脾气阴沉，平日里跟谁都说不上两句话，看起来跟前几个扯不上什么关系。但有一个细节，每次张晓晓出现在他们面前时，左手都是捏着拳头的，仿佛极度嫉恨，又极度害怕。”

　　“如果玩过镜仙的都已经死亡，其中，杜先、马康宁、候坨和张晓晓已经上了新闻，那502的六号，有很大可能是孟惜。”

　　“他们都是在游戏世界里真实存在过的，都拥有着自己的身份，而另一方面，数字又只能由玩家触发，那岂不是意味着，每个人都有一个重复的自己。一个是真实活在这个世界的，一个是游戏外部进来的玩家，难道白莲花说的镜与水的提示，是活在这个世界的人替代真正的游戏玩家，最后离开这个世界吗？”

　　“牧浩初说队伍里有内鬼，说明他早就知道了，活在这个世界的人，已经替代了真正的游戏玩家，混进了队伍，准备跟他们一起离开。但后面又有人消失，是他把这些冒牌者剔除掉的吗，怎么做的呢？最重要的是，他知道让冒牌者消失的办法，那假的陶娇然为什么还在，那天晚上，他又为什么拼命的去追假陶娇然？”

　　“他跟刘苑在争吵什么，为什么要放弃离开的机会？有什么东西比命还重要吗？”

　　“既然我当初就在队伍里，那为什么陶娇然不认识我。”

　　陶娇然本来胆子就小，听到他说最后那句，已经忍不住了：“对啊，你不说我都没想起来，我们队伍里好像没有你哎，我从来没看见过你。”

　　“他不在队伍里。”柳丙静比陶娇然要稳重得多，说话的语气也是冰冷冷的，“这次进来的玩家，不是二十三个，而是二十四个，楚淮没有进过队伍。”

　　“拨开云雾后还是云雾，疑问也越来越多了。”楚淮眼神扫过那些脚印，脚印依旧是相反的方向，“在去校长办公室之前，我想上三楼再看看。”就目前来看，镜子一定是关键线索。

　　三人重新回到三楼的教室，这件教室很大，是两个教室打通墙壁做成了一间，两大排硬板床，不知道原本是用来做什么的，要说是睡觉的吧，它有各种医疗用具和输液架子，要说是医疗室吧，它更像屠宰场，无论怎么说都是四不像。

　　东西还是那些东西，但是感觉完全不同了。

　　月光清冷的光洒落，冰冷冷的三座建筑仿佛活了过来，它在呼吸，墙皮是它的皮肤，钢筋是它的血肉，随着建筑的每一次呼吸，墙皮都在起伏、震动。

　　寄托在它身上的生命，已经苏醒。

　　柳丙静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露出难以置信的眼神：“怎么会这样，尸潮不是两点才开始吗，现在才九点不到吧！”

　　陶娇然立马拿出手机，表情也变得难看起来：“已经两点三十三了。”

　　而且这时，那一排镜子明明没人碰，却像是收到重力打击一样，正在一点点裂开。

　　“我明白了。”楚淮的反应跟他们完全不一样，他摸着镜子上的裂痕，似乎收到什么启发，脑中的想法瞬间就被串起来了，整个人变得有些激动，“原来是这样。”

　　察觉到他的动静，柳丙静几步迈了过去：“你怎么了？”

　　楚淮：“我们刚才说，每个玩家都有一个备份，如果玩家死亡，他们就会替代玩家，对吧。”

　　“对啊。”

　　“而这个备份，其实在游戏世界都有自己的身份背景，就算是不替代玩家，他们也本该在游戏世界里存在，对吧。”

　　“对啊，这怎么了吗？”

　　楚淮看着她，目光认真：“你有两个，陶娇然有两个，其他玩家做游戏任务，死亡，被替代，然后替代品继续做任务，死亡，剩下没死的，都在这次任务里面了。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情，所有人的替代品都已经出现了，我的呢？”

　　“对啊。”柳丙静突然反应过来，陷入了沉思，“无论是任务里面，还是游戏世界里面，你的信息好像都没出现过。”

　　“我刚才想起来一件事，我们第一次来瑶山村中学的时候，总共有四个人，对吧。”

　　“对，你，我，牧浩初……”柳丙静终于反应过来他要说什么了，“剩下一个人，对啊，剩下那个人是谁？”

　　他说的这些，柳丙静一句都答不上来，现在在场三个人，明明她是最清楚这件事情来龙去脉的人，她知道她的记忆没有丢失，所以矛盾点就这么出现了。

　　“我在岐山公寓的时候，找到一本笔记本，里面有几个很重要的信息，‘多出来了几个人’、‘时间是错的’、‘有东西从水库里出来了’。第一条和第三条我都找到答案了，而第二条，时间是错的，似乎也得到了验证。”

　　“除了我们之前说的那些对不上的时候，还有，我们第一次躲过尸潮的那次，后来时间也是不对的。不知道你发现没有，时间对不上的地方，都出现过镜子。”

　　陶娇然苦着一张脸，道：“你能不能说得简单一点，你们这跳跃太大，我听不懂啊。”

　　“我倒是愿意在这里跟你慢慢解释，但是你好好看看周围，确定要在这里听吗？”

　　就在他们说话的这段时间，教室的样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墙体外凸，墙皮鼓出一个又一个的包。如果靠近仔细看的话，还能看到鼓包一些细微的蠕动，就像是什么东西在墙里挣扎，只要破开一个口，它们就能趁机逃出来。

　　床上的被子也不再是平平的摊在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子下鼓鼓囊囊的，仿佛躺着什么东西。就这么望过去，一排排的床，一排排盖得严严实实的被子，整齐且冰冷，诡异得让人像是走进了地下室的太平间。

　　两个女生太过于关注真相没怎么注意，乍一被提醒，这才首次意识到这些问题，陶娇然小声的啊了一声，跳脚跃到楚淮身边，拉起他的卫衣帽子挡在头上。

　　楚淮看了一眼，起身往门边走去：“走吧，我们动作得快点。”

　　“去哪里？”

　　“四楼。”实验楼下是操场，操场外是看不到尽头的沙树林，未知且黑暗，出去指不定比现在还危险。

　　三人前后脚往楼梯口走去，楚淮全身的肌肉紧绷，表现得像一只将要离玄的箭。虽然抱着些侥幸心理，觉得他运气一向很好，但是他也清楚，在这种情况下，独善其身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希望在动起手来的时候，手里的武器能给他争取一点逃跑的时间。

　　楼梯口那里的墙皮比其他地方都脱落得厉害，有些地方已经露出了最里面的火砖，楼梯扶手锈迹斑斑，距离也变宽了很多，只要稍微歪一下头，就能看到下一层楼的走廊转角。

　　陶娇然看着看着，一股凉意从头落到脚，她跟楚淮不一样，楚淮紧张就不说话，她是越紧张越想说话，一路上嘴巴就没停下来过。

　　“嘘……别出声！”楚淮做了个静音的动作。

　　陶娇然手一拉，在嘴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楚淮神情严肃，凝神不知道在听什么，几秒后，回头示意她把手电筒关掉：“轻声，上楼！”

　　不知道楚淮听到什么，说完最后一字，陶娇然的身体已经僵住了，几乎同手同脚的转过身，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蹑手蹑脚的往楼上走去。

　　三楼是没有窗户的，关了手电筒，就相当于失去了所有的光源。他们什么都看不见，就避免不了踩到落下的墙皮，那墙皮不知道是潮湿了还是怎么，踩上去软绵绵的，有种说不出来的奇怪的感觉，更别说又回来了的那股木屑混着油漆的味道。

　　楚淮的眼睛开始剧烈的疼痛起来，这种感觉他不是第一次经历，当时在岐山公寓的时候，他去捡手机时就体验过一次，忍过了最初的疼痛，楚淮的眼睛已经能看见东西了。

　　他拉起一步一摸索的陶娇然，让陶娇然牵着后面的柳丙静，稍微加快了步子的往上走，一边走一边往墙那边看，就怕在他不知不觉的时候，墙皮里藏着无数具尸体，瞪着已经没了光彩的眼睛盯着他看。

　　但一行台阶走完，墙里面没出现什么东西，只是火砖的颜色变深，就像是淋了水一样。

　　等楚淮将要上第二排楼梯，上到四楼时，楼梯间里传来一声沉重的喘息，犹如衰老的老人背着很重的东西爬坡，那种呼吸供应不上来，不得不再次深呼吸的声音。

　　陶娇然一下子就掐住了楚淮的手，瞪着眼睛无措的站在那里。

　　由于害怕墙壁，楚淮他们走得离墙壁很远，距离扶手很近，楚淮稍微偏过头，借用天使之眼，他可以从楼梯扶手之间的空隙，看到二楼上三楼的部分楼梯口。

　　那里有一个很笨重的黑影，上半身非常庞大，下半身却显得有些瘦小。正是因为下半身承受不了上半身的体重，所以他行走得格外困难，每走一步就上停下来歇好几秒，才继续走下一步。

　　它在呼吸？鬼怎么会有呼吸？

　　不仅这样，更奇怪的是，楚淮在看见它的时候，同时有种被窥视的感觉。明明它在埋头喘气，他却有种其实在跟它对视的错觉。

　　柳丙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只能大概感受得出来，楚淮在看什么东西，但她什么都不知道，这种踩在云上的感觉，让她慌得不行，尤其是，她已经闻到血的味道了。

　　感受到柳丙静拽了他一下，楚淮定了定神，拉着她们继续往上走。

　　墙壁和天花板愈加潮湿，有些地方已经浸出了水滴。

　　这个实验楼设计得特别奇怪，一楼跟二楼不一样，二楼跟三楼不一样，现在，楚淮站在四楼，发现三楼跟四楼也不一样。

　　四楼有窗户，不过跟没有差不多，两个巴掌这么大，再加两根钢管，就跟监狱差不多。一到三楼好歹装修了一下，四楼就是原始的叙利亚风格，而且，四楼的墙皮没有鼓包，也没有脱落，除了表面上的水珠，整体十分的完整。

　　但是它并没有因此让人安心一点，楚淮在二楼还敢随意走动，在三楼比在二楼收敛一点，但在这里，楚淮几乎不想伸出脚踏进里面一步，要是有得选，他恐怕会立马扭头就走。

　　他们蹑手蹑手的从楼梯处迈进四楼的走廊，四楼似乎不是教室，跟他们见过的其他楼层不一样，这里的房间都是标识的，似乎是教工人员的办事处。

　　他们快走到右边楼梯口的时候，看到了标识上写的校长办公室。

　　校长，有很大的可能是当初花钱修建水库的人，在这里，肯定能得到很多信息。楚淮站在门口，握着校长办公室门的门把手，却没第一时间进去，尸潮已经来了，他担心这后面有东西在守着。

　　陶娇然她们却等不住了，萦绕在鼻尖的血腥味越来越重，她们能清晰的听到越来越近的喘息声。

　　“楚哥，这里好可怕啊，我们还是不要进去了，走吧。”

　　楚淮连忙转身捂住陶娇然的嘴，急切道：“嘘，不要说话，不要发出声音。”

　　陶娇然的指甲掐进楚淮的肉里，她几乎快站不住了，颤颤巍巍的拉开一小个缝，道：“楚淮，我没有说话啊！”而且，她叫楚淮从来只叫名字，不带哥的，柳丙静就更不用说了，楚淮本来年纪就比她小。

　　声音似乎是从天花板传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