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那朵白莲花[无限]》Austral

28、消失的头颅

　　男主人和小女孩一直都没下来，无论段映阳说的是不是真的，明面上没有人敢去四楼。楚淮晚上洗漱后倒床就睡，实际上在关灯后就一直睁着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寂静的夜里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声，造出响声的人很小心，若不是楚淮一直聚精会神的听着，都不一定能注意到。

　　楚淮等了一会儿，那声音似乎开始远了，他摸了摸旁边，白墨还在呼吸均匀的熟睡，那声音不是他弄出来的。

　　蹑手蹑脚的走下床，凭着记忆走到门边，他从猫眼往外看时，看到了走廊上有黄色的亮光，那亮光来源于左边，照亮了走廊面积的三分之一，他看不了全貌，猜测是厕所里的灯。

　　把门悄悄开了一个缝，楚淮一露出头来，就看见了一个小身影。

　　一天没见的双胞胎妹妹站在厕所门前，她的方向背对楚淮，正面看到的就是关着的厕所门。楚淮的眼神不差，眯着眼就看到了她裙角的灰渍，猜测她肯定去过地下室，他当初也是根据这个找到小女孩藏的书，毕竟干净辉煌的别墅中，只有那一个地方有积灰。

　　楚淮刚开始还以为她是在门口偷听，看了一会儿，他才发现好像并不是这样的，她就是纯粹站在那里，身体板正，一直都没有动过。

　　几分钟后，弹簧声踢踏一声响动，厕所里的人像是要走出来，小女孩这时动了，身体轻盈的往楼梯间跑去，赤脚的脚丫子没发出一点声响。

　　楚淮也赶紧缩回头去，把门关上了，他把耳朵靠在门上，又听到了一阵刻意压低了的声响。那声响没有向这边靠近，听着像是走到楼梯那边去了，他等了片刻，站起身来借着猫眼往外看。

　　走廊里空空如也，厕所里的灯没关，三分之一的光亮，三分之二的黑暗，他踮起脚尖往门下看，就这一眼，让他差点甩出一声国粹。

　　小女孩就站在他门口，抬起头直勾勾的盯着猫眼，隔着一块玻璃跟他对视。

　　黑暗刚才帮忙隐藏了楚淮，现在就成功的隐藏了她，要不是楚淮过于谨慎，此刻开门，肯定已经正面撞上。

　　她凝视着举起了刀子，缓慢又用力的在门上划拉。

　　楚淮屏息凝神，捂住嘴没有发出声音。甚至有点乐观的想，在门上划拉，那就是进不来，恐怖是恐怖了点，但不至于对他有什么威胁。

　　他转过身想回到床上，就在转头那一刻，眼前的景象忽然变了，物质开始扭曲破碎，片刻又开始重组。

　　几秒后，黑暗褪去，一切明亮如同白天，他看到的是布置温馨的饭厅，色调以温暖的橙色为主，和冰冷冷的别墅不同，这里很有生活的气息。

　　楚淮惊异的在屋内走动，看到了挂在墙上的一张全家福，年轻的爸爸妈妈，还有他们的三个孩子，其中一个还是襁褓婴儿，被妈妈双手抱在怀中。

　　镜头的背景一片蓝色的海洋，他们一家穿着泳衣，在沙滩上留下了这张幸福的照片，每一个人的笑容都很真实，看得出来，这家人家庭十分和睦。

　　楚淮又闻到了那种燃烧味，跟在别墅中闻到的不同，这里像劣质的香水般充斥在每一个角落，浓郁到让人不能接受的程度，呛得鼻子开始发疼。

　　“这里既不是别墅，也跟玩具屋里不像，到底是什么地方？”他伸出手从矮桌上摸过，忽然看到自己的手变小了，那双手不属于一个大人，是一个五六岁儿童的手。

　　屋里没有镜子，楚淮快速拧开水龙头接了一盆水，然后从晃动的水波中，看到了一张稚嫩的脸，他把这张脸对比全家福，发现自己和其中一个男孩长得一模一样，或者说，他现在就是他。

　　这时，忽然传来了玻璃弹珠在地上跳动的声音，很有节奏，刚开始落地的那一声比较清脆，后面的越来越紧密，也越来越轻，过不了多久又周而复始。像是有人故意把弹珠弹落在地上，等它不跳了后，捡起来继续扔。

　　楚淮适宜的想起了一些传闻，不少新住户会在深夜听到天花板上弹珠跳动的声音，有人说这不是弹珠，是被挖出来的眼珠子。也有人说这是枉死的小冤魂在玩耍，甚至还有脑洞大开的网友猜测，声音不一定就在楼上，有些住在顶楼的住户也听过这个声音，说明它可能是从墙里传出来的，被封在水泥中的人以为自己还活着，扣动手指制造出一些动静。

　　他垫着脚尖把门打开，门外还是一个房间，一个人都没有，静悄悄的。玻璃弹珠的声音变大声了，因为他走近了声源。

　　在那里？在楼上吗？

　　房子的边上，有一个旋转楼梯可以上去，楚淮走到楼梯脚往上看，楼梯尽头藏在一片朦胧的黑暗中，隐约能看到楼梯两旁凸出来的承重墙，还有就是走廊的墙壁。

　　楚淮警惕的走上楼梯，到半截的时候，他反射性的往一楼看去，顿时头皮发麻，全身的毛孔的炸开了。两个孩子的脑袋挂在吊灯上，竟在他视线投过去时，同时往一个方向倒了倒。

　　楚淮踏出去的脚突然踩空，整个身体不由控制的往下跌，幸好他一直握着扶手，使劲拽着不至于直接跌到最下面。

　　脚踝和手掌火辣辣的疼，应该是擦破皮了，他没第一时间管伤口，定睛看着那两个脑袋。

　　黑色的短发从灯管两旁落下来，楚淮站的位置够低，看脑袋从平视变成了仰视，所以他看到脖子里面似乎是空的，再仔细看的话，他发现皮也不是真皮，像塑料那样会反光，只是两个人偶模型。

　　只是孩子的恶作剧而已，但楚淮当即放弃去楼上的想法，从楼梯上走下来。

　　大门是被锁上了，他出不去，在旋转楼梯对面有一个转角，从转角转过去后是一个走廊，走廊的一侧是墙，另外一侧是房间，尽头镂空的铁架子门，也是被锁上的。

　　走到这里后，燃烧的味道淡了很多。

　　一片寂静之中，玻璃弹珠的声音再次响起，它不再忽远忽近，楚淮没有继续探究玻璃珠的位置，因为玻璃珠就在他眼前。

　　狭窄压抑的走廊中央，楚淮从铁架子门穿过的光影中，看到了一颗正在跳动的弹珠，嘀嗒……嘀嗒……清脆的跳动声伴着回响，诡异的氛围慢慢的铺陈开。楚淮感觉自己的身体在抖，这份恐惧不来源于他，而是来自于这具身体。理智上他告诉自己情况不对劲，要快离开这里，但是他似乎对身体失去了掌控权，眼睁睁感受着脚在走动，一步步迈到走廊，伸出手似乎是想把那颗球抓住。

　　楚淮很难形容那种感觉，但势必每个人都不陌生，在梦中被坏人追，眼见着就要抓到了，但是脚怎么都迈不开，就是这种感觉。

　　在抓到玻璃球的一瞬间，变化发生了，整座房子浓烟滚滚，火舌扑的比成人还高，墙被熏得黑乎乎的。楚淮感觉自己在跑，浓郁的烟雾吸进肺里，感觉气管都在跟着疼。

　　不要张嘴啊小朋友，被浓烟呛晕你就歇菜了……

　　没有人听到他的心声，他像是寄托在男孩身上的亡魂，眼睛睁不开，视野跟得了六百度近视一样，一切都模糊看不清，能得到最清晰的信息就是男孩的喘息声。

　　男孩越来越焦急，他能找到的门都被锁上了，他跑不出去。

　　楚淮的视野里大片大片的红，那些红色朦胧一片，烟雾把一切气味都隔断了，他猜测那是血，但是他没有证据。

　　男孩转了很多圈，有些路还是特意绕的，似乎在刻意躲着什么人，最后楚淮在一阵眩晕中，被他带进了床底，他趴在床下，整个人都在抖。

　　“哥哥，我害怕。”一个稚嫩的女声在耳旁响起，楚淮感受到自己的手快速动作，把小女孩的嘴捂上了。

　　“嘘！”

　　楚淮这才意识到，原来男孩不是一个人，他是一直牵着自己妹妹的手在跑。

　　过后不久，这间房间的门被打开，高跟鞋清脆的踱步声在室内响起，不紧不慢，偶尔还有翻动的声音，翻动后脚步声才继续响起，她好像在找东西。

　　床下两个小身躯都僵硬，连呼吸都几不可闻，由于过度紧张，楚淮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想要呕吐的冲动，男孩都不敢伸手捂嘴，牙齿死死咬住下唇，口腔里弥漫着一股铁锈味。

　　他们自欺欺人的闭上眼睛，一点都不敢往外看。外面的人在屋子中走了一圈，高跟鞋一起一落，最后停在了柜子外面，她甚至都没有打开柜门，一声巨大的响声响起，柜子直接成了一堆垃圾。

　　心跳仿佛在这一瞬间停止了，两个小孩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女人失望的叹了一声，似乎有些累了，往后退了两步倒在床上，床弹了两下，发出吱呀一声。

　　火已经烧到了这边，浓烟从大开的门闯进来，男孩的喉咙阵阵痒意，很想要咳出声，他拼命压抑着，一张小脸泛出痛苦的红色。

　　床上的女人一翻身，忽然又叹了一声，瞬间，整个世界静止了。

　　男孩颤巍巍的扭头，看到一柄刀从他整个腹部穿过，床与地板的空隙间，有一张女人的脸，这张脸楚淮不久前还在全家福上看到过。

　　女人很快把头缩回去，插进腹中的刀被拔出，瞬间又被捅了回来。

　　啊啊啊……好痛……好痛……妈妈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饶了我吧。男孩在内心疯狂呐喊，嘴中却只能发出一声声绝望的惨叫。

　　完整的身体似乎被肢解，躺在血泊中心的妹妹被吓到了，她飞快的往反方向爬出去，半个身子刚出去时，被人一把抓起来，提在半空之中。

　　“妈妈。”女孩喊出了男孩一直未说出口的昵称，两只小手害怕的抓住提着她的那只大手，企图唤醒女人的怜悯。

　　“妈妈？”女人咯咯的笑了出来，“不，我不是你妈妈，你们都是怪物，怪物都去死！！”血红的刀猛然抽出，送进了女孩的心脏。

　　视野里鲜红一片，血腥的味道盖过浓烟，让人窒息。

　　楚淮的头涌上来一阵又一阵的眩晕，身体似乎在被晃动着，模糊的视线渐渐变清晰，一张放大的脸正在慢慢靠近，楚淮被吓得一激灵，挥手把那张脸甩开，算是彻底醒了。

　　身后是门，他就躺在门边，身上冰冷一片，好像是在这里晕倒了不少时间，不仅冷还有些僵硬。

　　白墨捂着脸蹙紧了眉头：“你大晚上躺这里睡觉，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是有点事……”楚淮有些烦躁的揉了揉头发，头还是很晕，“嘛，也没事，刚才想去个厕所来着，太困了就在这里睡着了。”

　　白墨有些不信：“那你脸色怎么这么苍白，如果遇到什么事要帮忙的可以跟我说。”

　　破碎的画面在脑中一闪而过，楚淮的身体僵了一瞬，借着让他扶起来的动作遮掩了一下，故作轻松道：“估计是低血糖晕了一段时间，有点着凉了。”

　　“所以要好好吃饭啊，每次餐桌上就只有我一个人在光盘行动。”说完后白墨让他自己走，他则上前拿起自己的外套。

　　随着一声响动，他变戏法似的从衣兜里掏出了一个小面包：“幸好我经常半夜肚子饿，就顺手藏零食，喏，给你。”

　　“谢谢。”楚淮被他搞得有点不好意思，今晚到底怎么晕倒的，可没人比他更清楚了。他都没敢当着白墨的面查看门口，不知道小女孩走了没有。

　　思索间，楚淮正要咬上去的动作一顿，脸上的神情凝滞了。

　　不对，蛋糕上为什么会有一股燃烧味。

　　“怎么了？”白墨态度没有任何瑕疵，他看了看那块面包，“不合口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