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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   大少爷是被好友从香港赶回来的。

      彼时在酒店里,两人分完一袋时之晏路过便利店顺手买的薯片,尉然盯着他,叹气:“你跟我来干什么...我是来工作,又不是旅游。”

      他今天一整天都在谈判,此刻看上去很累。谈判不太顺利,跃动要价很高,堪称狮子大开口。所以回来以后,似乎没有多余精力应付时之晏,连晚饭都是在房间里吃的。

      “... ...”大少爷从床上爬起来,将空了的薯片袋子团吧团吧,扔进垃圾桶。

      “机票我帮你买了。”挚友又道。

      “好~”扔完垃圾的花花公子坐进沙发里,脸上未见失望,也不过多纠缠。他穿一件柔软洁白的交领衫,收腰设计,搭配烟铂灰长裤,左边胸口缀一朵黑色的山茶花,跟尉然相比,他倒真像来度假的。耳闻要被原路打包送回去,知道反对不会有什么结果,于是趁机提起要求:“我要吃菠萝海鲜炒饭,不要外面餐厅里买的。”

      “...好,”尉然也答应,“等我出差回去给你做菠萝炒饭,还有上次说的玉米莲藕排骨汤。”不知道为什么,莫名沉郁,可他原先并非这种性格。

      在时之晏眼里,好友尉然堪称‘好得不得了与完美’存在。对方有一张隽俊清秀的脸,第一次见面,身姿挺拔;从认识起,对方对待时之晏的态度就总是细致温和的,为人既正直,又优秀;并且厨艺出色——在国外那段时间里,几乎救了被白人饭包围的时之晏一条狗命。

      可后来,好友突然回国,打他一个措手不及。等时之晏用不到两年时间快速修完四年课业,追回国内,尉然对他的态度转变了太多太多。

      虽然还是心地善良的体面人,但再面对时之晏,对方疏离很多。两人相处,尉然有时会显得话很少,时常安静,整个人都不太开朗;他仿佛隐忍什么,因而缺乏一种活泼生气;同时,这种隐忍并非针对时之晏,更像对自身的约束、苛责。

      当然也有兴致好的时候,兴致好时,两人会谈起之前他们在国外的日子,一起调侃白人饮食,或者尉然单方面提大少爷嘴巴有多挑剔。但大部分事情与习惯都发生改变——

      回国后的好友无师自通免疫一切甜言蜜语,以前给他做饭、洗衣服、叫他起床、帮忙改作业改到头皮发麻,时之晏总会口无遮拦要跟人结婚,后者会随口回答:那就结。
      而现在呢?所有半真半假的调戏跟玩笑,都只能换来语气平淡的一句:你先去泰国变个性。

      少爷火了:“... ...”我TM如果一觉醒来能长出来,倒很愿意让你爽一爽,关键我能长出来吗?!

      向来撩了就跑的人,自己不小心坠入爱河,可让他坠入爱河的人却稳稳站在安全线以内——既不把拒绝宣之于口,亦不对暧昧作出任何妥协。

      ...

      “阿昀,爬山开心吗?”自从确认关系,男朋友这个身份就获准进入书房。

      “嗯,开心。”程昀的眼睛没离开财报,回应道,“风景漂亮,空气很好,就是山路曲折,台阶太多了。”

      时之晏在旁边看他工作,心不在焉把玩他一只手——男朋友的手趋于完美——肤色冷白,手指修长,某种时刻指尖用力扣紧会泛白,指甲依旧呈现淡淡粉色。两人十指交握在一起,严丝合缝。

      若非爱上尉然,时之晏想,他可能会很喜欢很喜欢程昀,喜欢到最后愿意改邪归正也说不定。

      可事件没有若非,也没有如果,自酒店里捡到云途总裁名片那一刻起,他就决心做一个居心叵测的骗子,通过程昀近水楼台,了解挚友尉然的工作、生活、乃至一切。娇生惯养的大少爷不接受半点遗憾,势必要得偿所愿。

      “... ...”程昀一直被人揉捏右手,当柔软滚烫的嘴唇从掌心吻到手腕时,终于忍不住抖了一下,整只手蜷紧。但仍装出若无其事,问:“出差还顺利吗?”

      “很顺利,”时之晏也面不改色,笑眯眯道,“想要见你,所以就快点回来——”
      说道这里,他又想起尉然沉郁的神情,破天荒地,花言巧语再编不下去,只得掩饰一样跟还在工作的程昀胡闹:“阿昀,你忙完没有?我等不急了,现在就要霸王硬上弓!”

      “别逼我踹你。”

      “在下如果听劝,那还叫霸王硬上弓吗?”

      “... ...”

      “对,对,就是这样,反抗再激烈一点,你挣扎越厉害,我越兴奋,不然怎么能叫霸王硬上弓~”

      “... ...”

      ...

      时之晏眼里的男朋友,就像一张没有描画过的白纸,轻易可以在上面留下痕迹。
      好的坏的,都会被照单全收。
      因为经验的缺乏,于情感方面,程昀单纯、素净,对爱情过于雅驯。

      他曾在最脆弱情动时刻,敞开心扉,向时之晏坦露过往,告诉对方自己成长经历里——某些骇人真相——车祸去世的双亲是一对怨偶,两人并不如何爱程昀,且拼命将儿子是个变态、一个恶心的同性恋这件事归罪于对方——相互折磨,歇斯底里,谁都不肯放过谁——却往往能在面对他时,变得同仇敌忾...

      时之晏出身豪门世家,自小物质条件极度富裕,加上父母恩爱,既不缺钱也不缺爱,以致于他本人性格健全得不得了。继而很难想象出,什么样的大人,能对孩子说出‘你去死!你怎么不去死?’诸如此类的恶毒咒骂。

      幸福的家庭大多千篇一律,不幸的家庭各有各自不幸。

      涉过构想的河流,感受怀抱里真实痛苦,时之晏仿佛窥见过去。他看见少年人被扯着领口,女人劈头盖脸扇过来几个耳光,她美丽脸孔上五官扭曲,带着不知从何而来恨意,撕心裂肺质问‘你怎么这么贱?你怎么能喜欢男人!程昀你要不要脸?!’

      那天恰逢母亲节,省钱买下的康乃馨,从学校带回来,成为母亲打人时最趁手工具。

      她嗓音嘶哑着,在遗传自她的冷白皮肤上留下红肿与淤痕,直到看见嘴角血迹,终于哭着难以忍受道:“你们是不是要逼疯我,非要逼疯我不可?”

      怀里声音带着潮湿的雾气,告诉时之晏高中很多次他想到了死,但有时也会想想同归于尽,他想从13楼一跃而下,也想拉下家里电闸,拧开燃气阀门。
      说着说着程昀笑出声:我后来又觉得没必要,他们两个人可怜多了,只要我活着,晃来晃去,他们会更加痛苦,生不如死。

      时之晏知道他长期失眠。
      也知道他一直在看心理医生。
      家庭原因导致了高敏感性格和严重缺爱,所以会被时之晏轻易攻略。

      大少爷后来才发现,高岭之花当初展现的难以接近,大概率是伪装,一旦被剥开自我保护的坚硬外壳,就变得太好伤害了;他将自己赤裸摊开,授人以柄,给予时之晏摧毁他的机会;他甚至没搞清楚自己交往的是个什么玩意儿。

      正如此时此刻,伤痕累累的少年程昀烟消云散,青年程昀睁着湿润的眼睛,鼻尖沁出汗珠,微张着红唇,躺在那里任人摆布。

      他在床笫之间甜蜜又乖顺,带着崩溃的哭腔,小声的,失控地喊时之晏名字,却不曾真正把人踹开。

      花花公子为此心醉神迷,几乎心动,可是转念之间,脑海里浮现挚友的脸,时之晏陡然清醒。他不想伤害程昀,但他太想靠近挚友了,而程昀作为云途总裁,恰恰是那个机会。

      他不可能放弃这张昂贵而稀有的‘门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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