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崩乐坏》请别爱哥

7、第 7 章

　　叶潇上大学时，曾喜欢过一个人，闺蜜在Z大不同系的师兄。并对这段感情很是上头，不折不挠追求很长一段时间，即便最后并未成功。

　　“我要追你！”

　　程昀手里捏着时氏助学基金申请表、学生证、身份证复印件等一系列资料，第三次被恩师轻飘飘从办公室劝出来——“唉...你就是心事太重，小孩子家家，心事那么重干什么？之前为师没给你拉来长期饭票，无依无靠心事重还能理解，现在长期饭票把你衣食学业乃至未来工作都给包了，应该把心态放轻松一些。也不用担心给你现在的资助人添麻烦，总想申请时氏的助学基金，你资助人跟为师有些交情，他很有钱，非常非常有钱，跟时氏的总裁一样有钱，千万别担心给他造成经济负担。现在专注学业，考我博士，毕业后先当助教给老师打一两年工，之后留校升Z大讲师...多好，我们这行做项目拿国家津贴很容易，用不了几年，你绝对大有可为，难道不比进时氏那种大厂跟别人内卷强？”

　　刚出导师办公室门，程昀在走廊上被人拦住。

　　回过神，眼前伸出一只柔软洁白的手，属于女孩子，足够理直气壮。

　　拦人的女生有两个，好在告白只有一个。她们穿一模一样连衣裙，都长发飘飘，容貌姣好，虽然亲密宛若姐妹花，气质却截然相反。其中告白的那个皓齿红唇，明艳生动，纤纤玉指涂的丹蔻也鲜艳，天然美貌赋予她无往不利的自信，面对程昀，口吻态度皆胜券在握：“我叫叶潇，你不用自我介绍，跟我交往？”

　　程昀：“... ...”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随即将目光转向旁边另一个女孩子，心理系低一年级的学妹，俨然扮演叶潇闺蜜角色。相比明艳那挂，学妹更偏娴静文雅，标准小白花长相，书香门第出身。被程昀注视着，她却不敢抬头，仿佛被硬拉来的，此刻略觉丢脸。干脆半低下头，一只手抱胳膊，另一只手自欺欺人挡住自己。

　　程昀更加无言：“... ...”不用说了，他的追求者并不像Z大学生。旁边心理系学妹、师母的女弟子，必然给闺蜜当了带路党。

　　缓缓皱起眉，理清思绪后，他打算婉言拒绝。

　　不料，尚未开口，却被人家猜出想说什么，略有戏精潜质的追求者撩了撩肩上长发，露出一切尽在她掌控中的美丽笑容：“别说你喜欢别人哦，我提前去你们学校表白墙问过了，你没女朋友。”说完，顿了顿，用上她毕生谨慎，补充道，“也没男朋友。”

　　很严谨啊，程昀想笑，眉头舒展又蹙紧，经她提醒，于是道：“可我喜欢男的。”

　　“这个我也有猜到，”笑容收起来，似乎早知此行不会太顺利，对方做足心理准备，“想好再说哦帅哥，如果你不是gay，就不要说自己是，不然我把你的托词发到Z大校园墙上，明天来告白的就不是美女我了，而是体院一群人，追你的黑皮体育生能从这里排到隔壁学校。”

　　“厉害。”程昀感叹。
　　并且看她架势，仿佛‘劝你立马从了我，不然老娘一挥手，分分钟叫来八百个体育生’，不由体会真正意义上的棘手。

　　索性，他重新看向小学妹，突然含情脉脉，釜底抽薪：“我更喜欢文静类型。”

　　“哼——”这次，大美女倒不咄咄逼人了。

　　只见原本还挡脸的学妹忽然像变一个人。她飞快看程昀一眼，又害羞低下头去，两只手背在身后，脚尖轻轻踢地面，含羞带怯回应：“也不是不行。”

　　被连续反将几军的程昀：“... ...”戏精确实了不起。

　　...

　　第一次告白失利，叶潇当然不肯死心，不过在她后续穷追猛打的攻势下，一来二去，程昀倒跟这对闺蜜俩混出点友谊。

　　他见过生日时握着酒瓶的叶潇，一袭红裙，白天鹅一样美丽踩在KTV圆凳上，姿态豪迈谈起曾猥亵过她的亲人：“我就指着他鼻子破口大骂：你他妈要不要脸啊？也配当人？当心我报警，关你个性骚扰的变态七八九十天！”

　　她显然喝醉，无比骄傲述说自己如何保护自己：“那些阴沟里的老鼠，你强势他们就怂了，你一旦胆怯，他们就想毁了你。”

　　得知程昀父母去世，她还安慰他：“我知道你爸爸妈妈不在了...但我想...他们肯定非常非常爱你，他们活了多久，就爱了你多久。我父母纯粹是孩子生多了，把我扔给姨妈家养，姨妈家一开始没孩子，后来又有了，所以姨夫那个死变态才会打起歪主意。我如果不泼辣一点，早给人欺负了...”

　　喝多的漂亮女孩子面对程昀这个好听众，说着说着就笑了，笑着笑着又忍不住哭，过往的艰辛与酸涩，还有难堪恶心，不言而喻。
　　归根结底，每个人都想通过某种方式与自己和解。

　　“姨妈骂我没良心，喂不熟的白眼狼，当真笑死个人，当天晚上我就拖着为数不多的行李去了希玥家。”蒋希玥是她闺蜜，两个人小学起就认识，正是程昀那位心理系小学妹，“我学习又不好，不像你，还能拿奖学金，本来都不想上了；隔壁我们那破传媒院校众所周知，跟Z大没法比，云泥之别；但辍学这件事蒋希玥个小倔种不同意，不但让我住她家，还偷偷把每个月生活费分我一半，最拮据的时候，我们俩都得吃泡面。”

　　讲到这里，她伸出手里的酒瓶跟程昀碰杯，然后神神秘秘表示：“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亲生父母家里挺有钱的，我上边有个姐姐，下边有个弟弟，老大是爱情结晶，肯定不能送人的，老三要继承皇位，也不能送人，只好把我这个爹不疼娘不爱的老二送出去。”说这些话时，语气平静，眼圈却发红。

　　因为想到哪里讲到哪里，她干脆问程昀：“你以后有什么梦想哇？”

　　程昀抬眼看她，如实回答：“我想去时氏。”
　　对于眼前泼辣、大胆、热情、仗义的女孩子，他可能没法爱上身为女性的叶潇，但不可否认，他非常欣赏她，并以能拥有这样的朋友为荣。
　　所以愿意暴露一点真实。

　　“哦，大厂，”可惜叶潇没能从程昀的答案里嗅出端倪，反而开始浮想联翩，“你肯定能进去。然后飞快得到老板赏识，就那个什么时总，过不了几年出任高管，年薪百万，之后你幡然醒悟，非要娶我非我不娶，被伤透心的我勉为其难答应你...最后我们去泰国，新加坡，印度尼西亚度蜜月，在国内举行婚礼！

　　程昀笑了笑：“万一时总不赏识我怎么办？”

　　美好幻想被打断的大美女一听这还了得？立马从圆凳上下来，略显激动：“那他肯定是瞎了眼！你叫程昀欸，Z大优秀学子里的佼佼者，我听希玥说校招季好几个大公司伸出橄榄枝，但你老师想让你留校，其他人都快眼红羡慕死了！”说完拍拍程昀肩膀，已然忘记刚才还要嫁给人家，此刻更想跟佼佼者歃血为盟。

　　借她吉言，程昀挺开心的。所以后来回去路上发生车祸时，侧翻的车里，不在意自己伤势更重些，替吓傻的女孩子解开安全带，帮她先逃出去。

　　司机最先自救成功，可能是懵了，爬出去后不知所措。

　　说来也算倒霉，他好端端停在十字路口等红绿灯，也能被人从后方追尾撞翻，堪称无妄之灾。

　　肇事的是辆保时捷911，有醉驾嫌疑，撞完别人后油门一轰想逃逸。若非因为闯红灯跟另一辆车二次相撞，倒真有可能让肇事车主逃之夭夭；两起车祸接连发生，很快引来人群聚集；围观群众目睹现场情况，纷纷报警的报警，叫救护车的叫救护车，还有好心人去肇事跑车旁控制驾驶员。

　　在程昀帮助下狼狈逃出的叶潇不可避免一边流泪一边发抖，但见司机还傻站着，立马大吼：“救人啊！你他妈救人啊！我朋友还在里面！”

　　等司机醒神跑去喊人，热心市民七手八脚将侧翻车辆抬起来，程昀终于得救。

　　救护车来得很快，央求过医护人员后叶潇跟上车，因为给程昀捂过伤口，她手上此刻全是血。哭得稀里哗啦道：“程昀！程昀你清醒一点不能睡着，我看电视里受伤失血好像都不能睡觉，睡着就醒不过来了！”

　　“........”
　　意识昏沉的程昀脸被她拍得生疼，暗自吸气，又想笑又想让她放过自己，万幸掉入黑沉前，有医护来阻止对方。

　　...

　　时氏总裁正在加班开会时，忽然接到一个电话。

　　因为手机开静音，时明宇扫了一眼，发现很眼生。他个人号码基本不存在打错这种情况，于是，大老板起身先给与会高管们道了声歉，示意白秘书继续主持会议，然后自己走出会议室大门接电话。

　　电话里是个女孩子六神无主的声音，很急切问：“你是程昀的叔叔吗？！”

　　程昀？时明宇心中一动，这名字他当然记得——他的学生代表小朋友。
　　不但记得，因为答应陈教授提携小朋友，他每月都会让白秘书汇款，提供所需要的生活费和一切教育资金帮助，直到小朋友于Z大完成学业。

　　出什么事了？顾不得可能暴露身份，时明宇在电话里回复：“是，我是他叔叔，程昀人呢？”

　　“他现在在医院！”女孩子带着哭腔，“我，我带的钱也不够，不知道应该打电话给谁...您能来一下吗？”她原本第一反应打给闺蜜，可闺蜜蒋希玥也只不过是大学生，最后还得跟家里拿钱，少不得解释半天，耽误的都是救命时间。

　　不得已，叶潇用程昀指纹解锁手机，翻遍通讯录为数不多的联系人，最终找到这么一个疑似亲戚——虽然号码备注‘叔叔’，但叶潇哪知道是有血缘关系的叔叔还是没血缘关系的，主打一个病急乱投医。

　　在对方问清楚哪个医院，答应最快时间赶到，叶潇好不容易松一口气，却被出来找家属的急诊护士一把薅住，得知她不是家属，让她赶紧通知家属互助献血。

　　“刚才医生说，我朋友是AB型血，”叶潇又开始慌，“你们医院怎么回事！AB型不很常见吗？！就没见过缺的，怎么还需要家属？”

　　事起突然，她语气难免急躁，本就忙疯了的急诊医护人员怒怼她道：“现在产科有个孕妇羊水栓塞，更危险更紧急，医院的AB型血全拿去救命了，包括血站的也是！孕妇优先级别最高，卫生部都来人坐镇了，其余手术血荒都要往后排，你嚷有用吗？赶紧给家属打电话！”

　　“但是我朋友他父母都不在了...那怎么办，”叶潇蔫了，她脸上还有擦伤，六神无主问，“用我的行不行？我是O型血，不都说O型血万能么...”

　　“...不行，你朋友需要不止一点，至少几百cc。”听闻患者没家属，护士神色也开始软化，“你再想想办法，看有没有认识的，病人需要多少献多少。”

　　程昀的叔叔来得非常快，彼时叶潇还跟闺蜜在朋友圈里求助，男人身穿黑色风衣踏进急诊，神情匆匆。碰面之后，了解情况，跟医生表示自己血型符合。医生当即拍板手术明早做，今天献血拿去血站过滤分离检测，时间完全来得及！

　　从医生那里出来，叶潇如蒙大赦、如见救星，乖乖跟着程昀家长辈。

　　直至走到病房门口，年长者才停下脚步。刚献完400cc血液的时氏总裁放下袖子，注意眼前女孩子十分漂亮，不禁好奇问道：“你是程昀女朋友？”

　　他气度长相实在不像普通人，叶潇不答反问：“你是他叔叔？”

　　“......”时明宇若有所思，想起Z大演讲结束后专程下台给小朋友的那张名片，回答道：“可以是。”

　　...

　　“还好脱离危险了。”
　　回去路上，秘书感叹。

　　一开完会的白凤仪火速赶到医院。因车祸事故大多走急诊通道，医院一路给开绿灯，即便叶潇带的钱不够入院缴费，医护人员依然给办理了入院，只叮嘱她之后补缴。费用补缴以及交住院押金，就是总裁大秘在办。

　　处理好一切，还特意跟没见过的叶潇交代：“好了好了，小姑娘，你不要告诉程昀我们时总来过医院。”

　　叶潇不明所以，但还是点点头答应了。

　　于是白凤仪又给她一张自己名片：“这是本人名片，鄙姓白，上面有我的联系方式，那么以后与程同学相关事宜，你能不能给我打电话？”

　　这种神秘仗势，让叶潇立马警惕起来，她接过名片，凶巴巴道：“干嘛？！我可是很仗义的，不可能出卖朋友，更何况我还喜欢他...”

　　“... ...”白凤仪哑然。

　　“那更好，”他老板失笑。

　　因此回程车内，又提起叶潇：“时总，那小姑娘还蛮有趣的，跟程昀挺般配。”
　　他打趣：“说不定这次程昀出院，要被漂亮小姑娘以身相许的~”

　　“... ...”
　　后排没人说话。

　　秘书抬头斗胆瞧了后视镜一眼，就看到老板闭着眼睛靠在后排，脸色有些发白。

　　注意到下属看自己，凤眸倏然睁开，语气淡淡：“你接着八卦啊，看我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