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崩乐坏》请别爱哥

21、第 21 章

　　一目了然的事，弄清原委用不了太久。时明宇甚至能猜出，侄子时之晏之所以逃婚，其中原因：无非一点不甘心，不死心，以为自己多特殊，总想再试一试。

　　现在，他不打算管对方了，他只是小叔，又不是时之晏的爹。

　　不放心程昀独自一人待着，遣秘书留在宴会厅，处理宾客及现场状况，时明宇很快折返。他可以不管时之晏，但有个人，他不能不管。

　　刚经历过一场残忍羞辱，程昀坐在更衣室椅子上，脸苍白得厉害。察觉有人进门，先抬起眼睛，发现年长者凝重态度；太聪明有时也不好，很容易轻松揣度真相；鸦羽似睫毛于是抖了抖，宛若霜欺雪积的雪柳枝，被压得不堪重负。
　　最后彻底垂下，盯着方寸地面发呆。

　　没问结果，一声不吭。

　　时明宇很想开口，这时候，跟他说：不伤心好不好？想要什么礼物，今天时叔叔都买给你——鲜花，名表，跑车...大不了还有小畜生狗命。
　　他愿意给心爱小朋友任何心仪礼物买单，只要小朋友高兴起来。
　　可话到嘴边，嗓音滞涩，只余一句干巴巴陈述：“不用担心，白秘书跟公关部商量好对外说辞，就算丢脸也只丢时家脸面，不影响云途股价。”
　　说完恨不得闭眼，这算哪门子哄人。

　　“您能和我谈恋爱吗？”好在小朋友自己想开了。

　　“？”时明宇：“......”
　　就是有点想得太开。

　　程昀抬起头，倒没哭，而以一种理直气壮、大大方方的冷静提要求：“我想和叔叔谈恋爱。可以吗？”

　　“... ...”时明宇心情微妙而复杂，感官上被幸运之神眷顾，理智告诉他，面前小东西可能不是想跟他谈恋爱，而想当前男友的婶婶。

　　心知肚明一回事，能不能抵抗另一回事。

　　整个人维持在震惊状态，思索过后，他问程昀：“...为了报复时之晏？”
　　心中百转千回，尽可能搜寻适合说辞，不知道劝对方，还是劝自己：“感情一事最难勉强...你还年轻，不可能喜欢老男人。时叔叔长你的岁数，当你父亲也不过分。更何况，时之晏不值得你赌气至此，放自己一马，今天婚没结成未尝不是件好——”

　　——事。

　　小朋友朝他扑来，扑进他怀里，孤注一掷，鼓起勇气投怀送抱。
　　隐秘空间内，气氛不知何时起逐渐热烈。尊悦的VIP宴会专用更衣室并不算小，甚至可称宽敞，此刻只有两个人，却局促到拥挤。
　　没人知道，这场举办在豪华酒店煊赫隆重的婚礼，新郎之一公然逃婚后，另一个新郎用自己柔软的嘴唇，背地里，向男朋友的亲叔叔献上一吻。

　　珍宝坠跌在怀，终于。

　　老男人世界亮起一丝微弱光亮，仿佛希望，如同火种。

　　然而，想起一切因由，微光也熄灭了，重湮寂寂黑暗。

　　年轻人的勇气持续一分钟不到，一吻结束，被强吻方尚未发话，强吻的先慌上了。青年脸上，肉眼可见沮丧、慌张、害怕...等情绪，似乎想找地缝钻进去，因为找不到，羞愧得无地自容。

　　他成了一只孱弱药瓶，玻璃做成，里面既装了能医治自诩独身主义者的药，又如此好看懂。透过那易碎的、情绪化外表，时明宇拒绝话语本来已到嘴边，忽心有所感，恍然惊觉，自己此刻一个皱眉，一声轻啧，都能让医己的‘药瓶’破碎，满布裂痕。

　　“... ...”踌躇之间，逃避和拒绝里，他选出第三条路。

　　捧起年轻人脸，重新亲上去，吻青年丰润饱满的唇珠，安抚对方情绪，但不探进口腔，更不撬那咬得并不紧的牙齿。

　　前襟被抓住，昂贵面料揉起褶皱，犹如真的抓住救命稻草，犹如溺水的人得知没被抛弃，时明宇察觉怀里人没那么绝望了。

　　“...叔叔答应了，是嘛？”口吻发生改变，不再哭唧唧。
　　当意识偏爱天平可能倾向自己，在外雷厉风行的青年才俊一边不可置信，一边不自觉撒起娇。

　　一旦被偏爱总会有恃无恐，不论是谁，雅致的眼睛对上标致的凤眸，顷刻间博弈出一个结果：或许，他得到的偏爱远不止此。

　　果然，面对这种撒娇撒痴，年长者斟酌说辞，片刻后开门见山：“程昀，征求一下你意见，你能不能跟我结婚，比起谈恋爱，更进一步？”
　　原有的动摇不再动摇，先前的打算全不作数。

　　小朋友一把火烧了座老房子，老房子着火，向来没道理可言。

　　求婚话语一出，毫不意外当场把年轻人吓住。

　　“不用紧张，”时明宇给年轻人留有余地，“只是商量，并非通知。如果你尚存疑虑，完全能理解——”
　　他牵了牵嘴角，看程昀：“没事儿。”气度始终儒雅，语气温和至极。

　　话语刚落，受到惊吓的年轻人如梦初醒。

　　“...我想和您结婚！”连忙解释，“没有不愿意。”
　　眼泪差点急出来，一张脸惴惴不安，将心事嗫嚅：“我只是...担心，对叔叔有影响，影响您的声誉。毕竟所有人都知道，我被抛弃，还是在婚礼上；当然他们怎么说都不要紧，我不在乎；可一旦有婚姻关系，流言蜚语，甚嚣尘上，恐怕连累叔叔和我一起受人非议。”

　　“谈恋爱不同...”他小小声表明，“谈恋爱不用让所有人知道，也不用大张旗鼓告知全世界，那样就不会有人议论您。”

　　“那你呢？”
　　目光巡过俊秀年轻的脸，时明宇反问，仔细观察每一分细微变化：“你想被大张旗鼓满世界宣告么？”
　　“让别人知道，你和谁结婚，你属于谁，对方社会关系里自此永远绕不开你的存在。”
　　“你想吗，程昀？”他问。

　　“...想。”
　　泪意涌出。
　　受了委屈的小孩，能忍到现在，已经非常非常了不起。
　　确认有了依托，终于放下心防，跟信赖的大人讲出实话：“特别想，叔叔。”